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汤岁把茉莉培好土浇水,然后放到卧室内的窗台上,返回客厅将地板收拾干净,做好这些他才拿起蓝美仪的包。
打开时能闻到一股香水混着皮革独有的呛味,从一堆口红眼影塑料壳中扒出钱和药单。
药单是医院专用处方笺,上面印着粉红色的字:术后用药清单。
最底部注意事项栏里标明“禁性生活一个月”,“定期复查B超”字样。
汤岁放到桌上,又仔细把包翻了一遍,确认无异常后才出门。
距离家最近的药店隔了两条街。天色阴沉,风卷起枯黄的梧桐叶,水泥地面透着干燥苦涩的味道。
汤岁推开药店玻璃门,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收银台后坐着个三十来岁的女店员,正翻着一本卷边的时尚杂志。听见门响,她懒懒掀起眼皮,视线仍黏在彩页上:“需要什么?”
汤岁把药单打开放到玻璃台面上,往前推了推:“这几样。”
店员这才合上杂志,看到药名后,抬头瞥了眼汤岁,转身在货架上寻找,问:“买给女朋友的?”
汤岁并不打算跟她解释,没说话。
店员找来其中一盒放到桌上报出价格,开始找下一样药,语调里带着过来人的熟稔:“只拿这些激素调节药物可不够啊。”
于是汤岁问她:“那还需要什么。”
“维生素,止痛片。”店员又往玻璃柜上扔了几盒药,“还有这个,补血的。”
汤岁不懂这些,他逐一核对禁忌事项,最后把几盒药拢到一起买下来了。
推门而出时,汤岁与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生擦肩而过。塑料袋窸窣作响,两人肩膀轻轻相撞。
“抱歉。”汤岁低声说,没抬眼便匆匆穿过马路。
姜俊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清瘦背影消失在街角,眉头渐渐拧起。
他转身推开药店玻璃门,熟门熟路地往柜台一靠:“姐,再给我拿两盒防蚊贴。”
“上回的钱还没结清呢。”店员头也不抬,指甲敲着杂志彩页上的价签,“再赊账我直接打给你妈。”
“你看你。”姜俊笑着,“这点钱还跟我计较呢。”
店员扔来防蚊贴,没好气道:“真跟你计较的话你连这门都进不来。”
姜俊站起来,微微俯身撑在柜台上,脑袋向后示意:“姐,刚刚出去那个男的,来做什么了?”
店员看着他:“又关你的事?整天没个正形,搞得人家跟你有关系似的。”
“当然有了,那是我同学的朋友。”姜俊立马换上讨好的语气,“之前看他们经常一块走,我就打听打听嘛。”
店员边翻杂志边说:“哦,是吗,这么巧,他大概是来给女朋友拿药的吧。”
“拿什么药?”
“能是什么药。”她唉了声,“现在的男孩子啊,半点责任心都没有。”
汤岁回到家,将药袋轻轻放在茶几上,又把暖瓶灌满热水摆在药盒旁边,确保蓝美仪醒来时能一眼看见。
收拾好背包,他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
这段时间行程很满,除去上课、学习粤语、粥店打工和准备明年的国际舞蹈赛事,还有林医生两周一次的心理治疗。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都会有陈伯扬陪伴,每次治疗结束后,陈伯扬都固定问他两个问题。
今天有没有不习惯,能接受吗?
汤岁说,没有不习惯,可以接受。
陈伯扬便会夸他乖,然后询问第二个问题:想吃点什么?
有时汤岁能立即回答,比如“菠萝油”。有时他的胃像被打了结,什么答案都挤不出来。
这种时候陈伯扬就安静地等,直到他艰难地吐出一个食物名称。
时间长了,汤岁有种错觉,仿佛这两个问题也属于治疗环节的一部分,并且慢慢适应。
晚间气温转低,汤岁特意穿了件薄外套,穿过逼仄昏暗的巷口,看见那辆车,像一块昂贵的黑曜石。
汤岁总觉得这车太过沉稳老练,与陈伯扬的气质不太相称。
每次看他无意打量,陈伯扬就解释说是他爷爷的。
虽然汤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说,但还是点头。
他自觉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出发前照例被陈伯扬按住亲一会儿,汤岁没办法拒绝,但并不影响他因此苦恼。
每次亲完都会有种纠结感,两人目前这种互动已经远远超出朋友的界限,这就意味着他再不能和陈伯扬做朋友了。
可是,不做朋友,要做什么呢。
汤岁不敢去想,也不敢和陈伯扬提。
他觉得陈伯扬说得对,自己实在是很不负责,明明不确定是否跟对方有未来、且明知对方喜欢自己的状况下还不断越界。
这种行为不可取,但汤岁不知道还有哪种行为可取。
如果陈伯扬下一次向他索吻时被拒绝——汤岁想起那个雨天,陈伯扬沉默着垂下眼说“没关系”时的神色,像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决心。
思绪纷至沓来,汤岁靠在座椅里,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般虚软。直到车身轻微一顿,他才恍然发现车已停在学校门口。
周末不会安排舞蹈课,所以教室是空的,陈伯扬因此变得肆无忌惮,心安理得赖在舞蹈室监督汤岁跳舞。
汤岁先去隔壁更衣室换好衣服,然后照常无视陈伯扬的目光,找曲目开始练习。
下午四点,原本阴沉一整天的太阳终于刺穿了云层,舞蹈教室被灌得澄明透亮。
落地玻璃窗将光线驯服成一种更为柔钝的物质,像融化的金箔缓缓漫过地板,一点点攀上汤岁的脚踝。
瓷白的皮肤下凸起一节精致的踝骨,夕阳在此处彻底拥有更柔软的意义。
角落有架大钢琴,陈伯扬坐在钢琴旁的椅子,静静看他。
汤岁的白色上衣被照得半透,隐约能看见肋骨走向,像某种波纹。他的手臂扬起时,光线也跟着在腕骨与指节间游走,似乎是光在与他游玩。
这光景持续了约莫十分钟,后来云翳再度合拢,夕阳暗淡下去,汤岁仍在原地微微喘息,皮肤因练舞而泛起一层薄汗。
很美,像困兽犹斗的光。
陈伯扬不动声色调整坐姿,片刻后,拿起水递给他:“休息一下吧,累吗?”
汤岁摇头,接过喝掉半瓶。
两人面对落地窗席地而坐,对面是一湾阴天看起来乏陈可善的海。汤岁仰头又喝了几口水,把瓶盖拧好放到一旁。
陈伯扬侧目看他,汤岁额前几缕碎发被浸湿,脸颊泛着运动后淡淡的红色,双手向后撑在地板上喘着气,像是很享受这种疲惫。
总之整个人潮湿又生动,莫名蛊惑人心。
陈伯扬收回目光,即使他现在面对这样的汤岁,也会有生理反应。
安静片刻,陈伯扬喊他:“阿岁。”
汤岁歪头看过来:“怎么了?”
“你真的很漂亮。”陈伯扬神色认真,中肯总结道。
汤岁顿住,有点不自然地揉揉耳朵,不知该回答什么。
或许把他的沉默当作是误会,陈伯扬声音很低,像在自然自语:“不是骗人,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漂亮。”
“.....好吧。”汤岁红着耳朵看向窗外,“谢谢。”
“想和你/亻故/爱。”陈伯扬忽然说。
汤岁眉心一颤,神色惊慌往身旁看去,对方面容冷静也正看他,语气像在谈论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
时间被沉默拉成很长的丝,汤岁甚至以为是误听,于是嘴唇动了动:“......你说什么?”
陈伯扬挺温柔地笑笑:“没事。”
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其实他也怕吓到汤岁,吓得对方再跑远不让碰。
汤岁木讷点点头,来时他还在考虑该不该和陈伯扬继续做朋友,可对方的关注点好像总是比他超出一些。
陈伯扬指尖插进他发丝里揉了一下,问:“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
汤岁移开目光避免对视:“没有,别说这个了。”
这段时间他已经被陈伯扬养得很健康,面容干净温软,只要有半点羞耻就会立马在肤色上呈现出来,宛如此刻。
陈伯扬看出汤岁没有真的生气,心底那股恶劣的兴致反倒滋长起来,莫名想试探一下汤岁现在对他的忍耐程度。
他靠近一些,闻到汤岁身上很淡的皂香,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唇,低声道:“可是真的很想……”
说着,陈伯扬作势去吻他的脖子,汤岁有点无措地偏过头,结果被按住肩膀不容许后退。
“汤岁。”陈伯扬另只手伸进他衣服里,喊他的名字。
汤岁脊背一僵,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教室,赶紧去推陈伯扬,无奈输在力气上面。
眼看对方愈发过分,他羞耻不已,抬起手不轻不重在陈伯扬脸上扇了一巴掌。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汤岁立马道歉,断断续续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在教室这样做。”
陈伯扬被打得脸一偏,他用舌尖轻轻抵了抵发烫的颊侧,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愉悦。
疼痛像是点燃了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他低垂着眼睫,喉咙上下动了动,缓缓转过脸看汤岁。
“对不起,对不起。”汤岁觉得自己惹怒他了,开始语无伦次地道歉,接着伸手摸了下陈伯扬的脸,“你是不是太渴了才会这样?我给你拿水。”
汤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也不思考这几件事又和喝水扯上什么关系,只是一味地想要做点其他事来补偿陈伯扬。
他顾不得重新寻找,顺手拿过自己剩下的半瓶水,拧开瓶盖把瓶口抵到陈伯扬嘴边:“你喝一点,冷静下去就好了。”
汤岁红着脸,神色固执认真,仿佛这水能解开春药。
【作者有话说】
你看,被老婆一巴掌扇醒属性了吧
第27章
陈伯扬的目光始终未从他脸上移开,张开唇含住瓶口喝了点水,汤岁稀里糊涂把水瓶重新放到一旁。
理智逐渐回笼,一种难言的陌生情绪在心里涨起,衣料下那块皮肤仿佛还停留着陈伯扬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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