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界第一噜
赖栗握紧了手机,停滞的呼吸重新开始运转:“公司的事。”
“什么事?”戴林暄弯腰,撩起他的裤腿四处按了按,“哪里撞到了?”
赖栗:“不疼。”
戴林暄确定没伤到骨头后,起身温声道:“去浴室等我。”
一直没等到接通,张副总主动结束了电话。赖栗握着消停的手机,机械地回到了牢笼的浴室里,盯着毫无缝隙的墙壁。
房间没有窗户,浴室也没有,真正的不见天日。
戴林暄真的真心愿意留在这里吗?
就算真心又能坚持多久?
赖栗心里倏地漫起一股滔天的惊惶。
戴林暄离开这里的那一刻,就是他失去戴林暄的那一刻。
赖栗渐渐贪心,不再想允许这一刻的到来。
手机突然被人动了下,赖栗猛得一抽手,偏头对上戴林暄的眼神。
“不跟你抢。”戴林暄单手提着椅子,放再了赖栗身后,“手机捏碎了,存起来还没打印的照片怎么办?”
赖栗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
戴林暄顺着敞开的浴室门,指了指密密麻麻的房间墙壁:“你手机里有很多照片这件事,需要亲眼看见才知道吗?”
赖栗:“……”
戴林暄抵近椅子,按着赖栗的肩让他坐下,顺势拍拍他的脸:“早上是谁趁我没醒偷拍?嗯?”
赖栗抿了下唇:“你装睡。”
戴林暄:“有没有可能,睡与醒之间还有个半梦半醒?”
赖栗:“……”
戴林暄松开他,抓抓他的头发:“这位潦草小狗想怎么剪?”
赖栗:“你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戴林暄本想说“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随即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就是因为赖栗太有主见,干脆地闭上嘴巴。
锋利的剪刀打开又闭合,碎发缕缕掉落。
家里没工人,都是赖栗自己打扫卫生,戴林暄才选择在浴室给赖栗剪头发,方便打扫。
估摸是怕他自杀或自残,浴室里并没有装镜子。
“好了。”戴林暄用手将赖栗的头发撑开梳顺,“去外面照照镜子看看行不行。”
赖栗嘴唇动了动:“没镜子。”
戴林暄顿了下,语气寻常地问:“这么大的房子一面镜子都没有?”
“不喜欢。”赖栗迟疑一秒,“如果你想要……”
“不用,又不出门,不用对着镜子整理形象。”戴林暄再次从身后托起赖栗的脸,温和地问:“镜子里有什么?”
赖栗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戴林暄:“不想告诉我?”
赖栗立刻否定:“没有。”
“不知道怎么说?”戴林暄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等你组织好语言再和我说。”
嘴唇温热的触感经久不散,赖栗缓慢地嗯了声。
戴林暄拿过赖栗的手机,屏幕照到了他的脸,自动解了锁。戴林暄有些意外,以为赖栗早就删除了自己的人脸权限。
赖栗五指紧紧抓着椅子边,浑身都散发着蓄势待发的信号:“哥——”
戴林暄的指腹在屏幕上滑动:“等一下。”
赖栗坐着,戴林暄站着,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的食指还勾着剪刀,说不清是摇曳的剪刀尖更刺眼,还是看不清手机屏幕这件事更让赖栗煎*熬。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即便清楚这几秒的时间戴林暄没法联系人求救,赖栗依旧紧绷着全部神经,竭尽全力才克制住夺回手机的冲动。
戴林暄看了他一眼:“相机也会和镜子一样看到别的东西吗?”
赖栗:“……不会。”
戴林暄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赖栗的脸:“看看。”
赖栗车祸手术至今不过两个多月,头发不够长,发质又软,戴林暄只大概修了修,额头透过细碎的发丝若隐若现。
乍一看有点乖。
也可能戴林暄自带滤镜。
赖栗只扫了一眼,视线便落在了戴林暄手上,他尽可能自然地拿走剪刀,收拾进工具箱里:“你剪的都好看。”
这句话戴林暄听过很多遍,各种场合都出现过,可从未像这一刻让戴林暄窝火。
他知道有点没道理,可无论作为哥哥还是什么,都希望赖栗多一点“自我”,多一点真正属于自己的喜好。
当一个人的世界只围着另一个人转时,崩塌就是迟早的事。正因为赖栗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戴林暄身上,他发现戴林暄变坏、下坠后才会如此失控。
可这也不能怪赖栗。
他就没正常地活着过。
戴林暄清楚问题的结症在哪,正如他希望赖栗接受真实的自己,其实他也得接受赖栗的偏执、极端,不该用正常人的标准要求从小被当“蟋蟀”养大的赖栗。
只是抛开自己的那一部分,他还是希望赖栗能所有改变,能活得更健康。
“你这张脸配什么发型都好看,和我没关系。”戴林暄走到淋浴旁,打开花洒,冲赖栗招了招手,“过来,把碎发冲掉。”
赖栗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事和戴林暄没关系,他要的就是每件事都与戴林暄有关系。
可同时,赖栗敏锐地发现戴林暄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迷,只能压抑濒临失控的情绪,当一只听话的小狗。
赖栗没什么审美,这世上的脸大抵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他哥,他哥以外的人。
可戴林暄是一个正常的人,有正常的审美,如果有一天这世上出现和他长得一样、或者比他更符合戴林暄审美的人,且性格正常,懂得爱,戴林暄还会要他吗?
赖栗弯着腰,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下来,顺着一缕缕的头发打湿了脸庞,模糊了视线。
“……特别可爱,感觉自己捡了个大眼萌人。”戴林暄的声音若隐若现。
赖栗回神,一手抓住戴林暄的手腕,一手用力地按了按耳朵,强行压碎嗡鸣的屏障:“哥,你说什么?”
戴林暄关掉花洒,拿起他脖子里的毛巾揉搓赖栗的头发,声音清晰地传入赖栗的耳腔:“又走什么神?”
赖栗抿了下唇:“水声太大了,听不清。”
戴林暄:“我说,想起了第一次给你剪头发的时候。”
刚到家的赖栗是一颗脏兮兮、毛茸茸的栗子,头发又长又不干净,虽然没过几天就被戴林暄哄着亲手洗了,但还是挡眼睛。
比起吃饭和洗澡,赖栗更不能接受剪头发。
那种极致的抗拒让戴林暄想起了一两岁的戴翊,即便被母亲抱着、让婴幼儿造型老师修理头发,也嗷嗷大哭,怎么哄都不行。
赖栗倒是不哭,但会躲,躲床底下,躲衣柜,躲洗衣机。
“你三天没跟我说话。”当时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如今知道赖栗经历过什么以后,回忆反而蒙上了一层浓厚的心疼,“我找你找了大半天,把你洗衣机滚筒里抱出来后,你才肯理我。”
随着戴林暄的阐述,熟悉的记忆逐渐浮出水面。赖栗想起了一些熟悉的画面,下意识接道:“我说……想自己剪。”
“嗯。”
戴林暄不放心让一个年仅十岁、状态明显不正常的孩子自己拿剪刀修理头发,可赖栗又不让碰,只好退了一步,说自己剪可以,他要在旁边看着。
小栗子同意了,一只手垂在身侧防备戴林暄,一只手盲剪头发修得坑坑洼洼。
戴林暄只觉得他可能是被父母“家暴”过,所以才如此戒备,然而事实更加残酷,从前每一个带着利器靠近赖栗的人都不安好心。
然而,戴林暄一边担心赖栗伤到自己、一边又因越来越奇怪的发型忍笑的时候,赖栗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情绪,安静了两秒,把剪刀拍在了他手里。
戴林暄没想到,赖栗的信任交付得这么快,好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戳了戳。
彼时栗子的表面已经一片狼藉,戴林暄征得同意后,给赖栗剃光了重新蓄发,也第一次将赖栗的脸一览无余。
由于瘦骨伶仃,赖栗的两只眼睛格外突出,又大又圆,乌黑暗沉,面颊干瘪,不是长辈喜欢的长相,特别是戴松学。
可十岁的赖栗能是那个样子,就是戴松学还有戴家一手造成的。
“你把剪刀给我的时候,我还有点受宠若惊。”戴林暄轻声感慨,“一晃十二年。”
赖栗:“马上十三年了。”
戴林暄眸色微动,嗯了声:“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十三年。”
赖栗垂下眼角,没出声,任由温热的暖风吹干头发,戴林暄的手指来回穿梭,时不时撩到他的头皮,带来一阵痒意。
戴林暄:“万一靳明——”
“他不会再看见我了。”赖栗快速打断,保证道,“我有专案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往后的证据与线索我都会直接和她沟通。”
“……”戴林暄本来是想问,万一拥有刑警直觉的靳明发现赖栗竟然在哥哥失踪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剪头发,起了疑心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靳明近一个月内和赖栗打过数十次交道,未必没有起疑心。只不过赖栗能给他带来实际的利益,外加不清楚戴林暄是主动失踪还是被拘禁,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至于赖栗说不再见靳明,戴林暄也算乐见其成,立刻收回了原本要说的话。
陪赖栗吃完早饭和药,戴林暄走进“衣帽间”,给赖栗选出门的衣服。看着里面一溜排的单薄毛衣和外套,他不由皱起眉头。
赖栗是他们家唯一穿过秋衣裤的人。
戴林暄和戴翊出门基本车接车送,冬天也挨不着凉,只有赖栗喜欢折腾,冬天要冬泳,滑雪,徒步……甚至极限运动,不穿厚点根本不行。
赖栗也是同龄人里唯一一个穿秋衣裤的人,其他人多少有点爱面子,觉得裤筒下面露出一截速干保暖裤不太体面,要风度不要温度,只有赖栗全然不顾,戴林暄买他就穿,大方坦然,从不遮掩。
有人问的时候也直接回答,我哥买的,我为什么不穿。
戴林暄问:“你的那些保暖内衣呢?”
赖栗:“还在公馆。”
戴林暄:“晚上带过来,明天穿上。”
赖栗很快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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