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芥子不闻
x:嗯,不用担心。那张贺卡是他挨了很多操才给他的一个奖励。
“……”
坐在办公椅上的谢谌在意识到自己看清的内容时已经晚了,他中午没有吃饭,他对着马桶狂吐不止,最后呕出来的只有混合着胃液的更酸、更苦的咖啡。
-让他不要再做了。
x:他会觉得你这是在关心他。事实上,我们没有告诉他这项奖励机制早就废除了。
意识是,在每次裴墨衍以身体为代价作为交换后,他们都骗他说会以他的名义联系谢谌。
对欺骗者施以最残酷的欺骗。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报还一报。
谢谌没再回复。
他太久没有体会到悲伤或喜悦了,如今还因裴墨衍而有动容,也只是因为自己是作为人类这种情感生物罢了。
他大概也分不清什么是恨,也不理解什么是爱了。
“谢谌,明天有一个采访需要你去一趟。关于市民提议交通道路整改的,资料发你了。”
主编的声音打断思绪,谢谌回了一个好字,又开始游神。
晚上的人不是裴墨衍的话,那是谁。
好不安。好不安。
但是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任何人都不可以信任,一信错了就把自己推进地狱了。
临近下班,谢谌被叫进主编的办公室。
“谢谌,转正后的你觉得这份工作怎么样?没了带习老师帮助你,还习惯吗?”主编问了一些关怀下属的问题,随后才点明自己的找他的原因。
他想让谢谌再负责一个公众号的稿件,谢谌分不清这个账号的重要性,如果很重要,那主编的这个安排就带有提拔意味,如果不重要,那作为新人的他还没有完全胜任这个岗位,再添一份活无疑是针对,这些又是受了谁的指示?
所有的事杂糅成一个球,在脑袋里打转。谢谌想得头疼,下班刚出电梯,一只手臂就搭到自己的肩上。
刘明笑嘻嘻道:“小谢,你家在哪儿,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吗?”
谢谌面无表情地拨开那只微微发福的手臂,朝外径直走去。
刚出公寓楼电梯,周言晁出现了,他站在门口像在等他回家一样。
谢谌向他提及昨晚的事,也没有问出有用的信息,只叹了一口气,说:“我要洗澡睡觉了。”
才关上浴室的门,谢谌再转身,就见周言晁站在身后,又被吓住,才想起鬼能穿透一切物理屏障,一块板子根本拦不住他。
“鬼需要洗澡吗?”谢谌没得到回应,他蹙眉脱掉短袖扔进一旁的脏衣篓里,佯装嗔怒骂了一句好色鬼。
水汽氤氲,蒸得人眼迷离。谢谌泡在浴缸里,手搭在外沿,目移到站在门口男alpha身上,“能做吗?”
“我发情期要到了,老吃药对身体不好。”
“找博士,她有副作用没有那么大的药。”
“……”谢谌歪斜脑袋,双瞳剪水,他睒了睒眼,面无表情道:“我在暗示你能不能和我上.床。”
“万一鬼的形态做不了呢。”
“重点不是这个吧?”谢谌盯着周言晁的裆,佯装一副犯了难表情,“怎么才能硬起来呢?”他哂然一笑,“给你烧点儿伟哥还是春药?”
“……”
和鬼接吻,没有尸体的腐臭味,也没有信息素,就像是什么也没有触碰到。谢谌躺在床上,撑开口腔,伸出舌头,带着晶莹的唾液。略微具象化的空气轻轻刮过舌面,若有如无的摩擦转为轻柔的撩拨,刺激他加深这个吻,手臂似藤蔓般缠绕对方的脖颈,柔和的声音直接刺破喉咙钻出皮肤。
倏然,身体好似被注满液态氮的橡胶管突入,凉意刺骨,在高温的夏季,谢谌呼吸顿时停滞,打了个寒噤,像濒死的蜘蛛蜷曲起来,但不适感像毒一般蚕食到皱襞深处。
“等,等下……”谢谌被钝痛唤起,想要去推搡周言晁,手臂一抬,挥了个空,鬼影化作无形,却诡异感未从体内抽离。他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爬起,跪在床上,但手臂陡然脱力,脑袋扎进枕头,反手捂住自己,想打断正在作乱的鬼魂。
但因为对方是鬼,他抓不住,也逃不掉。
“等……”
空调的冷风持续作用,似有带电的蒲公英在播种,扎进皮肤里生根灌输电流,刺激着脑神经,紧跟着身体也瑟缩起来。寒气如冰刺刮擦内壁,痒痒的,又勾起神经痛,唾液、眼泪溢出洇湿枕头,惹得人皱紧眉发出低声呜咽。
暖橘调灯光化作琥珀色液体在视网膜上流淌,谢谌平躺着,被晃得神识不清,头脑昏沉,呼吸追不上频率,换气到一半就被撞断,五脏六腑都被顶到喉咙,气管堵塞,明明周围都是空气,但每次呼吸都极为艰难,身上像被种满了蒲公英,细密的电流在血肉间横冲直撞,抽搐的肌肉像经电击的蛙腿,大口攫取氧气,气管跟着隐隐作痛,腹部薄薄的一层皮凹瘪下去,显出根根肋骨,再像被灌进气体,鼓回平坦的状态。
空气溽热,空间狭窄,所有思考都被挤出脑外,视觉上不可见,肢体也触及不到,但诡谲的快感犹如细密蛛丝包裹着身躯,茉莉花香如雾般在空气中弥漫扩散,最有效的兴奋剂以气味的形态注射进静脉,再从嘴里钻出,响作不成语调的低语。
谢谌蹙眉,睫毛低垂着,背部摩擦布料嗦嗦作响,汗液在发梢上像晃荡的玛瑙,颀长的双腿曲折着,绷紧的皮肤细滑如绸缎,随着颤动在光下显出粼粼水光。
“慢……安、安、安安……”
一个简单的汉字在谢谌的口中被抖成长音,他抻着脖颈和腰肢,竭力深呼吸着,眼珠都快翻到顶了,几近要背过气去。
嘭!
头撞到木板发出巨响,颅内像有烟花炸开,屏蔽掉痛感,谢谌还未从余韵中缓过来,颤颤巍巍地伸向摆在床头柜上盆栽,他掐下一朵茉莉花,手没及时收回,一颗白色小珠从掌心滚落定在木柜上,随时间融化成透明的水。
花瓣抵在鼻腔,他深吸芳馨,嗣后将其放进嘴里咀嚼,吞咽下肚。
光线随涌上的困意持续昏暗,小腹上的银白鳞片起伏着,折射出幽幽波光,骨头好似跟着一同尽数抽离,他融化了,沿布褶缓缓流淌。
谢谌阖眼,睫毛微微颤抖,气息微弱,手臂垂落到床沿外,汗珠泫然,最终从指尖跌进深沉的夜色里。
八点半,谢谌被闹钟叫醒,起身冲了一个澡,一迈腿就感觉到靠近耻骨的肌肉酸痛,走路都较以往局促了一些。他擦干身子,到衣帽间挑选今天的着装,轻飘飘地吐出一句,“疯子,再也不信你了。”
“不信什么?”周言晁跟在身边。
“你怎么好意思……”谢谌顿了顿,“说鬼做不了。”
“我是说万一,万分之一的概率。”
谢谌后知后觉其含义,意思是还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概率成功。
“……我要做回来。”
第134章 灵魂形态
像往常一样掐点打卡, 谢谌坐到工位自拍一张,面容清瘦但也没到脱相的地步,以俯视镜头的角度也没有挤出丝毫赘肉, 他只是确认照片的清晰程度就将手机搁置一旁。
登录邮箱查看投稿,鼠标滑动,密密麻麻的文字像翻涌在糖片上的蚁群, 谢谌掩嘴打了一个哈欠,继续敲键盘回复消息。
今日,大家的工作似乎并不繁重,办公室不像往常那样安静, 偶尔还传出几个编辑的聊天声。
一杯咖啡搁在桌面发出清脆响声,谢谌睨了一眼那黑褐色液体, 听到刘明问:“昨晚没睡好吗?”
谢谌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 “还行。”
同部门的小亮原本都越过二人,又倒退几步, 身子微微后仰,调侃了一句, “拿最难喝的泡最正点的。明哥,还得是你。”
刘明笑骂了一句“去你的”,他再回头打量谢谌拧着眉, “你别介意,他就是爱看玩笑。害羞了?你这人太腼腆了不行,你好像经常一个人吃饭, 要和同事搞好关系啊, 以后在工作上彼此也有个照应。”
“……”
咖啡从热到凉,谢谌一口未动,尽数倒了。接连好几日都是如此, 刘明的关怀只是让他每日的工作任务里多了一项——洗杯子。
“为什么不喝呢?你不喜欢美式?”刘明从谢谌的身后窜出来,倚着茶水间大理石制的台面。
“不是,怕你在咖啡里放东西。”谢谌将洗好的咖啡杯放进玻璃柜里。
“哈哈你还是会开玩笑的嘛。喜欢喝什么?我看我会不会做。”
谢谌视线落到他身上,“不用了。”
“你生气了?”
谢谌没有精力维持和谐的同事关系,“你再送,我就真的生气,那时候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了。”他希望刘明懂自己的警告。
殷勤的行为里夹杂其他心思,就像每天定时定点出现的一杯咖啡。唾液?精.液?发.情剂?不知道。反正一定不是好东西。
刘明面子上挂不住,赧然道:“你至于吗?好心当驴肝肺,我是看你每天精神萎靡才给你咖啡的。”他从头到脚扫了谢谌一眼,厌厌地说:“切,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只剩谢谌一人站在茶水间,他手撑台面低垂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心里自问:是做太多了吗?
“下次不做那么过了。”
随后,谢谌察觉到注视自己的目光与以往不同,他目光转向一侧。
“昨晚不是我。”周言晁说。
“……”谢谌沉默着,面容平静地问:“那是谁呢?”
他没有等到回答,再度开口,“那我上的时候,你能不能做到一半不要跑?”
“谢老师?”
谢谌回头看到同部门的另一个omega。
她探头探脑,走进来环顾,“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谢谌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讪笑道:“没有,我在自言自语。”
说罢,谢谌快步离开,不顾同事疑惑的打量。
鬼交的好处就是就算做得再激烈,身上也不会留任何痕迹,但相应的,也有坏处,毫无节制的情况下睡眠质量越来越糟糕,有时刚入睡闹钟铃声就把人拽起来了。
谢谌会趁周言晁不在时偷偷搜索,是否是因为和鬼相处人类的精气或阳气不足,弹出来的回答大部分在结尾有一句“相信科学”,让前文的说辞可信度大打折扣。
床头的盆栽填补了信息素的空缺,虽效果不如原来,但少了基因里自带的alpha对omega的压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有数不清的许多次,谢谌每次做完,就会摘下一朵茉莉,咀嚼吞咽,肉身和鬼魂伴随花香入腹似乎也融为一体。
今天部门有聚餐,谢谌下班和同事们搭乘同一趟电梯。高峰期,电梯近乎满载的程度。
混杂的信息素冲得天灵盖快裂开了,但没有多余的空间让谢谌从包里掏出口罩,他只能捂住口鼻默默忍受,偏偏一旁站着的是刘明,对方似乎有意在释放一些信息素,而不浓不淡,刚到压到身上。
啊,酸酸的山楂味。
“对了,我家里人给我寄了家乡特产,太多了,我吃不完,你要吗?”刘明道。
“……”实际上,大部分时候不是工作内容本身让人糟心,而是领导、同事或者合作方。
谢谌目移别处,装没听见。
比起不想吃,更多的是不敢吃。他过的没有一天安生日子,有人在暗中监视,在他的食物里趁机下药。报警没有用,真要想避免被睡.奸,当晚必须和周言晁做,比起陌生的alpha,他更愿意接纳熟悉的鬼。
谢谌看着墙壁显出的模糊倒影,人脸扭曲,眼睛像是在笑。
刘明又凑近了一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