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生存日记 第54章

作者:电子熊 标签: 年上 HE 近代现代

可是身体上的消耗比他想象中的还大,再不回去找安盈的话他的灵魂可能会永远困在一只小狗的身体。

于是半路将回漾园的路程改成了回魍魉山,谢安存蹲在山脚下,哆哆嗦嗦地给易延发消息。

“易助理,我是谢安存,可以告诉我现在俞先生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吗?”

“易助理。”

“易助理。”

“易助理。”

易延一条消息都没有回。

收件箱和微信界面乱得要命,塞满了母亲罗滢、父亲谢诚和杨启明的消息,谢安存借用最后一点力气和信号给他们报平安。

期间不断地切换界面,看着那个先前一直被他不断骚扰的金鱼头像发呆,又去看易延的,最后干脆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一路上忍住的眼泪终于愿意痛痛快快地从他身体里离开了,谢安存瘪着嘴无声大哭,将眼泪抹得到处都是。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要抢走他最珍惜的东西?

口腔被牙齿咬得满嘴是血,噬咬、再将铁锈味儿悉数吞下,机械的动作勾起了那一夜在教堂里不甚清晰的回忆。

谢安存睁开赤红的眼。

他就应该把俞青涯咬成两半,下辈子、抑或是下下辈子,即使进了阿鼻地狱他也不会放过俞青涯,世界上所有想让他和俞明玉分开的人或者东西都应该去死。

比格说得没错,谢安存就是一颗毒蘑菇,一只天生就为遵循欲望而生的魅魔要如何伪装成和正常人一样光鲜亮丽?

变态、疯子,用什么词形容都好。

他的人生就像一方天平,在本能和理智中不断更换筹码来获得取舍,俞明玉成了标榜他行为的尺标,此刻这个尺标正在不断倾斜、倾斜,直到其中一只托盘“吭”一声触地。

“对不起,叔叔。”

金鱼头像的聊天界面上,又多了一条无法回复的消息,然后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他总喜欢给俞明玉发很多很多消息,想用刷屏让对方看到,又生怕自己传递过去的感情不够热烈。

既然没法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剖开,那就用另外一种方式献给他爱的人。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叔叔,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最后一口湿冷的空气从谢安存的肺里挤出去,在意识涣散前几秒,手机上终于跳出三条回复。

【易延:谢少爷,你在哪里?在国内还是布塔沙?】

【易延:俞总还没醒过来,你能过来一趟吗?】

【易延:谢安存,你到底在哪里!】

这只早已远离族群许久的落单魅魔已经许久没梦到过前辈子的事了。

彼时他还只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精怪,在其他魅魔已经长出翅膀下凡寻找自己的猎物的时候,谢安存还拿着根破树枝,往自己的山洞和魍魉山山脚两处来回流连。

安盈也才刚成年没多久,每天的兴趣除了到处自拍发ins,就是到谢安存的洞里看看这个倒霉弟弟还有没有活着。

除此之外,陪着谢安存的就只有山洞边的杂草和辛苦收集来的垃圾。

还有不停来找茬抢他东西的隔壁家小孩。

这小孩混得没边,看不上谢安存洞里的破烂,又非得抢来,实则就是为了让谢安存这只从来不跟他们玩的小怪物露出吃瘪的表情。

但这都是他的幻想罢了,谢安存其实是个没脑子的呆瓜,只会捡破烂打架,也从不见他哭闹或大笑。

两句话都懒得和人说,就要拎起拳头揍人,根本没有半点魅魔的样子。

在不知道多少次被掐住脖子按在地上后,小孩“哇”地从眼眶里挤出两颗泪珠,狠狠给了身上的人一巴掌。

啪——谢安存毫无防备,被打得狠狠偏过头,怔愣地舔了舔嘴角的破口。

“谢安存,你就是个神经病,脑子有病就算了还是个变态,几朵破花而已,魍魉山外到处都是,给我们看看又怎么了?”

小孩大骂:“你就一辈子待在你的破山洞里吧,以后成年了找不到结引人,也下不了凡,凡间到处都是比你这破花好看一百倍的东西,谁稀罕你的东西!你滚开,我再也不来了!”

“......那是我的花,你们不能动。”谢安存被骂得迷茫。

“对对对,你的花!你找来的花,你的东西别人就不能碰!”

小孩恨死了谢安存这副不开窍的样儿,想在他手上狠狠咬一口,又怕自己被打,骂得唾沫星子飞了对方一脸。

“你懂不懂人情世故,我妈说了,好孩子要懂得分享,越是喜欢的东西就越要送给别人,这样才有人愿意跟你玩,你懂了吗?碾几下就烂了的花难道还没人重要吗?”

谢安存完全不知道他在激动些什么,也听不懂对方说的话。

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既然真心喜欢,他就不会让自己和喜欢的东西分开。

就算是一朵野花,他也能把花插到土里精心养好,直到花枯萎腐烂也不会拱手让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对方非要跟自己争执不休呢?

于是谢安存为了防止对方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那是我的花,你们不能动。”

“......”

小孩气得脸色通红,抬起手来又要给谢安存一耳光。

这次谢安存躲开了,又好像没躲开,脸颊上猛地炸开一阵剧痛,眼前模糊的脸逐渐散去,转而顶上一张黑乎乎毛茸茸的大脸。

谢安存喘着粗气挣开眼皮,正对上比格泪眼汪汪的绿豆眼睛。

见他终于醒了,比格抖着不存在的嘴唇嚎啕大哭。

刚才那巴掌原来是它打过来的。

真是反了天了,主人也敢说扇就扇,谢安存仍旧没回过神,盯着比格发呆。

“谢安存,你终于肯醒了,要吓死我吗?!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是打算抛下我一个人,自己偷偷开始三周目对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哭喊间鼻涕全黏在谢安存脸上,他忍着恶心和眩晕抬起眼打量天花板,陌生的白色吊顶,鼻尖除了比格绒毛的味道,还有股刺鼻的消毒水。

这种耳熟能详的画面想也不用想是被送到医院里了。

谢安存闭上眼睛,等着耳朵里那阵耳鸣逐渐散去,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过去前是在魍魉山,现在怎么会在医院里,是谁送他过来的?

最重要的是......谢安存的心脏微微刺痛,那里好像有一条线连到了泪腺,涩意传到眼眶,没一会儿眼珠便发起热来,更重要的是,俞明玉怎么样了?

“当然是因为手机定位,你当智能手机发明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发骚扰短信的吗?”

问起这个,比格心有余悸,在布塔沙的那段时间它一直躲在谢安存的背包里睡觉,再醒过来时一人一蝙蝠已经登上了回沂水的飞机。

谢安存的身体状况不对劲,身上魅魔的气息淡得像最后一缕即将被榨干的空气,连带着它也受到了影响。

还没来得及问谢安存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先捱不住晕了过去。

到现在为止它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只知道有人将他们送进了医院,以及谢安存倒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天。

如果不是心电仪上的曲线频率始终平稳,否则比格真的要拿根绳子过来上吊了算了。

谢安存一边听它喊破喉咙说自己在这三天内有多么多么煎熬,又给自己的恶行忏悔了多少多少小时。

话题一转,开始逼问谢安存到底在布塔沙干了什么破事,为什么要抛下自己行动云云。

见它仍有这样人如其名的精力和自己叫板,谢安存心里紧绷的线松懈不少。

“你吵死了,安静一点。”

“……”

比格眼睛一瘪,继续大吼:“我都是为了谁?抛开咱俩的主仆情谊不说,你当我的零花钱是白拿的?说好了要替俞明玉看着你,我比格怎么能做言而无信之人……”

听到这个名字,谢安存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听着窗外树枝上的麻雀和比格一起叽叽喳喳地叫了一会儿,突然拔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下床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谢安存!点滴还没挂好呢,谢安存!等等我!”

谢安存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他猛地拉开病房门,却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见到的人。

病房外是一条幽深安静的走廊,没有忙碌的护士,也没有呼叫号,大概是某个私立医院的顶层住院楼,只有三个男人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病房,低声交谈。

巧的是,这三个人的脸谢安存竟然都认得。

陆以臻和难得穿了男装的易延,另一个较年长些的男性则是曾经在老街上草草聊过几句的古玩摊老板。

他身上还背着钓具,急匆匆地赶到病房外没多久,拽下头上的渔夫帽给自己扇了扇风,冲易延一通数落。

“我就说他家里那尊菩萨像有问题,让你们把它偷出来销毁掉你们不信,现在好了吧,人醒不过来了才把我叫过来。”

“老夫也就是个普通道士,分身乏术,棺材板要钉上了才知道要掉眼泪,易延你这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少用唯物主义当侥幸心理......”

第51章

“爸,你现在骂我也没用,就让你来看一眼,怎么真和怪力乱神的东西扯上关系了?”

易延精神状态憔悴,胡子拉碴,勉力反驳老头儿的话,自己心里却悄悄地爬上了别的想法。

前两天俞明玉刚从ICU转进普通病房,三个科室的专家都进来会诊了几次,明明各项身体指标都在向正常值靠拢,可人就不醒。

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有呼吸有肌肉反射,脑电波正常,却没有睁眼的征兆,就像被什么东西网住了意识,动弹不得,挣扎不得。

神经内科的主任跟在院长身后来来回回跑了几趟,难为他看着CT报告直冒汗,找不出缘由就给易延打了个挺有意思的比方。

说俞总现在的大脑意识可能正处于自我防卫的阶段,就像婴儿重回母亲子宫,寻找最安全的位置,什么时候身体状态彻底稳定了,大脑或许就能解除防卫状态。

易延只想揪着他的白大褂大骂神经病。

什么婴儿回子宫,回子宫了就让俞明玉再被生下来,总之用什么办法都得把人给叫醒了!

“那你说明明哪儿哪儿都好好的,人为什么就不醒?”

易老头儿瞪他一眼,抓住身旁陆以臻的外套,进口的亚麻料子,摸上去却皱皱巴巴的。

陆以臻这几日百忙之中也极其注意个人卫生,衣服常换,但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儿。

当易老头儿问起这事的时候,他瞪大眼:“是...是这样......是不是因为天气太潮湿了?”

“你家里是不是养了好几盆铁线蕨?”

“对......”

“那是因为铁线蕨太湿了,容易招来小水鬼,小水鬼整天趴在你身上,当然觉得浑身都湿哒哒的。”

易老头儿语气阴恻恻的,转而又把话头指向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