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徒有月夜
“我就只有一个妈!我妈对我可好了!这样的餐厅她都嫌脏,不会带我过来吃!也不会就点这几道菜!你还和我妈穿一样的裙子,真是东施效颦,她比你好看一百倍一千倍!”
孔惜筠从前大小姐生活过习惯了,一遭受挫,仍旧保留着当年的一些习惯,即便现在买不起大牌货也要穿假货过瘾。
岑乐逸把孔惜筠骂了一通,从桌上喝了一口水,丢下话:“你再敢在学校里拦着我,我就把你之前干的破事都说出去!你儿子是不是在我们学校?我看他到时候怎么见人!”
孔惜筠脸色大变,“你!”
岑乐逸“呸”了一句,扭过头,不带留恋地走了。
岑宴与白晏静赶到时,两人偷偷在另一个半开放式的包厢坐着听了半天。
岑宴见着像小恐龙一样的岑乐逸,笑着道:“这小子,在家里没少跟我斗嘴,现在嘴皮子练得灵活了,骂人都不带脏话了。”
白晏静吸着鼻子抹掉眼泪,“是我多心了,乐乐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孩子。对了,阿宴,我们今天来这里的事别告诉乐乐。”
“妈,这回你安心了吧?”
“安心了,安心了。”
岑乐逸从餐厅出来,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段榆京等在旁边,见他坐下给他戴着头盔,摸了摸他的眼下,“怎么还哭了?”
岑乐逸吸着鼻子道:“太激动了,头一回这么狠的骂人,生理刺激。”
段榆京抬起他的脸,“是不是有点委屈?”
岑乐逸也不装了,点着头,抱着段榆京,“虽然有些事我都不记得了,但哥哥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点点印象,我记得小时候坐在家门口哭,不知道为什么哭,但就是哭得很伤心。”
“我想,那时候我一定是非常害怕的,那时候我才多大呀,五岁,什么都不懂,被自己的爸爸妈妈抛弃了,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害怕得要命,爸爸妈妈那时候该有多担心,肯定恨不得杀了那家人。”
段榆京点着头,“那时候岑叔的确天天念叨着要宰了那家人,白姨就说杀人太明显投毒最好,他们两个去市场挑了老鼠药,但因为那家人当时住的地方治安很好,他们进不去,就只能作罢。”
岑乐逸破涕而笑,“哥,你是不是在逗我玩?我爸怎么可能去买老鼠药下毒……”
段榆京捏着岑乐逸的鼻子,“岑叔是真的气着了,白姨天天哭,那时候确实是想杀人,杀人犯法就没干。”
岑乐逸靠在段榆京怀里,喃喃地道:“那爸爸妈妈那时候一定很辛苦,我肯定隔了很久才喊他们爸爸妈妈吧?”
“这倒是,你喊他们的时候,岑叔还去寺庙还愿了,又许下护你一生平安快乐的心愿。乐乐,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
岑乐逸又想哭了,把眼泪蹭在段榆京身上,“我也很爱很爱他们啊!”
他蹭了会儿段榆京的衣服,小声地道:“哥,别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别让他们烦心了。”
“好。”段榆京揉了揉岑乐逸的头,忽而想起一件往事,“乐乐,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我的场景?你那时候数数,从一数到五,我说五后面是六,你非说是一。”
岑乐逸哼了一声,“哥,你又逗我是不是!我哪里有那么笨!你肯定乱说话骗我。”
段榆京笑了一声,把岑乐逸揽进怀里,突然很庆幸,还好两人家换回了孩子,还好我遇见了你。
第124章
餐厅里其他的客人多多少少能听见些岑乐逸闹出来的动静, 交头接耳说着话。
“刚才什么情况?什么要不要脸的?发生什么了?”
“我偷听了几句好像是这女的从前抛弃了那个男生,现在又想着要男生养老。”
“嚯,这么不要脸!”
“是啊, 从前不要人家,现在人家好好长大了,有疼爱自己的父母, 舔着脸回来说自己当时如何如何的,的确够恶心人的!”
“那男生就是不够大胆, 换成是我, 我一定给她几巴掌, 让她恬不知耻!”
对于其他人的指责, 孔惜筠全当没听见,嘴里念着:“你们懂个屁!当时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人在背地里乱嚼什么!”
她自言自语了几句,给蔡景澄打电话, 让他下课后赶紧过来吃饭, 事虽然没办成,但难得能吃上一顿好的,可别浪费了。
蔡景澄从补习机构里出来时,天色早已暗了,他赶到餐厅饭菜只剩下一半, 孔惜筠见他进来, 招呼着餐厅服务生帮他们重新热一下。
那服务生翻了个白眼, 也不怕孔惜筠听见,端着盘子边走边骂:“坐了一下午了,就是在这里蹭暖气,儿子来了也不知道多点几道新菜, 难怪那男生怎么都不信你说话。”
蔡景澄身形一顿,望着孔惜筠道:“妈,你来餐厅是想见谁的?”
孔惜筠丝毫不怕蔡景澄知道她的计划,“还不是去见岑乐逸,你不肯去他们家跪下求他们给我们钱,那我只能自己拉下老脸去求他们了。”
“岑乐逸那小子好日子过得足,受他爸妈教唆,压根就不听我的,你回头去找他爸妈,当时你走的时候,他爸妈还是很舍不得你,你去在他们面前哭过几回,钱不就来了?”
“妈!”蔡景澄崩溃,“他们一家现在根本就不想见我,你去了也没用,为什么非要去别人家门口丢人现眼?”
孔惜筠丢着筷子,“我丢人现眼?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我为了过更好的生活,放下老脸去求岑乐逸,他现在聪明了有本事了不理我了,他都知道人往高处走,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家,你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蔡景澄突然问孔惜筠,“妈,当初你为什么答应爸把我们两个换回来,你之前不是说岑乐逸太闹没有我乖,也没有我聪明?你是不是只想要个对你惟命是从的小孩,无论这个小孩是不是叫蔡景澄,你其实对我没有一丁点的爱?”
孔惜筠岔开话题,依旧自持自己的观点,“你瞎想些什么,我要是不爱你,我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你看看你爸,他现在跟小三过好日子,小三已经有野种了,你也该为你自己以后着想,吃了饭咱们就去岑家,妈还能害你?”
“妈!”
无论蔡景澄怎么说孔惜筠都听不进去了,蔡景澄一气之下离开了餐厅跑走了。
岑家那边,岑乐逸坐着小电驴回了家,他偷偷摸摸地打开门打算溜回房间,走到一半就被岑宴提着后衣领。
岑宴瞅着岑乐逸贼眉鼠眼的样,无语地道:“你还知道回家啊?跑哪里混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岑乐逸环顾一周,发现爸妈都不在家,讪讪地对岑宴笑了笑,“哥,你在家啊,爸妈呢?”
岑宴拎着岑乐逸把他丢在沙发上,“爸妈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去菜场买菜去了,回来给我们做饭。”
“哦,这样啊,那我先去房间里写作业。”岑乐逸想着刚才就不应该让段榆京回段家,就该让段榆京陪着他一块儿回家,这样他就能让段榆京应付岑宴。
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两步,又被岑宴给拉了回来。
岑宴问他,“还去不去找什么孔惜筠了?”
岑乐逸瞪着眼,“什么孔雀不孔雀的,那人谁啊!不认识!”
岑宴又问他:“还乱不乱跑了?”
岑乐逸狡辩,“我哪里乱跑了?我明明就是去前面逛了逛,然后就回家了!”
岑宴掐着岑乐逸的脸,岑乐逸被掐痛了,伸出爪子反掐着岑宴的脸。
“你这小崽子好久没揍你了,翅膀硬了!”
“哥哥你混蛋!欺负我!”
两人对着掐在沙发里扑腾。
岑家夫妇提着一大包菜回来时,就见兄弟俩在沙发上打架。
白晏静无语地道:“阿宴,你多大了,还和乐乐闹着玩儿!”
“乐乐,别掐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兄弟俩压根不听父母说话,掐得你死我活的,最后两张脸都微肿,被白晏静一人敲了一下头才制止。
岑乐逸捂着脑袋委屈地道:“是哥哥先掐的!我反抗他!为什么要怪我!”
岑宴也装委屈,“你掐得多疼啊,我脸都肿了,为什么要怪我!”
岑乐逸踩着岑宴的脚,“妈!哥他这么老了还学我说话!”
岑宴踩回去,“妈!乐乐欺负我!”
岑温茂准备去地下仓库取酒,兄弟俩见白晏静不理他们,都喊着岑温茂,要他为两个人讨个说法。
岑温茂在外头走在哪里都是有话语权的,在家就不一样了,他话语权最小,忙跑出去声称自己忙,没空管家里的恶战。
出门时碰见段榆京,岑温茂看了眼屋子里的兄弟俩,揽着段榆京的肩膀小声地道:“乐乐是不是已经去见过孔惜筠了?”
段榆京一顿,点点头。
岑温茂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你白姨瞎操心,就说了让乐乐自己解决,她非不要,现在乐乐一个人处理的我看就很好!那孔惜筠恐怕再也不敢找乐乐麻烦了,倒是蔡景澄可能会跑来,听说他们家出了大事,急需用钱。”
段榆京挑了挑眉,他刚还真就见到蔡景澄的身影,也不知他有没有看错。
岑温茂拍着段榆京的肩膀,“快进去吧,外面怪冷的,这都要四月了,怎么还那么冷。”
岑家的地下仓库在别处,需要走一段路,岑温茂取了酒沿路返回时,撞上了低垂着头走路的蔡景澄。
蔡景澄与孔惜筠吵完架从餐厅里跑了出去,他漫步走在马路上却无处可去,他没有很好的朋友,也不想回自己的家,他无处可去了。
孔惜筠近日来频繁提起岑乐逸,蔡景澄时常回想,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那时会不会换一种选择?
他那会儿也就五岁,不懂得权衡利弊,只知道跟着蔡家可以住高大的房子,可以有人专门伺候他,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
蔡景澄翻来覆去脑子里全都是过去的零星回忆,不知不觉来到了岑家。
他沿路往前走,这里与记忆中的建筑有了些区别,又好像没有区别,还是那么的破旧,空气中依旧有着海水的潮湿与腥味。
挪过眼准备离开时,他碰见了他曾经的父亲岑温茂。
蔡景澄愣住,望着眼前的岑温茂突然走不动路了。
岑温茂也愣了愣,对着他稍稍点了点头,像是遇见一个很久不见的陌生人,点头算是打招呼。
蔡景澄回过神,往前走了几步,这一刻小时候的记忆模糊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岑温茂牵着他的手走过这条街道去前面包子铺买肉包子,他感冒发烧难受总是在哭,岑温茂抱着他经过这条街哄着他,等到他快好了躺在地上闹着要吃冰淇淋。
岑温茂一直都是个很有耐心的父亲,他不像蔡方同有了钱把儿子当成工具利用,更不会没了钱把儿子丢在一旁不闻不问。
蔡景澄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错过了一位很好的父亲,这位父亲曾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能够让他留在岑家。
他猛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留下岑温茂,想要跟他道歉求他原谅,但——
“爸爸!你怎么还不来!妈妈说大闸蟹她不会处理,又很害怕,螃蟹打翻了篮子,现在在厨房满地爬!”岑乐逸跑出来抱着岑温茂的手臂,叽里呱啦地说着。
岑温茂笑着问岑乐逸,“你两个哥哥呢?”
岑乐逸哼哼地道:“哥哥没用,说害怕躲起来了,阿京哥哥在帮忙。”
岑温茂点着岑乐逸的鼻子,“那你呢?”
“我当然是来找爸爸了!我爸爸最厉害了,螃蟹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是吧,爸爸!”
岑温茂被夸了一顿,抬起头,“那当然!”
“对啊,一点也不像哥哥,胆子小,又笨!就知道欺负人!”
岑宴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岑乐逸,你说什么呢!谁刚才拿着螃蟹往我身上丢,害我滑倒的!你皮痒了是吧!”
岑乐逸躲在岑温茂身后,推着岑温茂走,“爸爸,快点,快点帮我挡住!我哥天天都生气,哪里有那么多气要生啊!”
岑温茂哈哈大笑,转头把岑乐逸抱起来,大步走进院子,又把岑乐逸丢给岑宴,“你们俩的事,我不参与,我去厨房看我老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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