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凉雨
花花不为所动,定定看了我两秒后,自由的那只手忽然伸进了我的裤子!
我他妈在家就穿一条棉质睡裤,腰是松紧带儿的,这会儿可方便了,花花的手长驱直入一下子就握住了我的命根儿!
这还了得,我头皮轰一下跟炸开了似的,也顾不得脸面和怎么收场,嗷一嗓子就嚎了出来,以此同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腿就给花花蹬了出去!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花花重重摔到地上,也不知道怎么就他妈的那么寸,额头正好磕在茶几的角儿上,当下口子就豁开了,鲜红的血顺着额头往下淌。
我有点儿懵了,仿佛大脑忽然间被抽空,只剩下满坑满谷的血红色。
直到花花再一次扑过来,我才终于找回三魂六魄:“尼玛要不要这么执着啊——”
女人慌慌张张从厨房里跑出来,见此情景,大惊失色:“你俩在搞啥子哟!”
我能怎么说?说花花强奸未遂?
最后一次反扑似乎耗去了花花的全部力量,这会儿他趴在我怀里,整个人软绵绵的,一动不动。
“赶紧打120!”去他妈的强奸,我现在只觉得花花那一脸的血刺眼!
“好好,我这就打,”女人连忙掏出手机,一边拨号还一边念叨,“你别急,别着急噻。”
我本来就心烦意乱,听见这话再控制不住,直接朝她吼:“我他妈能不急吗!我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赔我?!”
第75章
那天究竟有多乱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马不停蹄从急诊室折腾到外科又从外科折腾到内科,最后确认,额头的伤没大碍不用缝针随便弄点药水纱布呼上就成,高烧多次反复已经有转肺炎的迹象,必须立刻住院。
事后小疯子调侃,说这是一个打啵儿引发的血案,我却只想扇自己两巴掌。如果不是花花忽然亲上来被我踹开撞破了头,如果不是救护车直接把我们拉到了市医院而非之前一直挂吊瓶的社区医疗服务中心,那么肺炎还能及时被发现吗?花花会变成什么样?
那之后我再没离开医院,整整陪了三天床,看着护士每天过来量体温,量血压,换上新的抗生素吊瓶,有时候她会询问情况,花花自然是不方便回答的,便都由我代替。
周铖说他不是你儿子,你用不着这样。
小疯子说你这陪床法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花花得了绝症呢。
我知道他们以为我这样是因为愧疚,但说实话,愧疚有,可更多的是担心,就是很单纯的那种看不到花花康复出院我悬着的心就放不下的担心,并且这种担心随着花花病情的反复几乎变成了一种执念,我在和一个臆想中的名叫病的敌人较劲——不就是比谁耗的时间长么,反正你不走我就不走,看谁耗得过谁。
或许是我上辈子还算个好人,积下了一些德,所以老天没让我等太久,从花花住院的第四日开始,他的温度就彻底稳定在正常水平,再没反复,以防万一,大夫又观察了两天,最后很开心的向我宣布:“病人哥哥,你可以回家洗个澡了。”
我很想和大夫商量,您说话能看看场合么?非得当着病人的面儿?
大夫毫无压力的走了,剩我一个人尴尬地面对花花。
窗外阳光明媚,低矮楼房的屋顶上雪已经融了大半,露出本来的颜色。
花花靠在病床上,冲我笑笑,一如外面和煦的阳光。
我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故意抬胳膊闻闻,然后自我调侃:“是不怎么香了哈。”
花花乐,拿过手机写:下午就办出院手续吧。
我想了想,还是摇头:“明天吧,再观察一晚上。”
花花继续:容恺说这里不是病房,是培养皿。
我囧,小疯子这神级的讽刺比喻让人都没法儿往下接。
花花开心起来,笑意实实在在从眼里传递出:就这么说定了,下午出院。我真没事了,你放心。
“得,”我投降,“反正大夫也发话了,我就相信一把专家吧。”
目的达到,花花心满意足地拿起枕头旁边的书,从折页处继续往后看。
那书是小疯子两天前拿来的,说是给花花打发时间用,我没看过,不做评价,只是觉得封面上那加粗加黑的“你没有道理不成功”八个大字视觉效果太具震撼性,让人无法直视。
随着花花的翻页声,病房安静下来。
我从桌子上杂乱的报纸下面摸出一本《故事会》,也开始学习。
空气里漂浮着一种叫做平静的颗粒,不是故作自然实则紧绷的假装,也不是一笑泯恩仇的通透,如果非要去讲,这种平静更像是从零开始的自然简单。仿佛住院是个分界点,那之前的都算作前尘旧事,好与坏与当下无关,没人去谈论,也没人去提及,就像一副画做坏了,铺上一张空白画纸我们重新开始,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由今往后衍生出的,和之前的一切无关。
【我不经常生病的。】
这是花花在病床上清醒过来得知自己已经住院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因为一只手输着液,所以他只能让我举着手机,然后在上面笨拙地敲字。
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与此同时回忆认识的这些年,似乎他真的只生过一两次病,而且都是小感冒,甚至不用吃药多喝点热水就顶过去了。思及此,我有些五味杂陈里,于是说,嗯,轻易不病,一病就来场大的。
花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好像他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似的,然后特认真地写:所以等这回病好,又有两三年不用来医院了。
如果那时候小疯子在,肯定会鄙视地来上一句,这给你规律的,你当人生是等差数列啊。可是小疯子没在,邹姐也被我打发走了,病房里只有花花和我——一个因为不可抗力说不了话,一个因为喉咙太涩说不出话。
后来抵达的小疯子曾问过花花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花花没回答,而是看我,我只好急中生智弄出个“忽然晕倒”的谎话。因为住院的事实摆着,于是这善意谎言的可信度大大增强,加上当事人也没反驳,小疯子便很自然接受了这个说法,至于祥林嫂似的叨咕“你的反射弧是有多长啊怎么发个烧还能烧成肺炎呢你不会说话还不会写字儿么你要嫌写字儿麻烦弄个狰狞的面目表情也行啊”则是后话了。
也就是从那开始,我和花花默契地对整件事只字不提。
花花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我确确实实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好像原本该天崩地裂的,结果只是下了一场雨,没多久湿漉漉的地面便蒸发干燥,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起码看起来是这样。或许花花还需要时间,但想通并且放下只是迟早的事,我相信。
是的,这样对谁都好。
“哑巴我给你带皮蛋瘦肉粥来啦!”小疯子的声音永远都比他的人先到,即使被白衣天使告诫N次医院里不要大声喧哗。
病房门很快被推开,小疯子和周铖一前一后走进来——最近几天他俩都是一起来送饭。
“怎么想起来买粥了?”接过小疯子手里的外卖盒,我随口问。
“哑巴想吃啊。”回答倒是很痛快。
我纳闷儿,努力回想也没有相似片段:“花花啥时候说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疯子切了一声:“凭什么我俩说啥你就必须得知道?你是太上皇啊?”
我被堵得这叫一个哑口无言,再看病床上那位,虽然眼睛看向别处,可翘起的嘴角出卖了他。
得,你们都是爷。
“下午能办出院了吗?”周铖问我。
“嗯,”我点头,如实回答,“大夫说可以了。”
周铖笑得微妙:“看来你不太乐意。”
我耸耸肩,没什么好掩饰的:“多观察一天就多放心一点儿。”
那厢小疯子完全不理会我俩,已经开始自顾自地问花花晚上想吃啥了,还振振有词:“之所以买粥就是为了让你留着肚子晚上好好吃!”
娘的,你不说是花花要求的吗!
趁那俩人聊得欢,我拎着粥走出病房,奔赴住院部大厅的微波炉。
说起这微波炉也算是住院部的宠儿了,因为只此一台,于是每天都有无数患者家属在它面前排着队,场面之壮观堪比买火车票。
好容易热完粥,已经二十分钟后了,我小心翼翼捧着战果返回,却看见周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我也很自然在病房前停下来,奇怪地问:“怎么了,干嘛在外头坐着?”
周铖没说话,反而伸出手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我下意识闭嘴,这才发现病房的门虚掩着,而小疯子正在和花花说话。
小疯子的声音不大,但因为清亮亮的,所以很容易从嘈杂的环境音中剥离出来。
“……你知道就好,本来就是嘛,冯一路凭什么找你啊……”
我呼吸一窒,接着心脏便狂跳起来。
“人家又不是没女人要。女人什么样儿你知道吧,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你有啥?”
“哦对,女人还会怀孕。得,冯一路要是跟了你这辈子得清净死,整个一提前步入夕阳红!”
……
我克制不住地抬起手,想推开门冲进去踹小疯子两脚,有你个死孩子这么说话的么,怎么难听怎么说,怎么伤人怎么来,尼玛故意的吧!我什么时候嫌花花不能说话了?我什么时候嫌花花太安静了?他是我弟,我就是这辈子照顾他我都甘愿,我……
不,或许在中心思想上容恺是对的。兄弟互相扶持和男女过日子是两码事,花花要的和我能给的不一样。
如果容恺残忍的说法能让花花清醒,那就由他说去吧。
花花一定会难受,很难受,但是难受死不了人,不是么?
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来,握成了拳头。
心拧得厉害,我张开嘴,慢慢的深呼吸,一下,两下,似乎没那么疼了。
恍惚间,我看见周铖笑了下,轻轻的,略带嘲讽。
“你这人啊,”他低声说,“热心起来石头都能捂化了,可真要比绝情,也够狠的。”
花花出院后在家休息了两天,便重新回到饭店,虽然我并不赞成,可也没太过阻止,因为我现在有点儿害怕面对他,这是实话。往往四目相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讲些废话,或者一点儿都不幽默的玩笑。周铖和小疯子对我的态度没任何变化,这让我很欣慰,虽然他们心里可能已经把我定位成冷血无情的人渣了。
于是总结起来,大家都表现得很正常,除了我。
这天晚上我把饭店的流水账拿到小疯子卧室让他帮忙整理,放下账本准备离开时,他把我叫住,然后诚恳地请求:“你能别总老摆出一张对不起全世界人民的愧疚脸吗?”
我已经快憋疯了,索性关严实门,坐到他身旁求教:“我也不想,但心里就是有那么股劲儿过不去。”
小疯子挑眉:“什么劲儿?愧疚?”
我不知道,但除此之外又没别的解释:“可能吧。”
“其实大可不必,”小疯子耸耸肩,“要我说,你的愧疚可能更多的来源于对花花的最初印象,与现在无关。”
“怎么讲?”
“最开始呢,花花是以一个非常弱的姿态出现的,于是你就有了一个固定的印象,花花是弱者,是不应该被伤害的,如果可能,你还要尽全力保护他。但实际上呢,这个认知已经过时了,只是因为映射效应的延续,你没办法摆脱这种固有印象。想想你认识花花的时候他多大?现在他多大?一个小孩儿和一个男人是有本质区别的,或许从前一句话一件事能让他伤得再也爬不起来,可现在除非世界末日,不然没有什么事儿是真能让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
“怎么样?”小疯子拿起手边的水杯咕咚咚就是两大口,滋润完嗓子,才继续问,“心里有没有舒坦点儿?”
我叹口气:“说不好,可能有点儿吧。”
小疯子撇撇嘴,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你最好快点儿想通,别磨叽了,直接让他死心,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听话听音儿:“怎么听着好像你特希望我赶紧把他秋后处决……”
“反正横竖都是死,语气凌迟,不如砍头。”
我忽然觉出一丝异样:“你在生气?”
“没啊,我干嘛生气,”小疯子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忽又重重叹口气,“顶多有点儿不爽吧。你总以为你对哑巴有多好,其实哑巴对你才真叫没的说。”
我总觉得小疯子这话带了很多微妙的感情色彩,不自觉话就问出了口:“你和周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