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安一盏
“怎么看起动物世界来了?”梁曜复杂纠结的心情一顿,像是汹涌的海潮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安抚,缓缓退去。
“助眠。”林朝暮打着哈欠,“你知道猎豹狩猎成功率很低么?每狩猎六次才能成功一次。”
“是么?”
“嗯,他们耐力也不行,所以得潜行到猎物附近十米到二十米才能发起进攻。”林朝暮按了静音,朝旁边挪了挪。
“这么近都看不到?”梁曜略微轻松了些,在他身边上床。
“猎豹会很小心的。”林朝暮像是困得厉害,嘟囔一声关上电视,卧室陡然陷入寂夜。
林朝暮换了一套窗帘,新窗帘遮光性极好,今晚月华皎洁,然而只有零星月光能洒在卧室的大床上。
万籁俱静、浅淡平缓的呼吸拂过梁曜耳阔,他紧绷的心弦逐渐放松,又有些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
紧跟着的是无奈的自嘲,医生建议他多跟林朝暮接触,用亲密接触比如拥抱安抚他,他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林朝暮同床共枕的么?
那现在又在想些什么啊…
林朝暮他有接触恐惧症,根本不会有这方面的念头。
连他现在跟林朝暮睡一张床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安抚他,但“朋友”跟单身的男性同床共枕真的合适么?
尤其自己的内心怕也不是那么光风霁月吧。
梁曜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放在羊绒被与床榻间的手臂忽然覆上了一片温暖。
“小牧…”他手臂肌肉一紧,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剧烈反应。
“嘘,别说话,你在做梦。”林朝暮阂着眼眸,呼吸依旧平和,声音极轻,“梁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我念了大学,和你留在首都会是什么样的?”
“八成做个职员吧,也许会找个离家近的工作,能早点下班在你回家前给你做晚餐。”林朝暮轻声道。
“首都房价很高,买不起。”梁曜沉默良久,单手压着浓密的发向后捋,完全黑暗的环境让他卸下心防,忍不住发梦。
“那就租房,或者回老家。”林朝暮声音朦胧。
“那你当不成明星了。”梁曜无法形容他听到林朝暮毫不犹豫的回复时的心情,他所有的理智在洪水般汹涌而来的欢欣间,连瞬息的抵抗都没有就被冲毁为了一堆碎片。
万丈高楼,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的画影。
“这算什么。”林朝暮似乎觉得很好笑,然后安静下来。
梁曜察觉手臂上的温热向下移动,覆在他手背上,摩挲着他的指尖继而与他十指相扣。
“讨饭都跟着你。”林朝暮低声道。
晚风掀起窗帘一角,梁曜鬼使神差的侧首,月光如水映在枕边人的面庞上,肌肤像是上好的莹润玉璧,他眉宇间的青涩已然褪去,出落得颜若朝华,尤其是一双美目,目光流转间像是坠落的寒星浸在一泓秋水里,欲说还休、顾盼生嫣。
林朝暮似乎没察觉到这惊鸿一瞥,牵着他的手阂上眼眸,纤长眼睫轻盈一颤,在眼下投落细腻的阴影。
梁曜收回视线,心犹自鼓噪着,耳膜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随着时间推移,心潮逐渐平复,然而又空落落无有依靠,人一旦有了祈望,就再难退身回到黑暗里。
梁曜就维持被他压着手姿势,仰面望着天花板,睁着眼挨了一夜。
*
翌日。
早六,林朝暮穿着一身宽大的纯色长衫趿着拖鞋边打哈欠边走到餐厅:”早。”
“…早。”梁曜在看到他身影的一瞬像是被电了似的弹射想要起身,“哐”的撞在桌子边缘,但他站立动作未稳又重新坐下,桌面随之又是一震。
“做这么多,吃得了么?”林朝暮好像根本没看到他的复杂动作,坐在椅子上单手支颐着,手里拿着叉子拨弄着餐盘里的煎蛋。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不仅洗漱护肤还在颈边和手腕内侧撒了点香水,衣衫是也新熨烫过的,连柔软的短发都梳理后重新做了个自然的发型。
溏心蛋和煎到全熟的鸡蛋分别摆在餐盘里,旁边佐着盐、黑胡椒、番茄酱等调料,清粥小菜、牛奶燕麦、牛肉肠粉还有两笼灌汤包。
可以说是中西结合,融会贯通了。
“哪样合胃口,就吃哪样。”梁曜已经换了正装,外套搭在门口,他夹一个灌汤包给林朝暮,配上一碟专用的香醋,“你伤口还没好不能吃海鲜,等伤口好了给你买蟹黄的。”
“嗯嗯。”林朝暮吃到美食,眉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柔和神情。
“小牧,我有件事跟你说。”梁曜偷觑他数次,见他心情不错的模样,手指紧了又紧,终于挤出声音。
“嗯?”林朝暮忙着对付灌汤包,只微微扬眉示意他讲。
“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是说,你有时间的时候。”
“方便跟我试试么?”
“试什么?”林朝暮抬眸。
“我很喜欢你。”梁曜横下心,略微颤抖的声线变得平和,他的心一次又一次将热血泵送到四肢百骸,接管了喉舌,“这句话我早就应该跟你说,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覆水难收,我现在告诉你已经晚了,倘若你还愿意…”梁曜短暂合拢上眼睑,仿佛借这个动作下定决心,“你想跟我恋爱试试么?我会对你好的。”
他声音偏低,却很郑重。
“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什么跪着?”林朝暮沉默片刻,梁曜的心由激烈跳动变得逐渐平静,将这句埋藏在内心多年的话说出,让他觉得压抑在胸口许久的巨石撤去,骤然轻盈许多。
“啊?”梁曜这才意识到,他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他摩挲过无数次的一枚戒指,渴望的献到林朝暮面前。
梁曜:“……”
任他念过多少书,也无法合理的解释此刻他的行为与目的,梁曜鬓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想要站起来又觉得不合时宜,只能僵硬的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薄唇无力的启合数次,欲言又止,努力搜刮着措辞,想要找个理由化解尴尬。
林朝暮放下叉子,转身接过戒指,套进自己的无名指,自言自语道,“好像有点大…”
边角磨砂棱形微微收拢的白金素戒,推进无名指指根,衬得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削若葱根,只是戒指略微大了一圈,在他指根松松摇晃着。
“再说一次。”林朝暮声线含笑,提醒他,“诚恳点。”
梁曜隐约察觉刹那间林朝暮的气场仿佛与之前委屈可怜的模样不太一样,不过他已经发现意中人要网开一面的态度,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一字一句,认真道,“小牧,你愿意和我恋爱么?”
“我愿意。”林朝暮笑吟吟道。
林朝暮矜持的把手搭在他手心,“男朋友。”
四周似乎有无形的波澜以他为中心震荡开去,在明媚温暖的阳光里拂落簌簌洁白的雪花,一片六棱的晶莹雪花落在梁曜心尖上,刹那间化作春日山巅倾泻而下的融雪溪流,滋润了他本已干涸、疲惫的心。
梁曜怔忪在地,微张着口,久久不能言。
“男朋友,醒醒。”林朝暮啪啪拍他脸,笑道,“傻的我可不要。”
梁曜倏然惊醒,失而复得的狂喜疏忽席卷他的心头。
“谢谢!”
梁曜跪得膝盖已经僵硬,踉跄起身一把将林朝暮拥进自己怀里,单手按在他颈后,朦胧而又欢喜的一遍遍道谢,甚至有些哽咽,不知道该怎么谢林朝暮的雍容大度,他来得太迟了,在林朝暮真正需要帮助时未曾露面,等他功成名就时又突兀的闯进他的生活里。像是一道隔夜的菜肴,冰冷而乏味。
曾经小牧对他的期许变成了什么模样?他根本不敢想,他唯一能做或是应该做的就是安静的消失,表白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讥诮以应还是委婉拒绝?
林朝暮似有若无的暗示给了他一些信心,更多的是怅然,他们就像是泾渭分明的河流,永远无法交汇,小牧想要的只是过去那个能保护他的梁曜,梦醒他就会发现王子临阵脱逃,灰姑娘独自建造了王国。
“唔…”林朝暮被他压在怀里喘不过气来,忍了一会看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扭着挣扎。
梁曜惊醒,忙放开他,退开些许像是做梦一样渴望的描绘着他的面庞。
许久,他稍稍倾身,虔诚而珍惜的在他侧颜上轻轻一吻。离乱失所,当年烟雨,多少擦肩而过物是人非刹那消融,化作粉白柔软的花瓣,盈盈落进潋滟溪流。
林朝暮手臂逐渐攀附在他肩膀上,眼睑微阂,将全身心都交给了他。
“我得上班去了。”梁曜猛然一惊,看了眼时钟道。
“上班?”林朝暮无语,磨着后槽牙道。
“要迟到了。”梁曜发现比之前出门时间已经晚了五分钟,顿时焦急,匆匆扣着他肩膀叮嘱道:“医生说你用药剂可能食欲不好,但还是尽量多吃一点,你把小笼包吃了就行。”
“其他的爱吃什么就吃一点。”
“昨天我买了罐奶粉,在厨房橱柜里,你中午冲一杯喝。”梁曜语速越来越快,“两勺,冲一杯温水。”
“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林朝暮被他揽在怀里,生无可恋。
“好。”梁曜匆忙又亲了他一下,奔到门口穿鞋劈手拿上外套。
“砰!”
房门在他身后被甩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萧瑟拂过,林朝暮淡然而平静,低头继续吃早餐,只是不时用拇指抵着戒指轻微一转,指间反射出来的粼粼微光揭示了他细微的变化。
*
“林哥。”丽丽开门进来,站在玄关扬声道。
“进来吧。”
丽丽纠结一瞬,把鞋脱了,只穿着袜子小心的沿着走廊边缘进入客厅。
客厅空无一人,倒是开放式的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你先坐。”林朝暮把盘子上的油污简单冲一下,放进洗碗机里头也不回道。
丽丽贴着边虚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乖巧道:“林哥早。”
虽然已经八点了,但这是林朝暮上午没有工作时的正常起床时间,如果他昨晚因为药物不适又吐了几轮,起床时间还会推迟,谁敢打扰他通过安眠药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就会正面遭受他的起床怒火。
“今天约的那个杂志拍摄…”丽丽小心翼翼的提醒。
这段时间玲姐跟他沟通好了,把工作都取消了,让他安心休息,划掉,专心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林朝暮忽然通知玲姐,工作可以逐渐安排上了,他的私人生活已经处理好了。
“嗯,我记得。”林朝暮擦着手转过身,笑道,“我换件衣裳就走。”
林朝暮笑靥如花,和他平时在荧幕上表演的或凄美或动人的笑不同,他此时的好心情是从灵魂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眼角眉梢都沁着甜美的笑意,往常的他美则美矣,像个冰雕似的没有生机,现在则是美目流盼,容光照人。
也只有此刻才能让人意识到,他相貌何等姝丽,和前两天的身体好转不同,这是心灵被滋润后的夭桃秾李,连看惯了娱乐圈颜值的资深助理丽丽都不禁看得痴了,心道,这真是老天爷赏饭。
但下一刻,丽丽又悚然一惊,不对啊,他什么时候会笑了?还是真心的笑容。
这种震撼感一点也不少于之前对他外表的欣赏,丽丽紧张到恨不得手持十字架给他驱邪,不过关键时刻她瞥见林朝暮放慢的擦手动作,若无其事的又擦了一遍左手。
纤长指间的饰品在光线下折射出柔和彩光。
丽丽:“?!”
“林哥。”丽丽谨慎的指了指他的手指,“戒指挺好看的。”
林朝暮微笑不语。
“心情不错?”丽丽大着胆子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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