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子清汤
醉酒断片, 造成记忆缺失的人不少,但那天晚上的沈溪流表现得还挺理智的样子, 只是比平时更加冲动, 丝毫没有耍酒疯的征兆。
如果真要忘记了,那他现在……大概要重新告白一次吧?
回过神来的祁厌重重叹口气:“那也要给我机会吧。”
沈溪流明摆着不想见他,所以这两天几乎没怎么和他正面撞见。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如果沈溪流不想见他,那就有的是办法。
好不容易撞见一两次,对方也旁若无人地离开, 完全不像以前会给他一两个眼神, 也不像以前那样坐在喜欢的位置闲着看书……
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给,这下子麻烦真大了。
刚制作好的淡蓝色酒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光线照耀出纯净无杂质的剔透无瑕,如同薄纱一般的花瓣轻盈细腻,流动着水一般的波纹,带着朦胧梦幻的美感。
“虽然是第一次做, 但是你的手艺很好啊, 手指好灵活!”朋友有些赞叹, 虽然早知道祁厌的手指厉害, 但没想到第一次就能够做得这么好。
祁厌做得挺认真, 得到的效果也的确不错,闻言只道:“毕竟好歹也是靠手艺过活,调酒有时候挺考验手指的灵活性和协调性。”
朋友察觉到他的情绪不是很好,稍微试探一句, 是不是和恋人闹矛盾了?会来这里给人做礼物,大多都是关系很亲密的人,看祁厌这个样子,做好的酒杯应该是打算送给恋人吧?
祁厌摇头否认恋人这个称呼,说是喜欢的人,还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想法,毕竟酒后的事情当不得真,他必须找个机会和沈溪流再好好沟通一下。
如果对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话,他确实需要……注意距离。
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说了,可偏偏沈溪流盯着他追问,还是那种表情,祁厌真的无法拒绝,继续保持沉默……
“那他应该是喜欢你的,不喜欢的话,肯定不会允许你接近他。”朋友只是听他委婉地说了几句平时的相处过程,和对方的大概性格。
“你也说了,他的性格比较冷淡,不喜欢搭理无关的人,讨厌别人接触。可是他却没有忽视你,对你的态度也与刚认识的时候,产生了很大变化,能够接受你对他的接触,帮他绑领带……”
朋友仔细分析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鼓励道:“肯定是喜欢你!”
“反正我们omega,不会随便允许alpha的接触,”朋友嬉笑道,“自信点吧,难得长了这么帅一张脸,用来搞忧郁就太可惜了。与其纠结,还不如直接找机会弄清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祁厌也是这样想,也打算创造机会,和沈溪流谈一谈,弄清楚双方的想法。
所以当天晚上沈溪流回来的时候,就被祁厌叫住了,用相当正经的谈话语气留住对方,想要询问他一些关于合同方面的问题,这才把沈溪流留住。
“说吧,你想要问什么。”沈溪流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喜怒不形于色。
大概是刚结束工作,身上还穿着一身黑色正装,坐在高脚椅上的姿态随意,又透着冷静的完全掌控感,没有以往那种自然轻松的惬意,凝视着祁厌的视线好像在审视着他,不带任何情绪。
真的和之前透出来的感觉不一样。
调酒器具在祁厌手指间灵活地拨弄着,他一边娴熟地调着酒,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和沈溪流说:“沈先生,按照合同规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月初这场交易就能够彻底结束了吧?”
沈溪流淡淡道:“正常来说是这样,但合同最重要的那条规定是:一切以我的身体情况为标准。如果已经达到指标,那么提前结束也可以。”
提前结束?
祁厌心底微动,观察着沈溪流的表情,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原本打算直接说出口的询问,一时之间有点说不出来,只能又提几个和合同有关的问题,试图拖延一下时间。
沈溪流稍稍回答两三个问题,就有些不耐了:“如果只是这方面的问题,你可以自己去翻合同,没必要专门来问我。”
一对上祁厌,果然容易让情绪变得烦躁。
沈溪流说完就想要起身离开,祁厌留住他道:“沈先生,别这么着急离开,你这几天一直在躲着我,是因为七夕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七夕?”沈溪流记得沈清泽说过那天他的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好,看祁厌这语气,他们当晚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嗯,看沈先生这表情,大概率是什么都没记住吧?真叫人遗憾。”祁厌打量着沈溪流的表情,懊悔地拍了一下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就调理好。
他将调好的酒推过去,脸上带着一抹堪称温柔的笑意,语气又相当郑重地说道:“不介意聊一下吧?那天晚上发生过很重要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和你再说一遍。”
天花板的灯光落在剔透的蓝色玻璃酒杯上,泛着朦胧梦幻般的色彩光晕,杯子里面的酒液和碎冰融合在一起,清新的薄荷叶夹杂在其中,看着相当爽口,几乎算得上是艺术品了。
但当沈溪流的目光落在酒杯边缘和杯梗上的兰花形状的玻璃时,眼眸却飞快覆盖一层寒冷的冰霜。
看着沈溪流伸手拿过酒杯,垂眸打量。祁厌内心有点紧张,但没有表现出来,继续笑着说道:“沈先生,放心吧,我知道你酒量不好,这杯无酒精,不会醉。那天晚上,我就说过要给你调一杯酒喝,要是再喝醉的话,就麻烦了。”
“我先说一下,当时你已经同意了,而且我也和你说过……”
祁厌正想着抓紧时间将话都说出来,但才要说到关键时,眼前的沈溪流却抬起眸子,眼神犀利,带着冷酷的压迫感,他端起酒杯,毫无征兆地将里面的酒液和碎冰尽数朝祁厌的脸上泼去。
“哗!”
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脸上袭来,碎冰砸得脸颊眼睛有些冰冷刺痛,黏腻的酒液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祁厌整个人都懵了,到嘴的话戛然而止。
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沈溪流说:“我记得,合同第三页第三条规定——乙方应当严格遵守保密义务,不得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手段获取甲方信息素相关问题。”
沈溪流的语气森寒,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厌恶与讥讽。
“祁厌,谁让你趁人之危的?”
他有些愤怒,酒杯被随手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祁厌怔愣后,连忙开口道:“沈先生,我不是……”
“闭嘴。”
沈溪流目光毫不留情,眼中的轻蔑与怒意很快被冷意覆盖,锐利地审视着他,冷声提醒:“别把自己当回事,要不是合同已经进展到现在,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要付出代价。”
不是什么?事实就是祁厌趁着他醉酒,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了各种违反合同的事情。
而合同违规的代价,是祁厌承担不起的。
“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次。”沈溪流有些厌烦了,站起身,“以后你不用每天待在这里,如果有必要,我会通知你。”
他不想和祁厌待在一个屋檐下,朝着大门走去,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沈溪流并不感兴趣,只是没想到祁厌居然敢趁着他酒醉后问出信息素,那是不是还做了别的事情?
只是想想,沈溪流就恶心到想吐出来,胸口萦绕着一股难言的怒气。
卑劣的人总是喜欢趁人之危,居然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做出下作的事情。
祁厌听见沈溪流很低声地骂了一句:“沈云殊这个白痴,什么人都敢给我找……”
他有怒气,但是冲着始作俑者的沈云殊,而不是祁厌这个他本就不该放在眼里的人。
“……”
好半晌,祁厌终于回过神来,抹掉脸上的酒液和碎冰:“……靠,搞砸了。”
为什么没有意识到还有这个问题?
居然连向沈溪流解释的机会都没抓住。
如果不是沈溪流提起的话,祁厌甚至没有发现,他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趁人之危,在沈溪流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并且将一切当真……
被假象和自以为是的傲慢给蒙蔽了。
他得道歉。
但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再想要找到道歉和解释的机会,比以往更加难了。
如无必要,沈溪流不想见他。
假性标记已经来到后期,不需要每天都进行x行为,沈溪流索性不再过来。接连两天,祁厌都没能见到对方一面,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失联状况,甚至更加糟糕。
“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要死不活的啊?”
许久没打电话过来的江与青声音有些虚弱,但一打通电话,就发现祁厌的声音比他更虚。
“没事。”祁厌深吸口气,冷静起来,“搞砸了一件事情而已,现在正在拼命想办法弥补,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明天要回国了。”
祁厌一愣:“你要回国?为什么?”江与青还有回国的理由吗?
“接了个爷爷丢过来的任务,回去参加沈家主的生日宴会。”江与青漫不经心地说着。
祁厌沉默半晌:“为什么?”江与青向来不喜欢与本家接触,长年远离家族核心圈,现在接了江老爷子的任务,这是想要回到那个圈子吗?
“没有为什么,我爸妈的保护心态太严重,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想要弄清楚那个王八蛋为什么去死,当然只能投靠一下爷爷了。”
“哦,对了,我怀孕了。”江与青想了想,说,“顾燕行的。”
祁厌:“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两家伙三年多没见面了吧?怎么隔空搞出人命来?
难道是怀了个哪吒???
不对,正常的哪吒三年也已经生下来了。
第67章
去机场接人的时候, 祁厌差点没认出江与青,他把头发染回黑色,穿着渐变浅绿的长裙, 和以往不一样,看着有点娴静的淑女气质。
目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肚子。
“作为一个alpha, 盯着omega的肚子, 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江与青说。
祁厌收回目光,帮他拿过行李箱:“抱歉,就是有点太意外了, 手术顺利吗?”
在大庭广众之下,江与青很注重形象,优雅地说:“挺顺利的, 肚子里的胚胎目前也挺正常, 所以才有精力回国,过段时间再回去检查一下就OK了。原本最大的麻烦就是家里的固执老头子太难对付,不过我都怀孕了,他就没话说。”
江家作为豪门世家相当守旧,在某些方面极其苛刻,江与青想要获得认可, 估计不容易。
把人接上车, 祁厌没在这方面多问, 换个话题道:“你怎么把头发染回去了?”他原来的模样更加张扬热烈。
“老头子看不顺眼, 觉得以前的样子花里胡哨的, 我索性改变形象。”江与青打理着自己黑色的长发,笑道,“是不是显得更加优雅得体了?”
祁厌说:“都挺好。”
“啧,你这反应真不行, 才多久不见,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啊?”江与青有些嫌弃,不过想想,又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待会儿跟我来,有事要让你知道。”
江与青不知道他出国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祁厌的母亲已经去世,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已经耗尽他的精力。等到了别墅,他让人取来一个包扎得相当细致的盒子,端出里面的八音盒。
“还记得这个东西吗?”江与青指着外形精美华丽的八音盒,露出怀念的表情。
祁厌怔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它。”
“是啊,我也有些惊讶,是从我的一位长辈那得到的,据说他也是在一家古董店买到的,见我喜欢,就转送给我。”江与青说着,打开八音盒,播放那熟悉的空灵纯净乐声,“听听看吧。”
是很独特、令人怀念的乐声,小时候经常回旋在温室里,是夏云惬最喜欢的声音,只是在外公外婆去世后,她就很少放了。
旋律环绕着,他们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一曲播放完后,不等祁厌发言,江与青在电脑上点击了几下:“先别急,再听听这个。”
依然是熟悉的八音盒的乐声,祁厌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沉默着听完又一曲。
“听出什么吗?”江与青抬眼看他。
“没有。”祁厌摇了摇头,但这反差的举动已经足够让他察觉到不对,“你想让我知道什么?”他隐隐有些猜测,只是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