作者:月下蝶影
不管什么时候,永远都不缺幸灾乐祸的人,沈长安懒得理会这些人,他抬头看向这栋老式居民楼。
这栋楼高七层,其中一二三七都安装了防盗窗户,按照花盆的大小,是无法从防盗窗的空隙中通过的。
所以罪魁祸首肯定在四五六这三层楼里。
四五楼阳台上晾晒着衣物,六楼阳台上干干净净,看起来像是无人居住。
扔花盆的人在四五楼?
“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
民众欢乐的语气似乎在告诉沈长安,又有更多的热闹可以看了。
警察来了以后,给车拍了照,录了现场路人的口供,还调取了附近店铺的监控,确定沈长安他们乘坐的车是正常行驶以后,上楼走访住在这里的居民。
“何队,开得起这种车的肯定是大人物,案子如果一时半刻查不清楚,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跟着何队一起办案的警察有些担心,这种事闹大了,就会影响整座城市的形象,对以后的经济开发肯定也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谁会来一座居民喜欢往大街上扔东西的城市投资旅游?
虽说一个人并不能代表一座城,但只要事情闹到了网上,扩大了影响力,就绝对会有负面影响。
“我们的职责就是查案,其他的事暂时由不着我们来考虑。”何队一楼一楼的查访上去,到第五层楼的时候,他多年多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层楼里似乎有些不对劲,他闻到了一股……腥味,有点像血的味道。
“大家都掩护好。”何队一扬手,“这层楼里不对劲。”
跟着何队的两个年轻警察变了脸色,他们藏在掩体后面,给何队打手势,要不要到局里请求支援。
何队沉着脸点头,他掏出身上的配枪,紧紧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你好,我们是警察,楼下有一辆车被砸,我们想来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说完这句话以后,何队凝神静听,听到屋子里传来沙沙声,大概过了有一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你们好?”开门的男人穿着衬衫与圆领毛衣,看起来文质彬彬,他朝何队客气一笑:“请问有什么事?”
何队又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花盆?”男人不解地回头看向自家阳台,“我家并没有养花。”
“那我们能进去看一看吗?”何队问。
“当然可以。”男人犹豫了一下,往旁边退了一步。他不好意思地朝何队笑道,“不好意思,家里正在做香肠,所以有点乱。”
两个年轻警察率先走了进去,何队趁着这个男人陪着两个年轻警察往屋里走的当头,把枪放进了枪套里。
他跟着走进屋,发现屋里的木桌上放着小半扇猪肉,旁边的大铁盆里有切好腌好的肉,还有一小台灌香肠的机器。
“抱歉,我是一名大学老师,教有关食品加工方面的知识,为了鼓励同学们的动手能力,才自己做了这些。”男人招呼着三位警察坐下,自己去厨房倒水,“上午我在家折腾了半天,下午太累就想休息一会儿。”
很快他就端着托盘出来,把水杯放到三人面前:“你们说的扔花盆我不太清楚,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养花了。”
说到养花,他眼神有些忧郁:“我妻子生前很喜欢养花,她过世后,我……”
“抱歉。”男人苦涩一笑,对何队道,“我楼上那户人家是空着的,平时没有人住。”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住?”年轻警察忍不住问。
“这栋房子隔音不好,楼上有点事,我们楼下听得清清楚楚,在我搬进来这两三年里,楼上就只断断续续住过几位租客,后来就没有人来了。”
“这边虽然是老城区,但是有好几所不错的学校都在这边,房子怎么会租不出去?”
“因为……”男人笑容有些无奈,“因为不知道是谁谣传,说我们这栋楼里闹鬼,渐渐地其他租客就不来了。”
“什么时候传出闹鬼的流言?”作为警察,何队觉得,一栋老式居民楼里,不会忽然闹出鬼怪传说。
“大概是在……几个月前?”男人摇头,“我一个大学老师,怎么会相信这些东西,所以平时也没怎么注意。”
“哦。”何队点了点头,他起身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这房子,是你租的?”
“省会的房子贵,我那点工资,哪里买得起。”男人的目光跟着何队游走,见何队回身走回来时,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不是这边的人?”
“我老家在梧明市,近两年工作调任,才来了这边。”男人推了推纸杯,“何队,请喝水,水快凉了。”
“谢谢。”何队拿起杯子沾了一下唇,“梧明市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又养人,我去你老家那边出过几次任务,老百姓特别热情,有个逃犯还是老百姓帮着一起抓起来的。”
“是啊,我们那边的老乡大多性格比较耿直。”男人笑,“就是经济比不上这边,工作机会也没有省会这边多。”
“鱼跟熊掌不能兼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何队刚说完,就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难道是七楼的住户,他用目光示意同事去外面看看。
小警察走到门口一看,来的不是七楼住户,而是那个车被砸了的受害者,他担心沈长安上来跟人吵架,连忙道:“先生,案情我们正在处理中,请您保持冷静。”
沈长安的目光穿过警察的肩膀,落到了阳台边,他眼睑动了动,收回目光道:“请警察同志放心,我不是来捣乱的,只是过来看看。”
小警察心想,多少人对他们说过这种话,但很多说过这句话的人,最后都会跟另一方打起来,他们还要费尽心力地去劝架。
他才不会上当。
可是这位先生似乎没有走人的打算,他就顶着一脸乖巧无害的笑容看着屋内,不吵不闹甚至也不要求进门去,弄得小警察自己反而有些不高意思了。
“这位先生是车主?”最后反而是男人主动开口,“请进来一起坐。”
“不好意思打扰了。”沈长安厚着脸皮进了屋,仿佛没有看到屋内的生肉跟香肠,在旧皮沙发上坐下。
“先生,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是此事跟我无关。”男人把刚才解释给何队的话,又给沈长安解释了一遍。
“我明白。”沈长安微笑,“您长得这么斯文,一看就不像是做那种没素质行为的人。”
“谢谢您的理解。”
小警察松了口气,能遇到这么明事理的当事人,真是太好了。
“说起来倒是挺巧的,这位先生老家在梧明市,您的车牌照好像也是梧明市的?”小警察道,“看来你们还是老乡。”
“这么巧啊。”沈长安眯眼笑着,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后。
“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吗,先生怎么一直往我身后看?”男人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
“没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现在还有人亲手灌香肠。”沈长安笑容没达眼底。
因为他看到,男人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长发遮脸的女人,这个女人看到他出现后似乎十分害怕,一个劲儿往后缩。
这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尤其是那种对他惧怕,恨不得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他有熟悉感了。
“自己做的比较卫生,还能给学生以身作则,让他们多多动手。”男人笑,“这是个人的一些小爱好,让您见笑了。”
沈长安笑着没有说话,他看到头发遮面的女鬼,伸手指向了屋内,张开嘴抖着嗓门道:“屋内……他关着人。”
沈长安眉头一跳,他拿出手机给道年发了一个消息,说他遇到一个人渣,要过一会才能下来。
道年收到沈长安发来的消息,把刘茅叫上车:“你在楼下守着,我上去看看。”
“先生,您不喜欢跟那些人类打交道,不如我去……”刘茅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看到先生的眼神冷了下来。
“您、您去,长安肯定更喜欢你陪着他。”强大的求生欲,拯救了刘茅的说话艺术,他看到先生的脸色渐渐好了回去。
等先生下车,他缓缓松口气,恋爱不成功的雄性,真让人感到害怕。
不过今天这事确实邪门,竟然会有花盆砸到他们车上,这是多么逆天的运气?
“先生?”沈长安忽然道,“你屋子里进了老鼠吗,为什么有奇怪的声音?”
“老鼠?”男人斯文一笑,“有可能吧,这边是老住宅楼,平时再注意也难免会有这些小东西混进来。”
“那可巧了,我家老板特别怕老鼠,我就是靠着擅长抓老鼠,得到老板青眼,现在做了他的助理。”沈长安把外套一脱,袖子一挽,就准备去帮男人捉老鼠。
沈长安口中,怕老鼠的老板,名为道年的人站在门口:“……”
“不用了。”男人连忙站起身,伸手拦住沈长安,“怎么能麻烦客人。”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老乡,再客气就没意思了啊。”沈长安伸手想要推开这个男人,没想到男人虽然看起来斯文,力气却不小。
“真的不用,反正您今天捉了,明天还会有新的来。”男人怎么都不愿意让沈长安进自己房间,“你们时间这么紧,还是先去查肇事者,我这里只是有几只老鼠而已,不要紧。”
何队觉得奇怪,这个男人连香肠都要自己做才放心,按理说是个十分爱干净的人,从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也可以看出来。这样一个人,说起自己家里有老鼠时,却很平静,仿佛对这件事并不厌恶。
爱干净的人,怎么能容忍跟老鼠同处一室?
而且看此人的样子,他不是不想麻烦别人,而是十分抗拒他进屋。
他当即便意识到不对,起身大步走向房间。
正在跟男人争论要不要进屋的沈长安,看着何队穿过女鬼的身体,连阻拦都来不及。
门被撞开,何队看到的是一个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房间,干净得不像是一个丧偶中年男人的家。
“就算你们是警察,也不该随便闯入别人的私人空间。”男人沉下脸,伸手要去关房间门,却被沈长安一手挡住了。
“我看到了。”沈长安对男人微笑,“我看到老鼠躲在了衣柜里。”
男人对上沈长安的眼睛,忽然觉得恐惧,刚刚根本没有老鼠经过,这个人为什么会说老鼠躲在衣柜里?
“先生,我很反感别人闯进我的私人空间,请您尊重我!”男人冷着脸看向三位警察,“你们身为警察,就看着陌生人闯入我的私人空间吗?”
沈长安看着站在衣柜门边,指着衣柜的女鬼,脸上的笑容被冷漠代替:“你这么紧张,因为衣柜里装着的,不是老鼠,而是人吧。”
“什么?!”何队想也不想,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解开绑着衣柜拉手的绳子。
再打开衣柜的那个瞬间,何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两个女孩子被绑成一团塞在衣柜里,衣柜里放着的也不是衣服,而是厚厚的棉絮。
棉絮被血染成了红黑色,最可怕的是,这两个女孩子的四肢,都有被人为割去皮肤组织的痕迹。
“快、快叫救护车!”何队想弯腰去抱这两个女孩子出来,可是她们四肢鲜血淋淋,他根本都不敢碰她们。
沈长安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变态到这个地步。他哆嗦着手拿出手机,开始打急救电话。
见事情败露,男人转身就往门外跑,见门口堵着一个人,他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推。可是当他的手刚碰触到这个人身上时,便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觉得自己推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淬了毒的针。
“啊——”
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连警察过来给他戴上手铐,他都没有缓过神来。
“我的手!我的手!”
“事迹败露就开始装死的这种把戏。我早就看腻了。”想起那两个躺在衣柜里的可怜女生,小警察忍不住狠狠踹了男人一脚,“人渣!”
另外一个同事知道他现在的举动不符合规定,但是他选择默默移开目光,然后在扣男人手臂时,狠狠一个用力。
男人挣扎得这么厉害,有逃逸的嫌疑,所以他动作重一点,并没有违反任何准则。
“道年!”听到外面传来凄厉的叫声,沈长安探出头一看,见道年站在门口,忙伸手把他拉得离男人远一点:“这是个丧心病狂的禽兽,你离他远一点!”
道年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过去看,却被沈长安拦住了:“别过去,你在这边有认识的急救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