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界第一噜
“别这样抱他——”廖德赶过来,“把他放床上,侧躺着!”
廖德上前两步,还没碰到戴林暄的身体,就对上赖栗恶鬼一样的眼睛。
“你这眼睛充血也太严重了……”廖德并不怕他,眉头皱得很紧,“先让开,你哥是胃痉挛疼的,你去端盆热水,再搞条毛巾。”
赖栗机械性地转身,手却突然被抓住。戴林暄似乎还残留一点意识,即便疼到休克的地步,也不放心赖栗单独一个人。
廖德头疼地转身:“行,我去,你给他胃部按一按,轻一点。”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喊:“冬天手凉,隔着衣服按!”
刚弯下腰的赖栗猛然一抖,僵化的大脑总算拨云见月,他快速搓热掌心,贴住戴林暄的胃部轻轻揉按,生怕重一点他哥都会碎掉。
戴林暄很少表现出需要照顾的状态,因此赖栗按摩的技术及其生疏。好在他有很多被按的经验,即便记不太清,手也会循着潜意识里的本能动作。
他半跪在床边,看着戴林暄的脸,轻声唤道:“哥……对不起。”
“我不该逼这么紧,你本来就生病,我应该想到你受不了的。”
“哥。”
“哥……”
每叫一声,戴林暄握着他的手便紧一分。
……
廖德没走出去多久就碰到了叶青云,她端着热水,还顺带拿来了止痛药,她压低声音质疑道:“这是戴先生第一次胃痉挛发作?”
廖德声音更小,生怕里面那祖宗听见:“之前还有过一次。”
叶青云皱起眉头:“他的体检报告是不是作假了?”
“也不算作假吧,确实没什么大毛病……”明明骗人的是戴林暄,廖德却莫名心虚,“胃镜报告少写了一项胃食管反流。”
做完胃镜本来就容易不舒服,又遭受刺激,难怪会胃痉挛。
他们回到房间的时候,戴林暄颤抖得不怎么明显了,不知道是没那么疼了还是彻底昏了过去。
他被挪到了赖栗怀里,苍白的脸庞无力地靠在赖栗肩上。
廖德当没看见他们交握的手,试探道:“林暄,听得见吗?”
赖栗感受到手背被轻轻点了两下,他抬起头,哑着声音替他哥回答:“听得见。”
“把这药喂给你哥。”廖德说,“止痛的。”
赖栗低头,轻轻抵开戴林暄牙关,将药送进去后又将水杯送到他唇边。
戴林暄费力地吞了口水,将药咽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微不可闻地说:“别走。”
赖栗当然不会走,立刻回应:“我就在这儿,哪都不去。”
戴林暄似乎嗯了声,听不太清:“眼睛……”
“没你严重。”廖德没好气道,“最多冰敷一下,滴个眼药水。”
赖栗狠狠刮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就感觉到戴林暄攥住自己的手微微一松,像极了“失去意识”,莫大的恐慌顿时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赖栗吞没。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脖颈僵硬地扭向旁边两位医生。
叶青云立刻反应过来,宽慰道:“止痛药里有安眠成分,睡一会儿没事的。”
赖栗消化了两秒,停滞的呼吸才缓缓恢复。
戴林暄这一睡就是一下午。
赖栗期间就这么抱着他,背部一直悬空,没倚靠任何东西。廖德拿来两个靠枕,他也不肯往后倒,一点都不难受似的,上身始终保持前倾的姿势,下巴搭在戴林暄的头侧,将他完整地压在怀里。
赖栗的眼神随着地上的阳光从床一侧慢慢挪到窗台上,直到最后一缕尾巴也消失,太阳彻底落山了。
幸好,屋里有暖气,不至于被冬夜的寒意包裹。
廖德每次过来,赖栗都是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像守着宝藏的猎狗。
廖德都怀疑他其实已经全身僵掉、没有知觉了,有心想分散他的注意:“这个李导给你哥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接一下?”
赖栗乌黑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接过手机看了眼,这人是颜安剧组的副导演。
赖栗解开密码,看到了李导前不久发来的消息:“戴总,虽然颜导不让我说,但感觉这个事还是得告诉你一声,他被人下毒住院了,幸好发现及时,我们尽量不耽误拍摄进度。”
赖栗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回复道:有病找医生。
他没删信息,继续往下滑动消息栏,看到了贺寻章发给他哥的消息,说要给他办场小型聚会,庆祝他手术康复顺利。
给他办的庆祝会不直接问他意见,却跑来问他哥,就差把“别有用心”写在脸上了。
赖栗以他哥的口吻回复道:小栗说可以。
【贺寻章】:那就定在周二晚?
“戴林暄”:好。
赖栗扔开手机,继续抱着戴林暄。他侧过脸,低头贴上戴林暄的额头,心里升起难以言说的愤怨。
他之前就不该忍耐,就不该放任戴林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待上两年,以至于越来越失控,越来越堕落。
肉|体看似如旧,内里却面目全非。
他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即便坏掉也能第一时间补救,他哥一脚踏空,或下坠或走上歧路也能一把拉回来,而不是到如今这种腐烂至深、割肉难愈的地步。
第82章
戴林暄一直没睡沉,他眼皮睁不开,意识却半梦半醒,他听得见廖德来往的脚步、关门的轻微响动,还有赖栗偶尔的低声呢喃。
他说,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戴林暄总是在后悔。
后悔没有把赖栗养成一个独立健康的人,后悔纵容他的依赖,又享受他的依赖。
赖栗又在说:“哥,你好好的不行吗?”
戴林暄从出生起,就没有好好活着的权利。
如果时间倒回三个月前,他大概还是会选择一样的路,只是会尽量更缜密些,彻底抹除那些不能自控的情绪,避免赖栗受到伤害的同时尝试把他送远一点……
可赖栗确实是条“小癞皮狗”,一旦黏住就撕不下来,硬扒只会让彼此都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赖栗……
他的赖栗。
戴林暄还记得这个名字的由来,十二年前,他抱着骨瘦如柴的赖栗走出贫民窟,街边的小摊正在卖糖炒栗子。
阳光将飘起的灰色油烟照得有些缥缈,怀里一动不动的赖栗终于有了反应,乌黑的眼珠子朝那边转了过去。
戴林暄问他是不是饿,他仍然不说话,戴林暄便走过去,问摊贩要了一包栗子。
那时候的糖炒栗子包装没有现在这么精致,就一个开口的薄薄纸袋,外面再给套个廉价的透明塑料袋,不过味道很好,香甜粉糯。
赖栗太瘦,半颗栗子送入嘴里,脸颊都被撑鼓了起来,就隔着薄薄一层皮,让人心生不忍。
戴林暄去了派出所,想试着帮他找到父母,民警却叹了口气,描述了一下贫民窟的混乱状态:“这孩子瘦成这样,八成是从某个偷窃小团伙里跑出来的,要么就是流浪儿,如果真是被父母养成这样,还不如不回去。”
赖栗贴着戴林暄的腰站着,一直盯着他的手看,那会儿不知怎么的,突然抬手握住了他的中指。
戴林暄低头,对上他幽黑专注的眼神,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鸠占鹊巢多年,真正该姓戴的人却活在这种地方,和这个孩子一样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吗?
“你先走吧,我们会尽力找找看。”民警见怪不怪道,“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联系社区送福利院。”
可福利院的环境也不怎么好。
戴林暄特地去了一趟,上面资金有限,又几乎没有资助人,孩子们挤在一个大房间里睡觉,墙面潮湿到蜕皮,长满了霉菌。
三五个大人要照顾几十个孩子,只能保证孩子们吃了饭、穿着衣服,至于营养、卫生习惯什么的根本顾不过来。
而且亲兄弟姐妹间尚有打闹,何况这么多大小不一的孩子们齐聚一堂。
戴林暄亲眼看见一个小孩被推进泥坑,浑身透湿,大人只是皱着眉训斥:“打不过就别招惹他呀,天天惹事!”
怀里的赖栗静静看着,似乎知道戴林暄送自己去警局、带自己来福利院的目的,他从始至终没吭一声,好像早已接纳了自己的命运,不抱怨,也不哀求。
戴林暄抱他就像抱着一副骨架,感觉被大点的孩子推一下人就没了。他不敢留下,悄悄带着赖栗离开,他们好像都“无处可去”了,最终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戴林暄这段时间经历了大起大落,先是父亲出了车祸,被医生告知可能成为植物人,随后又收到父亲生前留下的信,彻底否决了他的出生。
他循着信来到贫民窟,才亲眼看见,世家圈子之外,原来还有一片这么艰苦的人世间,他那点痛苦与挣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还吃吗?”戴林暄剥了一颗栗子,“再吃两颗,然后我们去吃热一点的东西,好不好?”
赖栗没有说话,但没拒绝到嘴边的板栗。
“长得也像一颗栗子。”戴林暄逗他,“再不说自己的名字,我可就叫你小栗子了?”
小栗子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挣扎着坐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戴林暄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回搂住这具瘦小的身体,内心被那封信掏出的空洞突然被填补了一些。
他和这个孩子一样,前路一片迷茫。不过他还有余力摸索着往前走,而怀里的栗子却脆弱得随时可能死掉。
戴林暄十八年来一直活得“规整”,头一回叛逆便是要认养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孩。
他已经成年,即使不依赖戴家,也可以靠工作养活这小孩,也许给不了很好的条件,但起码能比贫民窟过得好一些。
可回家后他才发现自己乐观得太早了,这哪里是小孩,根本是个活祖宗。生活不能自理,还不让阿姨靠近。戴林暄只能亲自伺候,给他洗澡、刷牙、换干净衣服,没过两天还是生了场大病,虚弱得奄奄一息,医生说是因为这些天生活得太干净,身体不适应。
戴林暄被搞得分身乏术,竟然慢慢不再纠结身世了……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养活赖栗,根本没空自怨自艾。
——十八岁这年,戴林暄失去了对家庭的归属感,可上天还给了他一颗栗子作为补偿,从此人生有了新的方向。
*
戴林暄起初因为疼痛,身体阵阵发冷,可某位祖宗抱得太紧,跟火炉似的全方位烘烤他,冷汗直接被捂成了热汗。
胃倒是不疼了,身体却被束缚得动弹不得,抬个胳膊都费劲。
戴林暄还没睁眼,就被含住嘴唇,对方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探,不像吻,倒像是小狗给主人蹭气味。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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