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考验吗?

谢谌立即否定了这一猜测,O方是不会把心思放在自己这个变性者身上的。或许正如林由所说,外面动荡不定,情况已经危急到O方无暇顾及他。

但谢谌却不希望自己有这个机会,不想以“趁乱逃跑”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房间。

因为摄取的营养不够,无法很好维持身体机能,谢谌极其容易疲倦犯困,但精神状态又不能支撑他长时间睡眠,每次可能只有三十分钟或两三个小时。

梦里的人会叫醒谢谌,但当他醒来时却一个也记不清,他们可能是沈星、父亲、裴墨衍、许臣和他的母亲,可能是他杀掉的任何一个alpha,也可能是因他死的任意一个omega。

谢谌回忆不起这些人在梦里对自己讲了什么,或许是奇怪自己怎么还不去死,或者是希望自己好好活下去。他也惊讶自身顽强的精神力和生命力,在身体和心理双重压力下,居然还有心思在意外面的情况。

谢谌睁眼,发现自己对面坐着一个人,看清对方的脸时,明白这又是梦中梦。

刘鸣泽说,你好。

谢谌惊讶自己的潜意识把现实里从未见过一面的人刻画得栩栩如生,对方不像照片图画那般扁平死板,是如此的鲜活。

谢谌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刘鸣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

他顶替了他O方成员的位置,曾对他的亲人动过杀心,也对他的好友大打出手。

最后,谢谌只说道:“谢谢你以前救了我。”

对方浅笑着,“当我站在天台上时,觉得生命不该止于此,但又实在无能为力,当你向我求助时,我救了你,这怎么不算我生命的一种延续呢?”

我们身上有着同样的味道,很高兴你代替我活下去。

因为是梦吗?谢谌听到了他的心声。

“不,我不是你,我不能代替你。”即使打扮成刘鸣泽的模样,沈星却说不像,牵挂的还是真正在她身边存在过的刘鸣泽。

“L.0是假的,我一直是omega,从来没有变过。那你呢?被注射L.0-1的你,现在是alpha还是omega呢?”

“我不知道……”他无法再挤进alpha的群体,omega们也不愿收留他。

因为亲历过alpha的种种压迫,他不想再成为那种恶劣的人,就如崔瑛所说alpha基因很可怕,它们像病毒一样,一旦染上,体内的优越感可能会使他轻视异性,最令人恐慌的是,这种感觉他不会察觉意识到,只有omega才能感知。

但如果作为omega,意味着他的未来还要面临无数被压制的可能性,场合不论公私,即使反抗,他会被斥责敏感、大惊小怪、斤斤计较……而他的生命将一直用于这种斗争,直到耗尽。

谢谌陷入自我矛盾时,听到刘鸣泽说:“那你的脚上没有镣铐,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呢?”

“……”

“你或许快有答案了。”刘鸣泽笑道:“哥哥,你该醒了。”

谢谌睁开眼。

下一秒,爆炸声接踵而来。

冥冥之中,是梦里人叫醒了他。他夺门而出,不停迈动不受束缚的双腿,肾上腺素带动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帮助他逃命,明明缺少粮食和睡眠的情况下,羸弱的身躯却爆发出能量。

轰隆————

又是一声爆炸的巨响,即使建筑再牢固还是禁不住猛烈的炸药,墙面和地板都在颤动,感觉地基都无法承载这股冲击力。

谢谌跑到十字岔口处,犹豫该去往的方向,随后对面的甬道里闪烁着橘黄色的光芒,且愈来愈深、愈来愈亮,当火焰进入视野时,已经像洪水一般迅疾涌来,如同饥饿的野兽吞噬途径的一切,带着几乎要将人体融化的温度。

谢谌急忙拐进另一侧通道,再度提高速度狂奔,他绕开爆破处奔跑。

安全系数最高的大楼被人攻破了,为什么会觉得围堵在外面的是对O方不满的民众,就算omega们再冲动,也不会想毁了为他们谋取利益的地方,更何况普通民众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攻击力的。

明明是有想消灭O方的人藏在普通人里。

作为O方成员,谢谌熟悉建筑内部环境,轻车熟路地找到通往地表楼层的楼梯,却在楼道内发现了陷入昏迷的林由。

人身上的部分布料已经被烧焦,裸露出满是疤痕的肌肤,身体里嵌入大大小小的因爆炸产生的残骸,如今伤口鲜血直流,事发时他在离爆炸源较近的地方,拖着受伤的身体一路逃到这儿,但由于伤势过重才倒下了。

谢谌摘掉他的面具,探测人还有生命迹象,他背起林由开始沿着阶梯向上跑。这栋楼总共有60层,随着攀爬的高度增加,他的体力也从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逝,手臂到了时常发麻抽筋的程度。

林由无数次要从背上滑落,但谢谌也只是不厌其烦地调整姿势,再重新抓牢人的膝盖,一步三喘气,吐出一句抱怨,“哈……你…自己…不,喂……我……多吃点……儿……”

登到楼顶,谢谌訇然倒地,如释重负般大口呼吸,任由林由压在自己身上。他看到不远处旋翼不停转动的直升机,其余几架直升机已经驶离这里,这架也处于即将起飞状态,只是还在等其他O方成员。

一双皮靴停在谢谌面前,谢谌头晕目眩,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听到堇的声音。

“超载了。”

谢谌没有激烈的反应,只说:“救他。”

最后一架直升机载着成员们离开,楼顶只剩谢谌和堇。

“为什么不提议让自己上去?悠受了重伤存活率比你低。”堇问道。

“我是变性者。”谢谌并不觉得O方会将名额留给自己。

他主动一点,也并非完全出于这种考虑,这与自私和无私都没任何关系,他只是认为林由死在这儿太可惜了。

“会用降落伞吗?”堇问。

“?”

低空使用降落伞的效果并不好,期间还会受风速、风向、降落伞本身设计和使用者的操作等多重因素影响,风险较大。但这也是别无他法,楼下的人在往上冲,他们没有退路,只能通过楼顶逃生。

“祝你好运,跳不到人堆里。”堇摘下面具,显现出一张昳丽生动的脸,眉眼间英气逼人,风撩动她的发,即使面前生死大局,她的神情、语气也一如既往。

“……”

两人穿戴好降落装备,重新检查一遍。

堇将地上的盆栽抱在怀里,谢谌问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个盆栽。在谢谌的印象里,堇对这盆花无比珍视,他也见到过开出来的紫色鸢尾,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漂亮到让人爱不释手的地步,就算逃生也要带在身边。

“一个omega送我的,托我照顾好它。”堇说完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急速下降中条带式降落伞的柔性织物被扯拽向下,降落伞面紧随其后。

谢谌俯瞰被撑起的伞面,那一抹白色像展翅飞翔的海鸥。

他一笑,纵身起跳,跃向高空。

第97章 情绪失控

低空降落, 高度受限,根据人体的下落速度,根本来不及在空中调整姿势, 完成开伞的动作甚至需要控制在3秒以内,稍有失误,坠地的将是一滩肉泥。

加速俯冲的感受无异于直面死神, 即使有降落伞起到了缓冲作用,直到落地,谢谌的精神还有些恍惚,脑神经完全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甚至完全屏蔽了腿部疼痛,使他根本没察觉在降落时因为姿势不当, 身体已经受了伤。

O方大楼外似乎经历了一场战斗, 碎石瓦砾遍布,以大楼为圆心辐射出的区域被钻出大小各异的洞, 经过爆炸,地表出现塌陷情况, 暴.露出巨大深坑,周遭的裂缝像生长的枝桠般朝四面八方蔓延。

疯狂的人已经涌进大楼内部,惜命的早就避而远之, 这片区域从外观上看几乎没有什么人烟。

谢谌拆卸降落装备,一瘸一拐地向堇降落方向走去,疼痛感这时才找上他, 每挪一寸都像是往骨头里敲一根钢钉, 举步维艰,他沿路尽可能找寻支撑物扶持缓缓前行,随后在另一条街道他发现了堇, 以及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言晁跪趴在堇的面前,额头完全贴到地面上,“谢谢你,谢谢你……”他的声音随身体颤抖,只是不停地重复道谢。

看到这一幕的谢谌不明所以,除却爆炸的火药和烟尘气味,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可忽略的泥土味,尽管轻微,但足以彰显存在,他猜测着可能是对方因情绪失控已经无暇管理好自己的信息素。

堇怀里还抱着盆栽。因为降落,枝条折断损耗在所难免,如今它看起来像一个身体多处骨折的人,但花盆的盆身由厚重的塑料袋层层包裹,尽管砖红色的陶制品已经破裂,但是泥土都被塑料袋兜住,一点也没洒落出来。

堇注视着久跪不起的周言晁,同样敏锐地察觉到了信息素,她面容凝重。

谢谌忖度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堇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周言晁对她如此恐惧。

“我不记得我救过alpha。”堇说。

周言晁微微立起身躯,不同往日,他周身没有半点凌人盛气,依旧垂眸,似乎连最基本的直视都做不到,“对不起。”

随后,堇将枪指向他的脑袋。

“等——”谢谌话还未说出口,黑色轿车疾驰而来,鸣笛声堵住了他的喉咙。

褐发女omega下车,白衬衫外的咖色风衣随风卷角,她摘掉墨镜扫视局面,接着打量跪地的alpha,再挑了一下眉,“来得不是时候吗?”

她笑得明艳动人,“各位好,我是救助站的主要负责人。得知这次O方出现危机,我们特意赶来倾囊相助。”

她说着迈向堇,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盆栽上,似乎也在奇怪,如此危难紧急的关头为何要携带一株植物逃生,“我已经和你的成员们完成接应了。”

O方无法对聚众闹事者采取强硬措施,堇预料到隐形的门终有一天会被这群执着的人找到,事先通知大部分O方成员暂时不踏入O方大楼,但同时担心成员身份遭到泄露,一个专属O方成员的容身之处必不可少。

但救助站是面向所有性别的,堇原本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是救助站表示非常乐意帮助O方度过难关。

只是,当负责人握住堇拿枪的手腕,堇从力道中感受到压迫和警告,冷声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厌倦了杀伐,这个alpha不会攻击你,也希望你放下手里的枪。”负责人说道。

两人对视着,堇率先妥协垂下手臂,“希望你告诉阻拦我杀这个alpha的真正理由。”

“理由?O方既然接受了救助站的好意,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我们眼里没有性别之分,保持警惕是好事,但尊重生命是基本。”负责人转身,“请你跟我们走吧。你的队友还在等你。”

谢谌目送车辆渐行渐远,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落寞,知道自己不在堇的计划之内,或许是因为他救了林由才换来这次“新生”。

谢谌将目光拉回到周言晁身上,他刚一动腿就摔了下去。

“……”

荒凉的街道上,周言晁时不时踩到碎石,发出咯吱咯吱响。他横抱着谢谌朝前走。

谢谌本觉得别扭,想让周言晁换成背他的姿势,但那就意味着他要搂住人的脖子。让他抛弃这个想法的不是羞赧,而是身上的异味,经时间加工的血腥味和汗味让他和夏日的腐尸没什么区别。

横抱的姿势至少让这股味道能远离周言晁,从而避免人被熏吐或熏晕……谢谌像一块耗尽电量的电池,僵硬地躺在周言晁怀里。

周言晁说整个街区已经被封锁,因为是有预谋的暴乱,故意造成道路堵塞导致救援困难,并且大量人力目前都用于疏散民众撤离危险地带。

谢谌想问刚才的事,但虚弱的身体开始犯困,无法支撑他说话,已经疲惫到眼皮只能撑起一条细缝,最终像卷帘门那样沉重地闭合上。迷糊间还听到人说“你瘦了”……他没来得及解读其中的情绪就彻底陷入昏迷。

谢谌睁眼,几乎是以弹射的形式坐起身,长时间被关禁闭,一直是坐在椅子上完成睡觉的,如今床垫的柔软让他有些不适应。

别说奇臭无比的味道,身体都格外清爽。谢谌撩开被子,“…………”手背上扎着针,他的视线随着输液管一路攀升,看到床边铁架上挂着的吊瓶。

“……”

人恰巧推门而入,两人隔空对视,alpha先一步移开目光,谢谌问:“你给我洗的澡?”

“嗯。”

谢谌再掀开被子,一.丝.不.挂,“……”他盯着竖立的柱子,一时分不清这是睡后的正常反应,还是清洗身体时由alpha的触摸导致,谢谌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询问。

周言晁见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补充道:“我没对你做什么。”他说着上前将崭新的衣服放床尾,“我先出去,你穿衣服吧。”

周言晁退出去,谢谌并没有着急穿衣,而是开始疏解,但先前事件的影响似乎造成了严重后遗症,几分钟后他放弃了靠自己完成疏导的念头。在别人床上行此事本就有种不可名状的罪恶感,为了尽快解决,谢谌无奈地开始翻找房间内一切可能带有alpha信息素的东西。

清洁力再强的洗涤剂也无法一次性完全清洗布料上的信息素,它们往往都是渗透进纤维里,越贴身的东西信息素越明显。由于谢谌长时间霸占了床,目前上面布满了茶味信息素和药膏味,从而大大降低了alpha信息素的存在。

谢谌从衣柜里用手指拎出一条干净的内.裤,“……”即使还没有凑近就感知到了alpha的信息素,明知道这个最有效,但他过不去一道无形的坎儿,最终将其放回,只挑了一件白色短袖。

谢谌坐倚在床头,他用短袖捂住口鼻,当亲密接触信息素的一瞬,脑中波涛汹涌,带出一声喘息。残留的信息素被呼吸牵引,从纤维渗入他的鼻腔和皮肤里,密密麻麻的快.感随之攀附上来,干扰他吐息的频率,单靠嗅觉根本无法餍足。

谢谌用衣摆包裹自己,随后将最挨近腺体位置的后衣领口捧在掌心,闭眼伸舌舔舐棉质料子,用舌尖拨弄再是嘴唇吮吸,信息素仿若融合自己唾液里,再顺着他的食道进入体内,弥漫在各个脏器间,他品尝回味着信息素,似乎神经对它们加工过,他感受不到一丝恶心,只觉不够,还需要更多,甚至想破门而出,把本人拉进来。

上一篇:星星草

下一篇:素人幼师在娃综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