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时弈
还以为谢君熠是天赋型抽象选手，结果是被这些营销号视频给荼毒了。
谢君熠试图岔开话题：“那个……今天天气不错。”
宋晞叉着手，靠在吧台上，眼睛微眯，懒散地看着谢君熠：“现在是晚上。”
“哦。”谢君熠一把拿过桌上的菜单，手飞速地翻着菜单，眼睛快速把上面的内容一览而尽，又试图找个话题来缓解尴尬，“刚才王哥说让你教我调酒，那现在教我调酒吧，我还不认识酒吧里的酒有哪些。”
宋晞挑了挑眉：“你都是这里的常客了，有哪些酒你都不知道吗？怕是你最常点的热恋期和初恋情人不需要我教，你自己都会做了。”
“……”
沉默了片刻。
宋晞看了一眼强装镇定的谢君熠，那一双眼睛里满是正直，却透露出尴尬与无措的情绪，他忽然觉得挺好笑的，不由得笑出了声。
“呵。”
这一声听起来有些嘲讽意味的笑声令谢君熠直接应激炸毛了，他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换来宋晞的一声笑，最终伪装的高冷彻底崩塌，向宋晞那边迈了一步，胡言乱语地开始解释起来：“刚才的事只是意外，我刷那个视频没什么意思，那个手机自己给我推送的，我真的有两米高……”
没想到谢君熠现在还在纠结那个最佳情侣身高差的问题。
宋晞伸出两指，轻松地夹走谢君熠手里的菜单，放在桌上，又冲谢君熠无奈地笑了笑。
“别纠结什么两米不两米的问题了，你要真长这么高，我抬头看你脖子都会很累的，去把增高鞋垫取了，我想不用抬头就能看见你的脸。”
“还有，一天别看那些低智小视频了，有点傻。”
谢君熠今天看起来有些滑稽的举动实在引人发笑，宋晞承认，经过谢君熠这么一闹腾，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宋晞露出一个轻松愉悦的笑：“你做的方向是对的，按照你内心想的去做就行了。”
“老实说，上班的确挺无聊的，我承认你今天确实把我逗笑了，给我枯燥无味的工作时间添了点趣味。”
“那就加一分吧。”
第30章 不正当手段
正如刚才谢君熠在打电话和那些不太正经的狐朋狗友说的话一样, 那些狐朋狗友说了“谢君熠从来没找过兼职”、“谢大少爷这么有钱还去兼职干什么”等等。
别说这是谢君熠头一次做调酒师了，这甚至是谢君熠第一次找兼职。
“把这些全都背下来。”
宋晞扬了扬下巴，随手将一个册子递给谢君熠, 谢君熠接过, 翻开册子的一页。
但当他看到上面每个字都读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极其难记住的调酒配方时，眉毛皱了起来。
这本册子有一指厚，刚才宋晞说要全部背下来。
谢君熠顺手翻了翻, 把内容迅速过了一遍，记下清韵酒吧一共有93种调酒配方之后关上了册子，对宋晞说：“全都要记？”
谢君熠给了宋晞一个疑问句，宋晞回了谢君熠一个陈述句：“全都要记。”
“慢慢背吧，我都背了一个星期才背下来，我给你打了一份复印件, 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在这里长期兼职, 就要把这些全背下来, 等待会儿下班, 你把复印件带走, 没事的时候就看一下记一下。”
“嗯。”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叮嘱完谢君熠注意事项后，酒吧的人也多了起来, 宋晞看到酒吧门口有之前经常在他这边点酒的老顾客的熟悉身影，没心思去管谢君熠了, 抛下一句：“你自己先尝试一下，别光死记硬背，多上手试试，边试边背就熟练了。”就去招呼顾客了。
这次来的老顾客是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 在酒吧附近的一家公司上班，公司下班时间晚，平常他一个人在家很闷，又喜欢喝点小酒，所以经常下班后到酒吧来点杯小酒和宋晞聊天解闷。
但他们平常聊的话题不是吐槽逆天老板和奇葩同事以及唠嗑些家长里短的事，而是聊的这男人高中和大学的时候的那个让人难以忘怀的白月光。
白月光和所有小说里的白月光一样，出国了，后面这个客人就经常到酒吧来点上一杯酒，然后和宋晞讲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最后到白月光出国之后的爱情往事。
只是这个白月光的故事不像小说里的那样有戏剧性，客人在这几年里并没遇到神似白月光的女主。
这个客人还算正常的，也就有时候讲着讲着，再加上酒精作用容易上头，有时候大哭一场嘴里一直念着白月光的名字。
宋晞看了一眼旁边安慰着哭得泪如雨下，抓着他同事袖子给人家袖子哭成了湿布嘴里一直念叨着“XX我想你了呜呜呜呜”、“宝宝我错了我真的想和你和好”，被他同事一直拍肩安慰的客人，忽然觉得他面前的客人也挺好的了。
至少人家哭归哭，不会抓着他的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不用像哄小孩一样哄着。
“小宋，老规矩。”客人坐到宋晞桌对面的高脚凳上，熟稔地对宋晞说。
“还是白月光对吧？”宋晞拿起一个酒架子上的酒杯放在桌上，又拿起雪克杯，翻开菜单上的一页，上面写着的酒名正是“白月光”。
客人点了点头。
这次客人果然也是来跟他讲一直被他挂在嘴边的白月光的。
“唉，今天是她离开的第五年，没想到我已经五年没见过她了，对了，上次我跟你讲到哪儿了来着？”
宋晞边调酒边回答：“讲到她刚离开的时候，她给了你最后一个拥抱，你看着她拖着行李上了飞机，最后目送飞机离去。”
“哦，有一段时间没来，都给忘了，还是你记性好，这下我倒是记起来了，那我继续和你说哦……”
宋晞三两下调好酒，把那一杯“白月光”递到客人面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在他们这里当调酒师，多是当倾听者的角色，要么听劲爆大瓜，要么就是听客人的爱情往事，当然也不乏有想勾搭调酒师的客人，但他同事都是些老油条了，没一个人上当。
他也……
等等，他好像上当了。
在客人接过那一杯白月光酒之后，沿着杯沿小酌一口，放下酒杯抱拳咳嗽两声清了清嗓音，打算绘声绘色地继续给宋晞讲他单恋白月光的伤感爱情故事期间，宋晞偷偷扭头看了一眼谢君熠。
果不其然，一会儿没注意的功夫，他又抓到“勾搭调酒师”的谢君熠开小差了。
谢君熠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他那边都调完一杯酒了，谢君熠手上还只有一本写满调酒配方的册子，连个雪克杯或者酒杯都不拿着做做样子。
宋晞瞧见谢君熠消极怠工的模样，不悦地皱了皱眉，小声说了句：“看我干什么？看你自己该看的，待会儿我要随机抽一个酒让你调出来。”
谢君熠这才依依不舍地别开目光，不是很情愿地看着手里的调酒册子，拿起面前那一堆从来没接触过的调酒工具，认真琢磨其用法来。
宋晞看谢君熠终于开始好好工作了，这才呼出一口气。
真是的，谢君熠来这儿是来打工的还是来看他的？
不务正业。
他在心里蛐蛐完谢君熠的工作态度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客人身上。
刚好客人的情绪也酝酿好了，摆出一副失落惆怅的神情，说一句话叹一声气，说一段话喝一口酒，宋晞不禁感慨这客人哪儿用得着在他这里花钱诉苦啊，简直是暴殄天物，情绪把控这么到位，不如去深夜情感电台讲故事。
“我和她从以前的形影不离，到现在只能通过一个手机联系，我知道，她在国外结交了新的朋友，我和她渐行渐远了，我不知道她每天做了什么，只能通过她零星几条朋友圈来推断她当天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和她聊什么话题，只能每天给她发一句早安一句晚安……”
人的本质就是吃瓜，宋晞也是如此，如果是寻常的瓜他可能提不起兴趣，感情瓜的话倒是能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他听着这个瓜正起劲，想知道客人天天给白月光发早安和晚安之后白月光怎么回复的。
谢君熠在这时候从那一堆的调酒工具里抽出身来，不着调地问了句讲得正起兴的客人：“你和她没见面之后，还每天给她发早安和晚安吗？”
客人和宋晞讲故事的时候习惯了宋晞的沉默和他单方面的演讲，正准备再抒情演讲一番，但到嘴边的措辞全都被冷不丁出声的谢君熠打断了。
“啊？每天吗？”客人顿了一下，下意识回复，“我每天都给她发，因为以前都每天给她发早安和晚安，已经养成习惯了。”
“哦，对了，今天还没给她发晚安，差点忘了。”
说着说着他就掏出手机，向他置顶的人发去一句晚安，对面的人在收到他的消息后过几秒，也发来了一句晚安和一个微笑表情。
看到白月光发来的微笑表情，客人脸上流露出幸福满意的情绪，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他收起手机对谢君熠说：“虽然我们没什么话题了，但只要我愿意主动去找她聊天，她就会认真地回复我，而且前两天她还主动来跟我发消息说她再过几个月，也就明年年前，等国外的事处理完就会回国，还让我去接机呢。”
宋晞挑了挑眉。
这对在他这里买醉思念了一年白月光的客人来说可是好事啊，他在之前的故事里能听出客人和白月光是两情相悦的，只是白月光出于一些私事必须出国几年。
如果在这几年里，客人不再去联系白月光，估计他俩早就在白月光上飞机的那天就分道扬镳，自此再无结果了。
“早安”和“晚安”看样子只是每天顺手打出来的，却是联系他们之间的唯一桥梁，让他们的联系坚持了好几年。
谢君熠不是个傻的，这么浅显的道理宋晞明白了，谢君熠自然也明白了。
果然，谢君熠一边听着客人一脸幸福地在和他们炫耀他和白月光的爱情故事，一边陷入沉思。
客人在喝完酒讲完等白月光回国后他要带着她去游乐场去情侣餐厅等等之后，宋晞吃狗粮也吃撑了。
客人今天还算开心，可能是前两天得知了白月光要回国的好消息，今天甚至没有抱头痛哭，结完账之后笑着走了，照例和宋晞说了句下次再来。
宋晞拿起桌上客人喝完了的酒杯，把酒杯带到水池边清洗。
温和的流水顺着出水头流淌出来，流到透明的酒杯上，冲刷着上面残余的酒渍。
宋晞在水龙头底下把酒杯反复冲洗了好几次，直到杯壁上的酒渍都被冲刷干净后，他关上水龙头，拿专门用来擦酒杯的干净帕子缓缓擦拭起来。
他瞧了一眼还捧着个册子在看，实际上心思早就神游天外的谢君熠，说：“在想些什么？”
谢君熠的神智被宋晞一句话唤回，下意识说出内心想法：“在想如果当初我没跟你冷战，而是像刚才那个人一样天天给你发早安和晚安，我们现在的关系会不会……”
“不会。”谢君熠还没说完，宋晞就直截了当地否认了。
无情否认了谢君熠之后，他擦着酒杯的手一顿，微微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谢君熠的那一双深邃黑沉的眼眸看。
他说出了事实，是谢君熠知道的事实，也是谢君熠不愿接受的事实。
“我在那个晚上已经把你删了。”
所以谢君熠想给他发消息都发不了。
谢君熠咬了一口下唇，呼吸变得粗重，看样子在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绪，他皱着眉，攥紧手里的册子，仍是不死心地问：“真的没有机会吗？”
宋晞擦完酒杯杯壁的最后一滴水渍，淡淡地说：“你换个侧重点问，才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谢君熠说：“那我应该问什么？”
宋晞把擦干净的酒杯放进消毒柜里，对谢君熠说：“你不如问问你之前每次和我冷战都当哑巴，但凡像刚才的客人一样开口说句话，结局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
谢君熠沉默着，像是在思考宋晞这句话，良久之后，他说：“那如果在我们分手之前的每一次冷战里，我没端着架子，而是主动来找你说话认错道歉，解开误会，那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宋晞反问：“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他最讨厌的就是每次谢君熠疑神疑鬼想要限制他的自由冲破他的规则之后他们冷战，在冷战的时候莫名其妙不说话端着架子，装高冷的时候那副臭脸的样子。
这是他最讨厌谢君熠的一点，看着谢君熠这个狗装高冷装哑巴，他都会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偏偏每次他们冷战的时候，谢君熠都会靠着一些不正当的手段，例如不经意间露出八块腹肌色诱他，然后再这样那样，以达到冷战被迫破冰的结果。
可这种破冰方式，在一次又一次的累计下留下了不小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