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时弈
再次抛下一句“我有点事，马上回来”之后，径直离开包厢。
宋晞走后，白枫才后知后觉，觉得身上的衣服一凉，低头看去，白色的衣服被黄色的酒渍浸染了大半，吓得他赶忙搁下手中的酒杯，从桌上扯了几张纸擦拭衣服上的酒渍。
白枫边擦着衣服上的酒渍，边担忧地看着谢君熠。
“你们没事吧？”
在白枫说出这句话之后，谢君熠收回了一直落在包厢紧闭着的门上的目光，紧接着拿起桌上还剩一半的酒，给自己那干净得反光根本没动过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
随后，将酒一饮而尽。
他不喜欢喝这种酒，这种酒的味道他并不喜欢。
味道很苦、很苦。
“没什么。”
他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旁人都能听出来，他的回答漫不经心，态度很敷衍。
白枫也识趣地收起八卦的心思，不再去追问了。
他很有眼色，看出了谢君熠现在的情绪不大对，而其他人还在盯着谢君熠看，他们聊到一半的话题被刚才的突变给打住了，先前还热闹的包厢现在静得可怕，甚至能听见隔壁包厢的K歌声。
他站起来，打破了这份沉寂，苦皱着眉头，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嗐，刚才手抖了，把酒撒了一身。”
他拿着纸巾猛擦了几下衣服，那片黄色的酒渍反倒被晕染得更开。
“这酒擦不干净啊。”白枫看向一个篮球社的同学，对其眨了眨眼睛，“小于，你有多的衣服不？借我换换，不然身上黏糊得难受。”
小于懂了白枫的眼神，顺着白枫的话哈哈打趣着白枫：“白哥，你在篮球场上把球运那么稳，怎么在这里连酒杯都握不住？”
有人也出声附和小于的话：“对啊对啊，在这里手滑可以，可别在比赛的时候手滑啊。”
白枫揪着被打脏的衣服下摆，笑着说：“意外意外，在球场上必不可能手滑，我可是沉淀了这么多年的体育生，下次打篮球你就看我怎么拉爆对面吧！”
有白枫这么一番活跃气氛，包厢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谢君熠好像和这份热闹格格不入。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那一杯空了的酒，被倒满酒的酒杯只剩下了一层淡黄的酒底。
酒明明已经喝进胃里了，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
苦味越来越浓，他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抬头看向门口，宋晞离开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清韵酒吧大堂角落的卡座上，一个年轻人正在和一个服务员说话。
他同那服务员说了两句话之后，抬眼瞧见了宋晞的身影，笑着向宋晞招了招手。
宋晞站在走廊的入口，将整个大堂都看了一遍，也看见了角落卡座上正在和他招手的男人，颔首示意自己看见了，随后朝卡座走去。
走到卡座前，宋晞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男人的对面，而那男人也很自来熟地给宋晞倒了一杯水。
男人笑了笑，把水朝宋晞面前推了推：“你不是很久没喝酒了吗？怎么老远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酒味？喝点水吧，消消身上的酒气。”
“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我身上的酒味？”宋晞接过了王南星推过来的白水，不过他并没有喝，而是放在自己的手侧。
“似乎……”王星南盯着宋晞的脸打量了一下，“还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怒气？刚才谁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宋晞含糊其辞地说，他转移了话题，“我以为你今天回来不了，晚上原本打算找小王哥。”
王星南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像个桀骜不驯的公子哥：“昨天刚回A市，原本想休息两天再来这里看看，没想到今白天就收到你的消息了，这不连忙开车赶来了吗？”
王老板外表看起来很年轻，像二十出头的公子哥，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岁了，也并不是像外表一样，他不是风流潇洒的公子哥，而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
王老板在各个城市开了酒吧酒店连锁店，清韵只是他手下一家营收还算不错的酒吧。
在大一宋晞带着宋女士进城的时候，宋女士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找不到工作，只能靠手艺活来补贴下家用。
因此宋晞母子二人生活非常拮据，在交了学费和房租之后，手头并不宽裕，正好宋晞开学第一天跟着室友来了这家清吧，他也结识了王老板，王老板看他长得不错，向宋晞抛去了橄榄枝，问宋晞有没有意向在清韵酒吧兼职。
在清韵酒吧兼职来钱可比在奶茶店摇奶茶要快，并且王老板人很好，出手阔绰，听宋晞三言两语提起过家里的事，大致也能猜到宋晞家庭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给宋晞的提成很高，基本上一天都能赚个四五百。
不得不说，除了这份兼职有点熬人需要熬夜之外，宋晞都很满意。
关键是老板人也很好，从来不画大饼拖欠工资。
所以，宋晞现在急着想凑齐剩下的手术钱，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份兼职。
宋晞轻轻点头：“那接下来这几个月也麻烦王老板了。”
王南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圈，笑了笑说：“不麻烦，这几个月酒吧的生意惨淡，我正愁怎么挣钱呢，正巧你来了，我还得麻烦你了，老规矩，提成给你多一个点。”
宋晞长得好看，是一副男女通吃的长相，因此在酒吧打工当调酒师的那几个月里，找宋晞点单的人特别多，酒吧的生意也比以往要好一些。
其中……有一个客人花的钱最多。
宋晞说：“我下个星期到岗，这次应该打工将近两个月，到放暑假的时候。”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来都行，我不在的话你联系小王就行了。”王南星爽快地答应了。
宋晞与王南星说了几句就谈好了，见没什么需要再说的了，他打算起身回到包厢里去，他刚起身到一半，王南星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小宋。”
宋晞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了王老板？”
王南星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将烟灰抖进烟灰缸里，一只手撑在腿上，另一只手夹着烟，语气同先前的潇洒不羁不同，他收敛了一下语气，是小心翼翼试探的口吻。
“对了，这一年里都在C市忙着，没怎么回A市……”
“你和你那个小男友……怎么样了？”
第19章 第一个目标
王南星是一年前离开C市的，那段时间宋晞还在他这里兼职。
身为老板，就算宋晞没跟他说，他从平常宋晞和谢君熠在酒吧里的相处，也能看出他俩在谈恋爱。
毕竟他俩就是在他的酒吧里熟络起来的。
他也知道，宋晞和谢君熠分手了。
他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但他识人很准，看得出谢君熠和宋晞两个人性格上都有缺陷。
他也很好奇宋晞和谢君熠分手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们曾经是真的相爱。
“他？”宋晞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淡漠，语气也疏离起来，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连那“无关紧要”的人的名字也不想从口中说出，而是“他”来代称。
“早没联系了。”
王南星呼出一口气：“你放下了就好，我还担心你这一年里走不出来呢。”
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看得出宋晞表面上看着和从前一样，该上课上课，该打工打工，实际上自和谢君熠分手之后的那段时间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谷，跟因为失恋而怅然若失的年轻人没两样。
“那王老板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同学他们还在等着我。”
王南星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小年轻好好玩。”
宋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转过身后，他面朝的方向是背光的，整张清冷精致的脸隐藏在灯光被遮挡而投射出的阴影之下，淡漠似寒冰。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包厢面前，宋晞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他能听到包厢里的人热闹的聊天声，他与他们有着一墙之隔，那个曾经相爱一年的前男友也和他们一样，就在那一扇门后。
推开这扇门，他又要看见他。
宋晞低垂着眉眼，目光落在放在门把手的手上，却好像心思并不在此，眼神有些涣散，
他的手心微烫，被冰凉的铁把手冰得温度渐渐冷却下去。
一同他的心一样。
他和谢君熠认识于学校，却是在这个酒吧里熟悉起来的。
宋晞并不想让学校里的熟人知道他在和谢君熠谈恋爱。
因此，这里也是他们谈恋爱期间待得最久的地方。
……
宋晞因为崴了脚，养了半个月才能正常走路，等把脚彻底养好之后，已经是他入学一个月之后了。
他和室友三人为了找了个理由出去聚餐，随便编造了个借口说为了庆祝他的脚伤好了，他们一起去校外的清韵酒吧聚聚。
宋晞也答应了。
正如之前所说，他遇到了王老板，在王老板这里兼职。
因为酒吧下班的时间普遍很晚，王老板跟他说他的下班时间是十二点，而他们学校寝室的关寝时间是十一点。
他们那栋楼的宿管还挺好说话的，只要提前报备，关寝之后也可以叫宿管开门。
但半夜十二点下班，回到寝室都是凌晨了，太打扰其他几个室友休息了。
宋晞回去思考了几天，还是拒绝不了这一份高薪兼职，他也不想麻烦才认识一个月的室友。
最后他在寝室住了一个月就暂时搬出寝室，在校外租了个便宜的房子。
他虽然不善与人沟通，也不想在大学期间和同学有太多交集，但他的室友是热情似火的单纯男大学生，自来熟得很，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已经打成了一片，成了好兄弟，就差来个桃园结义互结异性兄弟了。
哪怕是性格冷淡的宋晞，在跟他们一来二去的交流中，跟他们也熟络了不少。
因此在外面租房打工的日子里，宋晞和室友几个也没断了联系，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也是走在一块的。
宋晞和谢君熠在学校的时候不怎么见面，他们一个化学系一个金融系，在一个这么大的学校里，如果没有刻意的“偶遇”，想再见上一面都难。
自那一次军训时的初遇之后，他们加了个好友，在绿信里礼貌交流了两句之后便没再交流过了。
宋晞原本以为谢君熠和他的相遇不过是一个小意外，自此他们不会再有交流，都快忘了什么时候加过一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好心同学。
可偏偏，他们又再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