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娜可露露
谈照不吭声,赤裸坐着,从茶几底下翻出盒烟,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对着温明惟吞云吐雾。
他故意的,每一口烟雾都要吐到温明惟脸上,见后者皱眉,就好像恶作剧得逞了,身心舒畅。
温明惟抢走他的烟,塞进自己嘴里,喃喃道:“上回不是答应我不抽了吗?”
“上回是哪回?”谈照记得,偏要这么说。
温明惟不怎么在意,用力吸一口,从肺里呼出:“什么牌子?不好抽。”
“你很懂烟吗?”
“还行。”温明惟说,“以前有一段时间喜欢抽,各种类型都试过。”
不奇怪,烟而已,就算温明惟说他吸过毒,谈照都不觉得奇怪。
猜到他在想什么,温明惟笑道:“没吸过毒,太伤身了。”
“伤身?跟你那些药有区别吗?”
“当然,药是可控的,毒品不可控。”温明惟把烟还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新的点上,玩笑般说,“我的身体很重要,还不能垮掉呢。”
“……”
这话有点耳熟,温明惟以前在某时某地似乎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但谈照一时没想起来,只觉得不太顺耳。
“你最好真这么想。”谈照拿走烟,将两支都熄灭,“不要抽了,伤身。”
明明是他起的头,但他说变脸就变脸,抬手一扔,烟盒掉进垃圾桶,“我饿了,先洗澡再吃饭?”
温明惟点头,随他安排,顺手把沙发套摘了,和睡衣一起扔进洗衣机。
吃完晚饭之后,谈照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点。
他们一同在书房里选书看,说是选书,但谈照的眼睛没离开过温明惟,像第一次认识似的,看一眼,再看一眼,认真打量,仔细观察,把温明惟盯得直发笑:“你有完没完?”
谈照撇开脸:“顾旌今天来跟你说什么了?”
温明惟道:“当然是我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哦,那你问什么了?”
“我问他,少爷最近又背着我作了什么妖。”
当事人黑脸,温明惟不理会,掠过一排排书脊,抽出一本书,递给谈照。
谈照看了眼晦涩的书名,塞回书架上,换成一本通俗小说,“意思是外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差不多。”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顾旌走之前你不安排几句吗?否则你人不在,以后又联系不上,他们怎么办事?”
“……”
他倒是机敏。温明惟也给自己找了本小说,随手翻开:“我让他回去老实待着,静观其变。”
“观谁?”
“你和元帅啊。”温明惟笑道,“你们打得这么激烈,我何必下场?随便谁输,对我都没坏处。”
谈照上前两步:“你想得美。”
他表情写着“我才不会让你坐享渔翁之利”,但没有说。
他拿着书,手臂抬高,将温明惟圈在自己和书柜之间,恍然大悟:“你留下不是为了拉拢我吧?”
温明惟头也不抬:“我有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暂且不说,这样委曲求全不像是温明惟的风格。
所以,他的确是为了他才留下吗?
……思考还不如不思考。
谈照的脑袋又晕起来,热得像发烧,不得不把温明惟当退热贴,蹭了蹭他的脸,故作冷静道:“以后呢?假如我和郑劾之间赢的是我,你要怎么处置……我们的关系?”
第91章 如露如电(9)
谈照的意思是:如果将来郑劾出局,我们正面对上,你还会对我这么和颜悦色吗?
温明惟没有回答,从他黏人的拥抱里挣脱,走出书房:“赢的不会是你。”
“你怎么知道?”谈照不服,尾巴似的跟着温明惟拐进隔壁影音室。
他们没拿书,已经聊得失去读书的兴致。
之前有一回闲聊,温明惟曾问过谈照:“你一年能读几本书?”
谈照哽了半天,避重就轻地答:“我可是博士学位。”
可见少爷一年确实读不了几本,尤其读不了温明惟的书。
他一个商科博士,满脑子实用主义,且不说宗教那种脱离现实生活的东西,哲学也是无用的空谈。
一般人真的很难弄明白,为什么有些哲学家穷尽一生,把自己逼疯,只为琢磨一个没人理解也没人在乎的问题,甚至到最后,他自己也给不出确切答案,勉强写了些观点,在几十年或几百年后,还会被人批判、推翻。
这是题外话。谈照打开影音室的灯,寸步不离地跟着温明惟坐到双人沙发上。
对面的大屏幕铺满整面墙,边缘的装饰灯亮起来,把他们的脸染成空幻的蓝色。
“你怎么知道我赢不了?”谈照不是聊正事的语气,更像求偶期的雄孔雀,讨厌温明惟说他的羽毛不漂亮。
温明惟道:“我上回说的话你忘了?你的底牌是什么?一些钱,一个暂时有舆论优势的池本康,和无所顾忌的你自己?”
谈照道:“能被你一眼看穿的算什么底牌?”
“哦,还有别的?是什么?”
温明惟洗耳恭听,谈照却不说:“你想套我的话?我又不傻。”
这语气听起来可不像聪明的样子,尤其他的双手又缠上来,趁温明惟不注意把人抱住,下巴挨挨蹭蹭地抵住温明惟的脖子,低头,亲一口,再低头,又亲一口。
温明惟:“……”
虽然没有上过班,但温明惟突然明白了,办公室恋情要不得。
否则如果每个人都像谈照这样,工作还能不能谈了?
但谈照不觉得哪里不对,他本来也没想谈工作。他是在和温明惟聊感情,他那颗不能好好运转的大脑目前只装得下这一件事。
温明惟仿佛被传染,也短路半天才想起上一句聊到哪儿,把肩上的人推开几寸,他说:“我又走不了,你防备什么?把你的计划讲给我听听。”
“你真扫兴。”谈照说,“其实没什么长远计划,见招拆招,竞选不就是这样么?打持久战。”
“短期计划呢?”
“继续打官司,”他指池本康告郑劾职场霸凌的官司,“赢不赢无所谓,要的是宣传作用。一方面不让郑劾好过,另一方面,让普罗大众知道,不止普通人会遭遇职场霸凌,联盟主席也会,给池本康树立一个为民发声的正义形象。”
温明惟问:“上回池本康发了预告,吊足胃口,最后却什么料也没有爆,没招来舆论问题吗?”
“还好,”谈照说,“当时郑劾又封他的号,我让他顺势闭嘴,别注册新的,网民都以为他是被封口的,总之黑锅扣给人民党就对了。”
这也是职场霸凌官司的起因。
池本康换了一个理由讨伐郑劾,手持受害者剧本,从社交平台演到法庭。
“你准备就这样,让他演到七月末?”
八月初大选投票就开始了,一周内统计出结果,然后便是新主席就任庆典。
温明惟微微摇头:“舆论很有用,但能左右的毕竟有限。你知道投票日是怎么计票的吧?”
“当然。”
所有有选举权的联盟公民,每人一张选票,即公民票。
公民票只决定每个省的选举结果,在这个省获胜的竞选人最终被统计的票数并非公民票数量,而是选举人票数量。
所谓选举人票,说来复杂,跟每省的选区数量息息相关,选区则是按照省份人口来划分的。
例如,仁洲省一亿多公民,被划分为七十六个选区(即推举出七十六位众议员),七十六加二(两位参议员),是仁洲拥有的全部选举人票。
在仁洲获胜的竞选人,最终取得的票数是七十八票。
这意味着,人口大省的影响力远超小省。
“那你应该也明白,大多数省份有固定的立场倾向。”
温明惟打开屏幕,从基础功能里点出联盟地图,放大至全屏:“人民党和公律党都有自己的票仓。能成为固定票仓,自然是因为享受政策扶持,有资源倾斜,利益绑定。”
“池本康也是人民党人,但不等于他能共享郑劾的票仓。”温明惟看着谈照说,“除非他能在党内掌握实权,影响决策,就算没有郑劾,他也能维护那些省的利益——你觉得他能吗?”
这就是温明惟上回说的,破坏和建设的区别。
谈照也心里有数,否则不会听话收手。
“你说得对,但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也不能。”
谈照主动拿过遥控器,在地图上按省份点选,人民党一种颜色,公律党一种颜色,还有第三种颜色:立场摇摆的省份。
“所以我要打败的是郑劾,不是人民党。”谈照说,“如果我能争取到摇摆省的支持,并拉低郑劾的支持率,人民党内部的话语权也会向我倾斜,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公律党,不是我,最大的目标是胜选,不是支持某人胜选——人都是活的,没有不可变的局势。”
“……”
温明惟颇意外地看他一眼:“不错。但问题也在这里,你对人民党内部有几分了解?你知道哪些人是元帅的死忠,不可撼动,哪些人是表面逢迎,可以争取吗?”
谈照不以为然:“我可以查。”
“还有五个月。”温明惟说,“内斗向来比外斗更难,你查到的未必是真的,也可能是圈套。”
“……”
屏幕散发三种色彩的光盈满房间,影音室一片寂静。温明惟向后一靠,悠然倚进沙发里:“你可以问我。”
“什么?”
“我给你信息。”他说,“除元帅以外,没人比我更了解人民党。”
“……为什么?”
谈照的大脑恐怕是彻底好不了了,温明惟竟然要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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