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徒有月夜
他与岑乐逸从幼儿园起就在一块儿上学读书,即便不同年级也是在一块儿的,岑乐逸的朋友他清楚,岑乐逸的老师班上的同学他也都知道,甚至有过密切的交际。
可如果不在一个学校,他们之间的话题注定会减少,段榆京不会知道岑乐逸的新学校食堂环境好不好,老师到底如何,新交的朋友性格如何,这些都成了未知数。
段榆京害怕一旦断连永远都会断连,他不是岑乐逸的亲哥哥,有血缘有共同的父母,无论怎样都能在一块儿,所以他们在一个学校,未来在一处对段榆京而言很重要。
岑乐逸见段榆京还在发呆,起了坏心眼,偷摸着把段榆京的头发弄乱,再迅速坐回位置上用书挡住脸。
段榆京愣了一下回过神,转头把岑乐逸的书拉下来,笑着道:“你要给我梳头?”
岑乐逸偷干坏事的时候,眼神里全是狡黠,眼睛弯弯的,像明月,“我给哥哥梳个帅气的发型!”
段榆京握着他作乱的手,捏了下他的脸道:“别闹,不是说要划重点?把书拿过来,我帮你划,记得回去背,要不然我告诉岑宴。”
岑乐逸不干了,鼓着脸,“为什么啊!哥哥,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要告诉岑宴!他知道了,又要说我!”
段榆京拿笔敲着岑乐逸的脑袋,“还不是你不好好看书,一直跟着司奇玮还有谭锐意跑出去玩,老师都不知道说了你几次了,作业也是随便写。之前刚开学还老实上了一周的课,上了初中连开学抽风奋斗都没了。”
岑乐逸哼了一声,但因为是段榆京教训他,比岑宴说得好听些,他也就唧唧歪歪地狡辩,“我刚到学校的时候也学了,没有不学,是你们学习太厉害了,看不起我们考得差的。”
段榆京又拿笔敲着他,“我划重点的时候会再讲一遍,你认真听。”
“知…道…啦…”岑乐逸拉长音。
陶津拿着书遮住脸偷看他们,心里又开始“啧啧啧”的。
岑乐逸被迫听了一节课,脑子里塞满了段榆京强行喂给他的知识点,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教室,然后被他班里的一堆朋友投喂零食,嘻嘻哈哈地打闹,去了趟厕所后,就都全忘光了。
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岑乐逸做不出一道数学题,他拿给段榆京看了眼,段榆京叹了口气,“乐乐,这道题的知识点我今天说过的,你怎么又忘了?”
岑乐逸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我记得来着,上了趟厕所就……就忘了。”
一旁的岑宴“咔嚓咔嚓”地咬苹果,他回来拿衣服的,路过岑乐逸房间听见岑乐逸的话,冒出一句:“拉了就忘了,不愧是岑家的笨蛋。”
被岑乐逸怒骂一句“滚”,给赶跑了。
段榆京就把房间门关上,坐回岑乐逸身边,问他,“乐乐,那你想过三年后考哪所学校吗?”
岑乐逸嬉皮笑脸:“考上哪所就上哪所!”
段榆京垂下眼帘,缓缓道:“可是我想和你一起上三中。”以段榆京的分数,上三中高中部很轻松。
“哥哥,我上高中的时候你上高三了,我们只能共校一年的。”岑乐逸掰着手指算着,他还不懂段榆京的想法。
段榆京拉着岑乐逸的手,略笑笑,“没事,我们继续,我教你怎么做。”
岑乐逸歪着头看段榆京,发现段榆京的笑容里有些勉强,他不明白是为什么。
期末考试顺利进行,三中的老师改卷速度很快,考完了基本上都知道了学生的成绩,岑乐逸经过这几天稍微努力地学习,成绩在中下游。
岑温茂对岑乐逸这个成绩非常的满意,过年的时候给了岑乐逸一个大红包作为奖励,无论岑乐逸考得好还是考得差岑温茂都会给岑乐逸一个大红包作为压岁钱,通常会用各种借口合理化。
岑乐逸一张张数着红包,眼睛都冒星光了,高兴得不行,想着要给自己买什么好,但他好像什么都不缺。
白晏静照例把一部分钱从银行划到岑乐逸的账户上,快过年她工作没那么忙了,天天在家里把三个孩子的衣服家具换了个遍。
现在白晏静已经是头部奢侈品牌的董事长了,给孩子们穿地衣服都是她定制的,外头没有卖,但岑宴不爱穿他天天做实验容易脏就喜欢地摊货,段榆京喜欢面料舒适穿惯的他可以穿到起球都不换。
唯独岑乐逸见到新衣服就高兴,白晏静总喜欢把他打扮得像个小王子,可每次岑乐逸都能变成灰扑扑的落魄王子回来。
每次岑乐逸放学的时候都会被其他同学家长拦下,不是问裤子就是问鞋子在哪里买的,岑乐逸都说不知道,他们就拍下来试图上网搜,却总也找不到,识货的就悄悄打听岑乐逸的父母是何许人。
今年过年的时候,岑乐逸发现段榆京手机上挂着一个玉做的挂件,玉四四方方的像个筛子,筛子中间镂空用玻璃封住,里面好像有个东西。
岑乐逸盯着那东西看了老半天都不知道是什么,觉得好看,追着问段榆京里面放着什么。
段榆京却说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岑乐逸不信,抓着挂件盯了大半天,最后盯累了跑去看电视去了。
段榆京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手机的挂件的确不是什么多名贵的东西,里头放着的是岑乐逸在幼儿园时嗑掉的一颗乳牙,乳牙他冲洗干净保存完好的放进器皿储存了很久。
他之前听生物老师谈起,乳牙中的牙髓干细胞拥有很多作用,美容抗老,提升免疫,干预治疗疾病,器官再造,一脸骄傲地说起自己儿子的乳牙他都保管好,以防不备。
这样的说法段榆京听小姨提过,小姨说他母亲曾经买了许多东西想保存他成长的每一个瞬间,这样未来长大成人离开了她身边,能有个念想,后来母亲去世,念想也消散了。
段榆京越长越大,他很清楚没有人能一辈子陪伴左右,他知道岑乐逸也是,但他和他妈妈一样,能有个物品陪伴着他,他也心满意足。
第89章
暑假时, 岑乐逸要参加钢琴考级。
岑乐逸从小学三年级才正儿八经上钢琴课,之前他的魔音绕耳折腾得两家人难受,被老师教了几回后弹得倒是有模有样了, 特别是岑乐逸起范儿时还真像个钢琴家。
每次他新学了一首曲子都要拉着岑温茂来欣赏。
岑温茂没什么艺术细胞,听不出好赖,但每次都鼓掌, 把手都要拍肿了,什么好话都往岑乐逸身上套, 还说岑乐逸是当代莫扎特, 把岑乐逸夸得飘飘然。
白晏静更不必说, 她就觉得她两个儿子天下第一好, 弹一首最简单的《小星星》都被说成是天籁之音。
段鸿飞不懂音乐,只知道能入耳的就是好音乐,鼓吹之余问岑乐逸要不要换辆钢琴,段鸿飞送给他, 被岑乐逸拒绝了。
不过听岑乐逸弹钢琴最久的要数段榆京, 其实段榆京是个音感极其差的人,岑乐逸乱弹的时候他没多大感觉,岑乐逸弹得好他也没多大感觉,但他还是每次都说好,岑乐逸弹高兴了就要教他, 以至于段榆京偶尔会弹一些曲子, 乐感一般就只记得什么时候该按哪个键。
两家人里头, 岑宴是那个例外。
岑宴十分受不了家里人鼓吹式吹捧岑乐逸,岑乐逸之前没有正儿八经学钢琴的时候,他回回都要躲出去,现在稍微好了些, 却并不觉得岑乐逸的钢琴是什么天籁,只觉得岑乐逸从瞎弹变成能入耳了,待改进。
每次岑乐逸拽着他当听众的时候,总是会提出各种意见,比如“你是不是弹错键了,我听着有点不对”、“刚才慢了一拍吧,不连贯”、“你没多练吧,磕磕巴巴的”。
偏偏岑宴说的这些都是钢琴老师常常说岑乐逸的,岑乐逸还不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钢琴造诣极其高,为了洗雪在小学时的耻辱,岑乐逸学琴的第一年就去考级了,现在可以考六级。
他本来不想去的,但他发现段榆京最近总是郁郁寡欢的,想着给段榆京找点事做,让他开心一下,也想着把考过的消息砸在岑宴脸上好扬眉吐气,便在寒假的时候拉着段榆京陪他去考试。
白晏静把两个孩子送到省音乐协会办公大楼,交给老师,等考完再来接他们回去。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许多学生在门口等着了,大厅正中央有一架钢琴,已经围着许多学生想在考试前练练手。
岑乐逸一点都不紧张,左顾右看的,拉着段榆京的手晃来晃去和段榆京商量一会儿要吃什么好,他还想去吃白胡子老爷爷做的炸翅根。
段榆京反倒有些紧张,“要不要去那边练一会儿琴?”
“不要,这几天天天碰,都要吐了,妈妈说了,考不过就考不过,随我,嘿嘿。”
段榆京就刮着岑乐逸的鼻子,他往四处张望着,发现一眼熟的人,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碰见了许久未曾见面的蔡景澄,他收回眼神专注地看着岑乐逸。
蔡景澄也是来考级的,不过他要考的级别较高,从他五岁开始就要学钢琴,目前要考钢琴八级。
蔡景澄很紧张,手掌心都出了汗,他极力地深呼吸排解紧张的情绪,一旁的孔惜筠看着他那样,嫌弃地道:“去年就该考八级,偏偏你六级都没过,害得又要交钱继续考,你都是从小学到大的,别人一二年级都能考八级,你初一了,才考八级,真是够丢人的。”
一二年级能过钢琴八级一般是极具天赋,蔡景澄这样的是有天赋但不多,天赋与天赋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初一的年纪考八级其实是很优秀了,但孔惜筠并不觉得。
“我和你爸爸现在过得多辛苦你是清楚的,我们花了那么多钱让你去学琴,你不拿个好成绩来回报我们,你好意思?”
“我问过老师了,说只要你不紧张就能过,你怎么总是改不了紧张的毛病?有什么可紧张的?不就是考个试,这和你平常在学校里考测验是一样的。”
“我和你爸为了让你学琴花了多少辛苦钱,你自己知道的。”
孔惜筠近来老了非常多,她曾经的首饰已经全部都卖了为了贴补家用,有时候不够钱还需要去商场当售货员。
她从来都是大小姐,没有上过一天的班,刚开始当售货员时压根不习惯,三天两头与顾客吵架,后来性子渐渐被磨平,以前直挺的背板压弯了,逐渐苍老的脸蛋只能靠廉价的粉底液遮了又遮,仍旧遮不掉衰败的容颜。
她丈夫蔡方同近来开了家小的快递店,忙进忙出一个月勉强维持收支平衡,每天都在说经济不景气,遥想当年如何如何,回家就坐在客厅沙发抽烟什么事都不管,全要她一个人操劳。
心里的郁气堆积在心口,又把这股气发泄在蔡景澄身上。
蔡景澄的压力一直很大,升学考没有考好,这半年里孔惜筠与蔡方同没少拿这类话题打压他,即便他在一中的尖子班就读也是各种瞧不上。
尖子班是轮流制,成绩下滑就要被淘汰,他刚开始跟不上差一点就要去别的班,目前稍稍稳定想趁着寒假好好放松就被孔惜筠拉着去考级。
孔惜筠去上厕所了,丢下他一人,他望了眼四周的学生,大一些的孩子拿着手机身边跟着的要么是朋友要么是家长,小一些的基本都是家长陪着来的,有些表情轻松有些紧张,都有家长或朋友安慰。
蔡景澄吐着气,给自己加油打气,准备收回视线时他看见了靠在段榆京背板玩手机的岑乐逸。
他猛地一顿,目光紧锁着岑乐逸。
三中的校园论坛他经常去逛,有些女生晒出了岑乐逸的照片,每一张照片岑乐逸都是在笑,像是根本没有烦恼,他觉得岑乐逸是装的,装得天真烂漫装过得非常好的样子,甚至照片都有可能是精心P过的,就像网络上卖弄人设的网红。
他在一中有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就算如此还提心吊胆生怕别人超过自己,岑乐逸在三中比他的学校更好,按理来说课业更多考试压力更重,凭什么岑乐逸就能笑得舒心高兴?
蔡景澄锁着那二人,对段榆京的关注都减少了许多,紧紧盯着岑乐逸。
他发现岑乐逸脚上穿着的鞋子是他在班上曾经看到过的,但款式略有不同。
他班里一位家境优渥的同学准备考出好成绩好让他妈妈卖给他,成天拉着人看网上那双鞋子的照片。
蔡景澄见过多次,他也很想买一双,却也知道他的父母买不起,那双鞋子的价格五位数,他爸妈一个月勉强能赚到。
由于靠照片见过多次,岑乐逸脚上的那双鞋的款式风格特别像是照片上看过的那双,蔡景澄判断岑乐逸穿的是盗版。
孔惜筠为了维持面子经常穿盗版,就凭岑乐逸的家境他拿什么穿正版的鞋子?岑乐逸跟他妈一样,爱慕虚荣,蔡景澄恶毒地想着。
他在心中冷哼着,可没几分钟,有人打破了他的猜想。
在他左侧的也是准备考级的学生,指着岑乐逸那头的方向,小声地与好友讨论着:“那边那个人的鞋子是不是德瑞官网上晒出的特别款?”
“好像是,不像是翻版货,你看他鞋跟有标识,翻版货的标识没这么亮。”
“我就知道学钢琴的都是有钱人,德瑞的特别款啊!巨贵!贵到能价值一架很贵的钢琴了!而且官网就晒了一天不到就下架了,有钱都买不着!”
蔡景澄心中一阵冷笑,他捏着拳突然走到说话那人面前发难,“你们看走眼了,他穿的就是盗版,他们家很穷,怎么可能买得起。”
议论岑乐逸的两个人其中一位叫杜嘉福,他今天来是考六级的,想着能过就过,不能过暑假再来,没想到碰见一个疯子,莫名其妙地看着蔡景澄,“你谁啊……”
好友帮他说话:“就是啊,神经病啊,跑到我们面前说话。”
蔡景澄却坚持道:“他们家绝对买不起,你们再吹捧都没有用。”
杜嘉福皱着眉,觉得这人脑子是真的有问题,他指着岑乐逸那个方向道:“我是这家品牌的忠实爱好者,他们家每次出一款产品我都会看,你说鞋子是盗版的,好,那我再给你介绍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奥丽秀场当季款,裤子是奈尔的,手表是卡地利新出的,难不成你要说他一身的翻版?”
“他戴着的表,里头镶嵌的是祖母绿,你家外面的水货上的玉能这么闪?你知道什么叫天然钻?”
好友拍着他的肩膀道:“别理他,就一神经病,走吧走吧。”
杜嘉福跟着好友走了,嘴里嘀咕着:“神经病。”
蔡景澄被说得无力还击,他捏着拳头嘴里一直念着:“假的,绝对不可能,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玩手机玩累了的岑乐逸把手机放在段榆京的口袋里,他打哈欠伸懒腰发现手表膈着他了,不耐烦地解下来随便丢进书包里,向段榆京抱怨。
“我妈妈非说我时间观念不够非要给我这块表,我真不习惯带!”
岑乐逸继续靠在段榆京身上,他脚上那双鞋子是这两天刚换的,被他穿得有些脏了,前天他去找谭锐意玩了,两个人跑去海边玩沙子,回来后全身都是沙子,白晏静把他的衣服鞋子在院子里抖了半个小时,院子都快被沙子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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