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驯养 第175章

作者:猫界第一噜 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救赎 近代现代

麻药的剂量不够,效果不太好,赖栗却非常满意,由于“医生”是戴林暄,清创消毒带来的刺痛竟然变得有些美妙。

戴林暄深吸口气,拿起镊子,尝试去夹那颗子弹,手却抖得厉害。他不得不停下,一只手握住手腕,试图遏制住发抖的情况。

赖栗:“哥,你别紧张。”

戴林暄扯了下嘴角,想摸摸他的脸,不过戴着手套还沾着血,于是退而求其次地用腕骨蹭了下赖栗的额头,顺道撇开他的头发,语气堪称温柔:“赖栗,你要是死了,我就是杀人犯。”

赖栗缓缓眨了下眼,似乎没有理解这句话。

戴林暄没再开口,镊子探进伤口的时候,他心里说不出的平静,近乎妥协了当下的一切状况。

戴林暄曾以为,掀开那些罪恶的真相、和那些人灰飞烟灭大概是他最好的结局,可如今这摊水已经被赖栗搅得浑浊不堪,他就算出去也做不了什么。

除此之外,对于蒋秋君而言,他是一个错误,最好不要出现,从此各走各的路才好,对于戴翊而言,他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可有可无。

至于公司、基金会……不至于没了他就全面崩塌。

只有赖栗,没了他就好像活不下去。

戴林暄从没有很想死,只是没那么在意死活,可赖栗这种畸形的需要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乎罪恶的活力。

赖栗因戴家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如何填补都理所应当。

事已至此,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赖栗作死自己,然后他陪葬而已。

戴林暄说服了自己,小心轻缓地夹出那枚子弹。

“她们应该没有受伤。”赖栗突然说,“殡仪馆起火了,和开枪的不像一个人,不过我走的时候消防已经到了,应该不会出事。”

戴林暄手控制不住地一颤,幸好子弹已经脱离了伤口,没给赖栗造成二次伤害。

“我没问你。”

“你想问。”赖栗垂下眼角,郁沉道,“哥,你骗不了我,你只是因为我受伤才没敢问。”

“……”有一瞬间,戴林暄真想把子弹摁回去。

“戴恩豪的遗嘱公布了。”赖栗说,“他要把所有资产都给宋自楚。”

戴林暄:“应该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宋自楚是尚且活着的、最大的受害者,他本不该出生,或不该沦落到那种环境里长大,戴翊虽然无辜,但的确取代他过了二十多年的好日子。

如果不是从小的经历太过畸形,宋自楚未必会犯罪。

就像赖栗,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些,他也可以好好长大,像同龄的其他人一样阳光肆意,而不是永远地定格在十岁那年,把痛苦当作良药。

戴林暄眉眼间蒙上了一层无奈的疼惜,连带着眸色都柔和了少许。

“为什么有这么多药?”

这么些天里,赖栗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大概率不是为他准备的医药箱。有些药生产日期很早,更像他来之前就在这里。

一想到赖栗以前可能瞒着自己来这边做过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戴林暄的胃就止不住地痉挛,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赖栗指尖滑过他的腿,轻轻勾了下:“哥,我困。”

戴林暄知道赖栗在转移话题,没说什么。他摘掉手套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赖栗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戴林暄缓缓走近,手指贴向赖栗的脖子一侧——

脉搏还算有力。

戴林暄保持这个姿势,数了很久的脉搏,直到胳膊僵麻了才缓缓收回手。他给赖栗掖好被子,又收拾了下医药箱,从里面拿出几盒用过的、已经过期的药,放到一边。

托盘里,几块团起的纱布被血浸得通红,旁边的子弹还沾着血丝,戴林暄想把它擦干净,手却抖得厉害。

他撑着床站起来,挨着赖栗坐下,轻轻摩挲赖栗明显比之前削瘦许多的下颌线,低头落了一个吻。

赖栗睁了下眼,似乎感觉到戴林暄的纵容,得寸进尺地将头挪到戴林暄腿上,埋进他怀里。

“你要不想我变成杀人犯,就乖乖睡一觉,饱了就起来。”戴林暄拥搂着赖栗,垂眸看着他,“嗯?”

“……”赖栗蹭了下他的腿,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第112章

擂台下站满了人。

从高处俯看,昏暗的灯光将这些人打得像一个个饥肠辘辘的恶鬼,于极度紧张与亢奋中盯着台上年幼的选手。

戴林暄西装革履地站在二楼,被廉价的烟草与汗液的酸腐味熏得喘不过气。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林暄来了?戴老后继有人啊……”

身后熟悉的窃窃低语和谈天说笑声如潮水一般扑涌而来,面前就是没有护栏的二楼平台,戴林暄踉跄了下,堪堪踩住边缘站稳了身体,摇摇欲坠。

他僵硬着身体,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看到这些人面目全非的嘴脸,看到昔日尊重的叔叔、伯伯们……还有不是父亲的父亲,不是爷爷的爷爷。

可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罪恶。

戴林暄逼迫自己转过脚尖,楼下的癫狂喝彩与周围的谈论声在顷刻间停滞,他回过身,并没有看到很多个熟悉的面容,只有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遍体鳞伤地站在那里。

对方歪了下头,眼神天真纯粹:“哥,你为什么在这里?”

戴林暄禁不住后退一步,一脚踏空。

“……嗬!”

剧烈的失重感使得戴林暄的腿猛得一抽,他猛然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凌乱的呼吸,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房间很安静,没有窗户,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过冬天本来就是无声的,不存在花鸟虫鸣。

赖栗斜斜地睡在床上,脸完全地埋进了戴林暄的腹沟,两条胳膊还抻着抱戴林暄的腰。

尽管与赖栗的呼吸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布料,戴林暄还是小心翼翼地支起被压麻的腿,露出赖栗的口鼻,再把手指伸过去,放在了人中处。

潮热的呼吸清晰地洒在指尖,戴林暄才松懈了紧绷的神经。

他怕这个姿势会压着赖栗*的伤口,试图把腰上的胳膊拿开,然而小心翼翼折腾半天,赖栗愣是纹丝不动。

睡着了也是个执拗的犟种。

戴林暄又气又心疼,想揍又下不了手,最后掌心落在了赖栗的后脑上,轻轻摩挲他的头发。

有点乱,该修剪修剪了。

警惕本来已经刻入了赖栗的骨髓,可戴林暄被他划入了安全范围,以至于大多数时候,只要被熟悉的气味包裹,就算戴林暄动手动脚他也不会醒。

更别提这些天就没好好睡觉。

戴林暄等得很煎熬,粗略估计有十多个小时,赖栗才有了苏醒的迹象。他磨磨唧唧地拱了拱,不怎么情愿地问:“哥,几点了?”

戴林暄凉凉道:“你问我啊?”

赖栗好像才想起来戴林暄被自己拘在了家里,又一声不吭地把脸埋回去,装死不动。

戴林暄懒得和他计较,醒了就行。

“起来,让我看看伤。”

“没什么好看的。”

虽然这么说,但赖栗还是坐了起来,瘢痕密布的上身完全袒露在了空气里,新增的伤势一点不显违和。他还穿着昨天回来时的那条裤子,睡之前戴林暄倒是想帮他脱掉擦个身,奈何房间里连条毛巾都没有,也只能作罢。

伤口从外面来看很正常,没什么问题。也幸好是冬天,不容易发炎感染。

戴林暄不放心,蹙着眉说:“再去医院看看。”

赖栗当听不见:“哥,你想洗澡吗?”

戴林暄:“……”

我想抽你。

戴林暄身上当然不脏,可赖栗昨天回来时一身灰,两人挨在一块十多个小时,赖栗必须亲眼看着戴林暄洗个澡,才能止住浑身被蚂蚁爬的难受。

外面的脏东西都没资格碰他哥。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赖栗甚至想把这个房间打造成无菌的环境。

戴林暄洗完后,将浴巾搭在臂弯,再次打开花洒,对守在门口的赖栗说:“裤子脱掉,过来。”

赖栗毫无负担地照做,心安理得让戴林暄帮自己擦洗身体。

胸腔以上都不方便碰水,戴林暄便打湿自己用过的浴巾,一点点地给赖栗擦。

“称过吗?”

“嗯?”赖栗没反应过来。

“你离排骨就差一步之遥了。”

赖栗缓慢地扇动了下眼皮:“你不喜欢吃排骨。”

戴林暄没想到他会记得,又被这牛头不对马尾的对话弄得啼笑皆非。想一巴掌呼过去吧,又因为赖栗受伤无从下手,处处受制。

“我只是想试试你这两年的生活。”赖栗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想知道吃不好、睡不好的感觉。”

“我……”戴林暄下意识想否认,可话到嗓子眼却像鱼刺一样卡在了那里。他败下阵来,试图实诚一点:“比你好,我可没有十天半月瘦这么多。”

戴林暄虽然吃不好,但也会尽可能摄入日常所需的营养,睡不好就吃安眠药,不至于像赖栗一样故意折腾自己的身体。

赖栗缓缓拉开身体,看着戴林暄的眼睛:“你骗我。”

戴林暄:“真没——”

赖栗夺过浴巾披在头上,边擦头发边回到卧室,从满墙的照片里精准地抽出一张,拍在了戴林暄手上。

照片里,戴林暄穿着休闲衬衫,微微弯腰,单薄的腰线与肩背展露无遗,他正要上车,脸上毫无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消瘦清冷得不行,哪怕和如今也完全是两个模样。

“……这什么时候的照片?”戴林暄自己都没印象。

“你刚出国的时候。”赖栗微微垫着脚,从后面压在戴林暄身上,“这是第十三天,你走之前还不是这样。”

戴林暄对那一段的记忆其实很模糊,毕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刚开始,他以发展国外的事业离开,每天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着,不过痛苦总会被时间冲淡,最终生活还是回到了正轨。

应该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赖栗说:“我很想你,可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让你不想要我,只能让人拍点你的照片。”

戴林暄的指尖微微抖了下,握住了盘在腰间的手:“没有不要你。”

赖栗没应声,不知道信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