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子清汤
祁厌,他的长子易衍之太具有包容性,只要不是涉及原则问题,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原谅别人。
这样下去可不行,万一真让他攀上沈溪流的关系,就容易出现难以解决的麻烦。所以他得帮个忙,让祁厌知道更多事情才行。
还有沈溪流这边,这人才是最恐怖的。
别看沈家沈溪流鲜少在外走动,不喜欢社交,但他每次出手必然狠厉强势,作为对手的话,相当可怕,好在他们不会是敌人……
等易扬离开后,易鸿立打电话给秘书,先是询问沈湘婷最近怎么样,随后又嘱咐了一些事情,才挂断电话。
……
黑暗中,祁厌抽身离开,将用过的套丢入垃圾桶里,平静地拿过桌上的仪器看了一眼:“可以了,你体内的信息素已经恢复正常。”
纯粹的治疗过程,通过仪器显示的数据观察情况,一旦稳定就可以结束。但就目前的情况可不是很妙,一晚上做了这么多次,沈溪流体内的信息素才恢复正常水平。
这真是能折腾人,一个姿势这么久,祁厌浑身都有些僵硬了。
“……拿过来。”
躺在床上的人缓了好半晌,才撑着坐起,不小心拉扯到大腿肌肉,沈溪流没忍住轻轻发出一声“嘶”,他接过祁厌丢过来的仪器,看着上面的数据,的确恢复正常了。
“既然任务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沈先生,晚安。”祁厌打了个哈欠,东西丢给沈溪流后,轻缓的脚步声往外走。
屋内漆黑但于他无碍,房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关上,“咔嚓”一声响起。
自从宴会回来以后,祁厌的态度仍旧任何变化,依然每天笑眯眯的,即使见到沈溪流,也没有任何尴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芥蒂。
“……”
说不出的烦躁。
沈溪流深深呼吸,下一秒又觉得有些恶心感,信息素清除剂弥漫在室内空间里,后颈感觉到微微刺痛。
一股冰凉的液体注入腺体里,是沈溪流让沈清泽添加的特殊抑制剂,原本出现浮动的焦躁情绪一瞬间被压制下去,恢复了冷静。
这样的相处正好,互不相干,才是最轻松的。
次日,祁厌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原本还昏昏睡睡的,一听到张衡一说有新的消息,他就立马清醒过来。
“你已经打开看了?不是,张衡一,不用我提醒你小心一点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行吧,投毒确实犯法,你是律师,你说的算……”
祁厌快速穿衣洗漱,推门而出的时候,在客厅和沈溪流碰了个正着。
“早上好。”他瞥了对方一眼,随口打个招呼,继续匆忙往外走,和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你废话好多,我就是和客人打个招呼而已,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砰。”来不及控制力道,祁厌随手关门就离开。
一声巨响之后,室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祁厌急急忙忙赶到一栋偏僻的居民楼,张衡一提着塑料袋,已经站在楼下等待,他的神色比以往更加凝重。
见到祁厌,张衡一张了张嘴,好像想要对祁厌说什么,最后推了推眼镜,只道:“预防万一,我把东西拿给老王了,你跟我过来吧。”
“你这表情未免太沉重了。”祁厌心生不妙,跟着张衡一进入楼里,老旧偏僻的居民楼连电梯都没有,只能靠脚爬上五楼。
房门没锁,推门进入时,屋里布局乱七八糟,各种杂物全部堆积在一起,背对着他们的人听见声音,转动椅子回头:“哟,你们终于来了,没忘记给我带啤酒和泡面吧?”
头发乱七八糟、胡子拉碴的大叔打着哈欠,一脸困倦地说:“饿死了,这玩意儿破解起来真不简单,先来点啤酒和烟,醒醒神吧。”
“你要的,我都给你带过来了。”张衡一推了推眼镜,走过去将塑料袋递给他,“这次麻烦你了,老王。”
祁厌跟着他身后进屋,一人西装革履,一人时尚潮流,站在这间乱七八糟的房子里,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能够破解顾燕行留下信息的人不多,能让他们信任的人更加稀少,面前的算一个。
“知道麻烦就好。”老王打开啤酒,喝了一口,“要不是看在老徐的面子上,就算钱准备到位了,我都懒得帮你们。”
“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我先提醒一句,你们最好做下心理准备。”老王抬眼盯着祁厌,乱糟糟的头发下,眼神蕴含深意,“尤其是你,祁厌。”
】
第70章
“虽然他不想让你知道, 但是就目前来看……”任是他这种局外人,此刻都有些难以开口,“顾燕行的死可能和你有关系。”
“!”
听到这话, 祁厌脸上浮现惊骇的神情,心脏蓦地被攥住, 他强行镇定道:“你继续说。”
顾燕行的死, 居然……会和他有关吗?
顾燕行一向谨慎,善于伪装,毕竟对上易鸿立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但凡不小心都会牵累到身边人。
他的行踪一直藏得很好,但死前和祁厌打电话时,已经透露过自己被易鸿立发现了, 所以就此断掉与祁厌的联系。
但那只是开始, 易鸿立为了逼他拿出已经调查到的资料,无奇不用。祁厌和张衡一之前已经调查到一部分真相,在车祸前半个月,顾燕行曾经因打架斗殴进局子,出来后,又满身鲜血地倒在小巷里, 被路人送进医院……
“做他这一行的人, 行踪暴露是很致命的。”老王抽着烟说, 游走灰色地带的人太危险, “想让他死的人数不胜数, 易鸿立只要稍微动下手脚,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让他消失。”
老王让他们自己看电脑上破解出来的信息,根据顾燕行留下的线索分析, 又结合今早张衡一收到的东西,他问:“祁厌,你是不是还在被易鸿立监视着?”
他没有把话都说出来,能和顾燕行留有联系的人,只有三个。另外两个是与此事毫无关系的警察,而且是其他地区的官方人员,易鸿立根本找不到,所以只剩下祁厌一人。
祁厌反复地回想着过去的每一寸记忆:“不。自从我十八岁以后,就已经脱离他的监视,我一般都在酒吧里,你知道的,徐哥的酒吧有不少是他的朋友,非常擅长反侦察,如果有人在监视我,那早就该被发现了。”
他的手指不禁颤抖,取出一根香烟,试图用尼古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进入眼底的大量信息让祁厌愈发怀疑自己,担心是自己的不谨慎害死顾燕行,浮现的念头在折磨着他,愧疚与自责如影随形……
张衡一也道:“就算有人监视,也不可能发现顾燕行吧?他这人最擅长伪装,每次和祁厌见面都对自己进行了伪装……”
“嗒嗒。”老王轻敲键盘两下,一张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拍摄视角有些古怪,是从缝隙里偷拍,照片里的顾燕行站在洗手间里,正在与没有拍到的人争执,他的下半身穿着黑色的西装裤,上半身穿着一件保洁员的上衣……
看到这张照片的祁厌猛地俯身死死紧盯着这张照片,尽管平时的他足够冷静,此刻也如坠冰窟,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在易扬的婚礼上!
镜头没有偷拍到的另一侧,与顾燕行争执不休的人——是他。
所以是那时候,顾燕行就暴露在易鸿立的面前了吗?
“喂?抓到了是吗?好的,你把他抓到四楼吧,414房间也是我的地盘,我现在就带他们两个下来。”
老王挂掉电话,看向僵在原地不动的人,缓慢开口:“老徐抓到监视你的人了,要去看看吗?”
多少有那么一点吧,不敢面对事实了,仿佛再往前走一步,就是地狱。
……
“我也只是拿钱办事啊!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泄露隐私!”
“啊啊,你们别动粗!这是犯法的!我说,我说!我确实跟踪你快半年了,但是真的没做什么,只是偶尔拍一张照片而已。”
“你不是和我的雇主有关系吗?他没别的要求,他根本不在意你做什么,去哪里,他给我一张纸,只要目标人物,也就是你没有违背纸上的规定,别的就不在意。”
“这张照片?啊,是我拍的,但我也没什么坏心思啊!只是想着随便拍一下和目标人物可能有暧昧关系的人,避免后面雇主想要,毕竟有些雇主强迫症严重,我担心他会改变主意。”
“不过这张照片怎么会到你们手上?我记得那天的婚礼闹得有些乱,又找不到捣乱的人,雇主还特意派人来找我,询问有没有拍到不对劲的人,我想着能多赚一笔钱,所以就把这张照片和别的照片都给出去了……”
“啊啊啊,不是说不打了吗?!!”
跟踪监视的人是个老手,不仅技巧高超,还擅长变装,加上对祁厌的监视相当随意,秉承着祁厌不违背白纸上的规定就够了。于是也就偶尔拍一张照片收集起来,根本不在意祁厌做什么,这种监视方式,当然很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听完这些话,祁厌难免心情沉重,就连手脚也变得冰凉。他盯着纸上的每一条规定,每一个字,都熟悉到不得了,早已熟背于心,曾经并未在意太多,只是平淡地照做。
但此刻,祁厌的感觉彻底变了,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沉重的负罪感彻底落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人压垮,铺天盖地的恐惧与悔恨将祁厌给淹没溺毙。
每一个字都好像化作实质,化作利刃直直穿透心脏,又像一条条锁链缠绕,将他死死勒住,迫使他窒息身亡。
——“要是出意外,那就亏大了。”
张衡一曾经的警告在脑海里盘旋着,当时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祁厌不断用力拍着自己的头,恍然地想起,他没说话,只在心里想着:“无论出什么意外,我都能自己负责……”
负责吗?
祁厌双眼空洞地看着手里的资料,脑海里交错闪现着与顾燕行、沈溪流的相处画面,他根本无法负责吧,因为代价是顾燕行的命,他凭什么负责呢?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两千万,不,应该再加上最初的那一千万,总共三千万都是顾燕行的买命钱。
沈溪流从最初就不信任他,所以才安排人监视祁厌的一举一动,以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祁厌违反合同规定。
或许,从签订下合同那一刻,注定泄露行踪的他就半只脚踏入残酷的地狱了。
顾燕行把自己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一并泄漏了顾燕行的行踪,致使顾燕行的下落被易鸿立掌握,他肯定……不会遭遇到这么多痛苦,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所以,顾燕行是被他害死的,错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他。
“这件事……”祁厌踉跄两步,身体轻轻晃动,没等其他人来扶,他抹掉滴落的猩红血液,艰难开口,“我没事。这件事,先别让江与青知道。”
每一个字都极其压抑,深沉的罪孽感如同汹涌洪流,将他席卷进入悔恨与绝望的痛苦深渊,不可能不痛苦,不可能不自责。
“等找到机会,我会亲口告诉他。”
顾燕行是因他而死,这件事情不可以瞒着江与青。但起码现在不能说,不能刺激孕期的omega,不能让他再次受到伤害了……
祁厌不断深呼吸,试图冷静起来,他不敢再说话,喉咙被堵住,干涩刺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心理上的痛苦,甚至盖住后颈腺体的刺痛,alpha信息素开始肆意泄漏,充满攻击性。
在干扰到其他人之前,反应过来的祁厌急忙起身冲进卫生间,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冲散猩红的血液,肩膀剧烈颤抖,眼泪模糊视线,融入水里……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调理好自己的情绪,等张衡一买来alpha信息素抑制剂,才好不容易压制住身心带来的痛苦。
“那人没有告诉你,会找人监视吧?”张衡一沉默良久,才开口。
祁厌没有说话,如果沈溪流一开始说会派人监视他,那这份合同他绝对不会签订。
“先送我去银行一趟吧,谢谢。”
“你想做什么?”
“……”
祁厌望着车窗外的景象,想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将该做的都做了。
他的人生真是过得越来越荒唐了,有时候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死掉。或许开车去撞易鸿立和宋意礼的人,不该是顾燕行,而应该是他。
啊,头真是疼得要死,折腾这么多,这么久,只把局面变得乱七八糟,还害死了朋友,他真是够祸害的……
将所有钱都转入记忆里顾燕行偷偷给江与青办理的那张卡,回到熟悉的酒吧,祁厌才从中得到喘息的机会。
朋友都看出祁厌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有询问他怎么了,只是陪着他喝了好几瓶酒。
“祁哥,听说下个月隔壁省有一场很大的调酒师比赛,你要去参加是吗?”有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