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列过孤独星球 第92章

作者:荒野爆爆熊 标签: 破镜重圆 年下 近代现代

“给我一张面巾纸……”

第117章

临近十一点,沈正一醉成烂泥,萧云徊也被酒精束缚到堪称手无缚鸡之力,他想扶沈正一简单洗漱上床,哪知这人早已重如泰山。

他顶着满头的小星星,昏昏沉沉给袁恒宇打电话求救,让他从学校过来,帮忙善后。

袁恒宇接到电话后不久,便赶到他们在南京的出租屋。

托袁振峰的福,袁恒宇对收拾醉鬼经验丰富,三下两下就将沈正一扔到萧星星房间的那张床上。

随后,他才转过身来,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醉但没有全醉,醒估计还得几个小时的萧云徊。

最近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一些改变,萧云徊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摆出哥哥架势,严肃时间减少,撒娇时候增多,他喜欢这样。

尽管如此,一脸醉意朦胧还主动勾搭上来献身的萧云徊,还是让袁恒宇眉头紧皱——他明知醉成这样什么都不能做,还要胡乱耍流氓,简直是普天之下撩完就跑不负责任第一人。

“小宇~”

趁着袁恒宇将他的手臂搭到颈后准备将其运输回床上之际,萧云徊的手勾住袁恒宇的脖子,身体也不大老实起来:“嗯~~想要……”

说着,他带着酒味的热烈呼吸,略显急促地拍打在袁恒宇的耳畔。

“你喝醉了。”

袁恒宇朝萧云徊的反方向侧过身体,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扒下萧云徊的手,打算走出房间给他打茶解酒。

他这一拒绝,好似莫名激起了萧云徊的征服欲。

萧云徊快速抬起被袁恒宇卸下的手,重新攀上袁恒宇的肩膀,勾引式地亲吻袁恒宇的耳垂,挑逗到他身体快速起了反应:“你还装正经!你最喜欢装正经!”

看来萧云徊是完全醉了,平时他碍于哥哥形象爱惜脸面如命,现在倒一副纯真可爱撒泼打滚的小样,袁恒宇微微一笑,欣赏起来。

然而,他还是颇具科学精神地解释:“那是因为你在摸我。但现在也不能做,因为你醉了,我去给你倒杯茶。”

袁恒宇正要起身,萧云徊箍住他的手却不想轻易放人,只听萧云徊越来越不高兴:“讨厌你,现在越来越正经!以前明明很听话,又听话、又可爱,傻傻地跟着我……不会乱跑!”

骂归骂,哥哥架势居然不忘顺道捡了起来,袁恒宇无奈地在心中叹息一声,坦诚地反驳:“我现在也没有乱跑。”

“你有!”萧云徊听袁恒宇竟敢忤逆,立刻来劲,绑住袁恒宇的手也放松开来,面对面,摆出想要理论的架势:

“你……”

你原来在毕业那天,为我哭过。

你原来出现在2020年夏天我住的那间医院,难怪梦中牵住你的手,仿佛跌入温暖的湖水,如此真实如此治愈,让我反反复复醒不过来。

“小宇……”

萧云徊说不出话,只呜呜哭,他问不出那年袁恒宇是不是每日坐四个小时的来回火车,只为静静地看昏睡在病床的他一小时。

他太难过,那年他为他哭过,而他现在才知道。

沈正一说,2020年,萧云徊从樱津回星港,回来后躺了不到一天,立即进了医院,昏迷不醒,不见好转。

韩彩蓉萧星星关心则乱,急得直掉眼泪,恨不得终日求神拜佛。

还是林超旁观者清挺身而出主持大局,联系了袁恒宇,告诉他这个消息。

那时袁恒宇毕业在即,毕业设计修改到最后阶段,但他义无反顾踏上了往返于星港与杭州的火车,早出晚归,一边通勤一边修改毕业论文,只为每日探视得见的短短数刻。

“不要离开我……”

萧云徊仗着酒劲在袁恒宇面前任性,紧紧搂住他。

他恨自己不像他一样勇敢,恨自己总有莫名其妙的自尊和骄傲,恨自己因为害怕未来的变数和眼下得不到的祝福,而轻而易举放开手。

“我不是在你身边吗?”袁恒宇不明所以,看萧云徊猝不及防伤心起来,赶忙调动并不丰富的恋爱词汇库安慰:“我们现在一直在一起了。”

袁恒宇显然不知道,对久别重逢的爱人来说,老调重弹多有杀伤力。

故而,如果不是沈正一多嘴,萧云徊永远不会知道,袁恒宇在散伙饭的眼泪,和他后来握住他的手,静静守在他身旁,一天,两天,五天,端详他的睡颜。

而即便有沈正一,萧云徊也不可能知道的是,那年袁恒宇收到林超的电话,说你哥从樱津回来,大病一场,你过来看看吧。

袁恒宇心中有气,却也担忧萧云徊的状况,就算学业到了关键冲刺时刻,他还是毫不犹豫踏上归途。

他本来设想,到医院看他一眼,确定无事,掉头就走,反正他也不需要他。

可是,当他再看见他,和最后一次视频时相比瘦了一圈,细软的头发蓬乱地散在额前枕上,全然没有平日里或意气风发或耀武扬威的迷人神采,他觉得心脏停跳了半拍,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心痛。

他顾不得想他醒来后会很生气,难以克制地在韩彩蓉面前牵过他的手,连手腕都纤细到陌生。

出乎意料地,他听见他迷迷糊糊喊道:“小宇……不要走。”

他以为他是醒了,便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将眼睛贴近他的脸庞。

随后,他又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重复说着一样的话:“小宇,不要走。”

看来他只是在梦呓,看来他没有不需要他到他想象的地步——至少在梦中是如此。

袁恒宇安静地坐定下来。

他本来负气想,陪他坐上一会儿,没事的话,明天就不再来。

可当他握住他的手,即便是在韩彩蓉面前握住,他下意识又叫了两声自己的名字。

那天下午探视的一小时,袁恒宇数过,萧云徊在睡梦中一共叫了他的名字38次,平均每分钟0.63次,因为这样,他对他的愤愤然大概也消失了63%。

他决定每天都要来,他要数一数,他一共会叫几声自己的名字,好以此确认,他究竟口是心非到何种程度,才能狠下心来将他抛弃。

萧云徊更不可能知道的是,到第六天早上,他醒了。

林超打电话给袁恒宇,吞吞吐吐报告这个好消息,彼时袁恒宇正坐在通往南京的火车上。

在火车上的袁恒宇,奇怪林超怎么支支吾吾,正思考也许沿途信号不好,突然电话那边传来韩彩蓉的声音。

韩彩蓉的声音没有断断续续,她清清楚楚地说:“小宇,你不要来了。”

“为什么?”这是袁恒宇当下的第一反应,他向来喜欢问问题,何况那个最会回答他的人,还躺在星港医院的病床上,他正要去看他。

韩彩蓉看来并不惊讶袁恒宇会有此一问,从容回答:“你们已经分手,互相见到,怕更难过,怕他身体好不了。”

袁恒宇不认可这个论调:“可是他五天一共喊了我的名字287次,他想我,他醒来想看见我。”

窗外稻田呼啸而过,车内的袁恒宇拳头紧握。

“他看见你,然后呢?”韩彩蓉问:“你还是学生,要很久才能毕业。他这些天劳心劳力,你能为他分担什么?经济压力?世俗偏见?商业决策?”

“我……”袁恒宇竟然被问到无言以对,他仍不服输:“我可以陪着他,这非常重要。”

“重要吗?”韩彩蓉有些冷酷地说:“你还太年轻,身上有很多不确定性。他从小逞强惯了,从不诉苦,他需要能看透和体谅他脆弱面的人,需要能让他依靠的人。小宇,你能做到吗?”

“我……”袁恒宇再次被问住,他举着手机,看窗外疾驰的风景,在极短时间内揣摩韩彩蓉问出的问题。

他想起那次他们在星港最高档酒店的套房里,他回答一题,萧云徊便问出新的一题,萧云徊的脑海里好像忧虑着许许多多问题,而这些袁恒宇从来都没有想过。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现在好像做不成韩彩蓉说的那种,萧云徊能够依靠的人。

袁恒宇不想放弃,还在思考如何应对,却听韩彩蓉叹息一声,劝道:“小宇……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你们不适合。长痛不如短痛!”

袁恒宇正想反驳,他们两人只要彼此陪伴,就不会痛。

韩彩蓉再说:“他今天醒过来,工作顺利、家人朋友都在身边,他看起来很满足、很快乐。”

韩彩蓉的意思是,萧云徊已经不需要袁恒宇了。

袁恒宇曾经也这样以为,可他困惑,萧云徊会在五天内,于睡梦中叫一个不需要的人的名字287次吗?

他主动争取:“我想和他通一下话!”

他要亲自确认这件事。

“小宇,”韩彩蓉换作语重心长劝:“他因为你,总是伤心,现在好容易适应了没有你的生活,已经不伤心了。你希望他伤心吗?”

“不希望。”袁恒宇对韩彩蓉说的话有些无所适从,但这个问题,他斩钉截铁回答。

“那么,你们不再联系,他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伤心了。你明白吗?”韩彩蓉循循善诱。

“我……”袁恒宇本能地拒斥这种逻辑陷阱,但他好像没有更强劲的路径,以打败韩彩蓉的假设。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挑战韩彩蓉的逻辑,就听见韩彩蓉那边好像应了一声,然后她说:“探视时间到了,我要进去看他了。小宇,我说的话,你仔细想想。”

由不得袁恒宇深思熟虑后再做回答,韩彩蓉着急忙慌挂断电话,袁恒宇嘴里的“明白”,含糊在喉咙口,终究没有机会再讲出。

2020年,袁恒宇乘坐的那列火车,如期到达南京,却没有将袁恒宇载去萧云徊的身边。

“小宇,不要走!”

2023年,袁恒宇眼前的萧云徊哭得稀里哗啦,说出2020年在星港病院,他昏昏沉沉梦中呢喃的同样话语。

这一次,他可以义无反顾安慰他:“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孰料,萧云徊俨然袁恒宇对他撒下过什么弥天大谎,有些自暴自弃地说:“怎么办,我比我想象的还要离不开你,我不想再过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把那些丢失的时光找回来?”

袁恒宇一边忙着替萧云徊擦眼泪,一边一头雾水词穷畅想:“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

听见“以后”二字,萧云徊激动的情绪停下来,可不一会儿,他又将鼻息埋进袁恒宇的肩头,悲切地说:“可是以后那么远,可是以后我们相隔那么远……”

袁恒宇知道萧云徊有许多心事,曾经,他恨不得抵达他的大脑,去探索他究竟在惆怅什么,忧虑什么。

可当他真的说出来,他又觉得,萧云徊的想法,怎么那么奇怪,那么……可爱?

他问道:“星港和南京,不是很近吗?等韩奶奶康复以后,你再回南京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原本趴在他肩头的萧云徊,意识还在未来大洋彼岸的美利坚,猝不及防听袁恒宇说“南京”,只觉得更加伤感:“南京是现在时,美国才是未来时!”

“美国?”轮到袁恒宇一头雾水。

萧云徊酒精加持,索性摊牌:“我早就知道了,你要去美国读博。”

说完,他叹一口气,对自己无可奈何:“我还想和你做好多好多事……”

“我想和你再去杭州,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在西湖边拥抱,在河坊街胡吃海塞,在千岛湖骑行划船。”

“我想和你再去义乌,这次我们清楚彼此的心意,我们各自买一碗盖浇饭,在从前最忙碌的黄昏,盘腿坐在马路牙子上,边吃饭边看人来人往,幸福地体会人间烟火。”

“我想和你再去香港,这次不许你缺席,我们错开你工作忙碌的时间,你坐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看陈奕迅的演唱会。”

“可惜没有时间了……”

“小宇,你知道吗?好多好多时候,我总是阴暗地幻想,你可以不要走,不要奔向那些我一点也看不见的光明的远方,只是留在我身边……”

仗着醉意,萧云徊越说越动情,越说越心口合一……

终于,他意识到自己提出了极不合理的请求,连忙凭借仅有一丝理智对抗酒精,故作镇静,吸一吸由于哭泣堵塞的鼻子,找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