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开花不结果
三人一出这个小房间,方才那个叫阿古的小少年冲了过来,老母鸡护崽子一样把宝宝抱到身后护着,然后木着张脸对刘彦道:“叔叔,我带他去吃东西。”
刘彦看他这样,也没打算跟个小孩子争,倒是刘思柏,气得都跳脚了,“臭阿古你干什么!你快让开把宝宝给我!”
少年不回嘴,更加不让开,刘彦看刘思柏似乎打算冲上去跟人干一架,忙拉着他走开,“先让宝宝吃饭,咱们去找你凌叔叔。”
刘思柏被他拉着走,气鼓鼓道:“宝宝今天就是我弟弟了,臭阿古,哼!”
来到院长的办公室,从窗户里可以看见里边两人面对面坐着,院长神色凝重,凌云端却笑得春风吹拂大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刘彦站在外边看了看,没进去,又拉着刘思柏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才见那两人出来。
刘思柏马上扑上去扒着凌云端,“叔叔叔叔,怎么样了?”
凌云端笑着拍拍他的肩,说:“可以了,咱们今天就带宝宝去检查身体,我再办些手续,过几天宝宝就该叫你哥哥了。”
刘思柏欢快地叫了一声,在原地蹦了起来,“我有弟弟了!我有弟弟了!”
相比于他的兴奋,福利院的其他人则是十分不舍,那几个小一点的孩子懵懵懂懂不清楚情况,大一点的却都哭了,刘彦看了看,就那个叫阿古的小少年从始至终木着张脸,叫人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三个人和院长带着宝宝去医院,折腾了大半天才检查出结果,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导致发胖。刘彦心里嘘唏,原本以为他白白胖胖的多好看,没想到却是营养没跟上给闹得,领回家后可得好好补一补。
孩子当然不能马上带回家的,有一堆手续要办,户口也是个大问题。
接下来几天,就看见凌云端脚不离地地忙碌。刘彦也在忙,家里就要多出个孩子了,吃穿用的东西都要准备,首先孩子睡哪就足够让人烦恼了。
他跟凌云端商量过,要有外人问起这个孩子,就说是凌云端的,雇他帮忙养,每月给他多少钱云云,连对父母也得这么说。原本刘彦是想让孩子住凌云端的房子,可那屋子经常没人,凌云端每个月只回来那么可怜的几天,怎么能放小娃娃一个人在家?可是睡在刘彦那也不妥,他那屋子那么窄,再摆一张婴儿床估计连落脚的地都没有了。最后凌云端一拍桌子,乾纲独断,让刘彦带着儿子去他的房子睡,没得商量。
于是刘彦蚂蚁搬家一般,一点点往那间屋子搬东西。
刘思柏只在家住三天,离开那天还一直拉着刘彦让他快把宝宝领回来,弄得刘彦哭笑不得,都这样了,还能让人抢了不成?这小子原本一星期打一个电话回来,现在变成一天一个,每天一接通就问宝宝来了没有,烦得刘彦差点把电话线拔了。
几天后一切准备就绪,万众瞩目的宝宝终于驾临。现在不该叫宝宝了,为了上户口,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凌小留。按凌云端的意思,得叫凌小刘才最合他的心意,他当时跟刘彦一说,刘彦嘴里一口汤差点全噗他脸上。这厚脸皮的,他就生怕天下人不知道里边的猫腻还是怎么的?
最后刘彦抗争到底,凌云端才终于后退一步,改为凌小留。
刘彦想了想,留字还是差强人意的,留下、留住,希望孩子长大后别跑了。于是凌小留的名字便这样被敲定。
接宝宝回来那天,刘彦没去,是凌云端载着院长抱来的,院长在凌云端屋里绕了几圈,看见刘彦费心给宝宝准备的儿童床、一柜子衣物和许多玩具,似乎才放了心。她走前拉着刘彦的手,半天才说:“以后若是不喜欢他了,我请求你们就算是把他送回去也别苛待他,不管什么时候送回去,我都养他。”
她这一番慈悲心肠,说得刘彦差点掉泪,连连保证:“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待他,您要是实在放不下就常来看看,我们就在镇上。”
院长摇摇头,说:“我就不来了,免得让你们不能安心,只要你们好好待他就好,那是个好孩子,肯定听话。……就这样吧,唉。”
刘彦又忙让凌云端送她回去,他自己去屋里看宝宝。
这娃娃抱来时就在睡觉,后来听凌云端讲,把他抱走时福利院哭成一团,宝宝也哭了,哭累了才睡过去的。
刘彦看他睡得安稳,才轻手轻脚到厨房,准备烧点水给他泡奶粉。一般孩子这么大就不喝奶了,可他营养不好,医生建议适当的给他喝一点补钙,再吃些米面糊糊鸡蛋羹之类的,蔬菜水果鱼肉也要吃一些,食物不能太单一。
凌小留这一睡就睡到晚上开饭,他醒来就安安静静躺着,不叫也不闹,要不是刘彦进来想看看他睡得怎么样,还发现不了。
凌小留看他进来,这次到没有伸手要抱抱,而是扭着小脑袋打量这个房间,或许是觉得陌生,他嘴巴一瘪,眼里就雾蒙蒙的,可又不敢哭出声来,豆大的泪珠子顺着眼角滚滚落下,极尽委屈。
刘彦哪舍得他哭,忙上前把他抱起来,摇晃着手臂哄他:“不哭不哭,宝宝别哭,乖哦……”
他这一哄,凌小留反倒“哇——”地哭起来,抽抽噎噎地喊:“阿姨——宝宝要阿姨——”
要不是刘彦曾一手把刘思柏拉扯大,这回真要手忙脚乱了。他抱着孩子到客厅沙发坐着,把泡好了奶凉得温热的奶瓶拿在手里晃了晃,轻声细语地哄:“宝宝乖乖的别哭,先吃饭好不好?吃完了叔叔陪你去找阿姨,乖哦……来,先吃饭……”
凌小留虽然还在掉眼泪,却渐渐被眼前晃动的奶瓶吸引了注意力,刘彦乘机把瓶子放到他手中,引着他喝奶,“对了,乖宝宝,咱们不哭,咱们吃饭……”
小娃娃一边大口大口吸奶,一边不住地看刘彦,刘彦轻轻拍着他的背,慢慢地摇晃,等凌小留喝完奶,已经被他摇得昏昏欲睡了。
刘彦把他放到床上,去拧了把热毛巾给他擦脸,然后便坐在床边守着。
没多久凌云端回来,刘彦让他去吃饭,跟他说晚上得守着孩子,让凌云端自己睡去。
凌云端想留下帮忙,刘彦道:“你先去睡,有事了我再喊你,不然你没经验,留下来有什么用?”
凌云端不听,非要跟他一起守着,刘彦没办法,只好随他。
守到半夜,凌小留果然开始发热。
刘彦早就准备好东西,用温水给他擦身体,等孩子醒了就喂他喝温水,然后哄着他继续睡,他自己则是在床边守着,过段时间就给他擦一次身。
按他的经验,今晚过后若是能退烧便好,不能退烧再送去医院。
凌云端看他一刻不能歇息,想让他去睡会,自己接手,却被刘彦拒绝,“你没照顾过孩子,要是不知轻重弄痛他了怎么办?我本来想让你去睡,现在看来你也得跟我守着,宝宝现在体温是三十八度多一些,我的办法要是管用最好,若是不管用温度还在涨,咱们就得连夜送他去医院。”
幸好凌小留身体还不错,又或许是刘彦照顾得当,等天渐渐发白的时候,他的体温已经降了下来。
刘彦松了口气,让凌云端去睡觉,他自己则又忙忙碌碌开始准备一家子的早餐。
第41章 越老皮越厚
接下来几天,凌小留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总是蔫蔫的,哭了几次,后来就不哭了,大概也没什么力气哭了。他躺在床上睁着双红红肿肿的大眼睛,静静的也不出声,看得刘彦既心疼又无奈,恨不得天天守在他床边看着,店里的事这几天也管不了了,全部时间都围着这个孩子转。
幸好孩子的忘性大,只要守过这关键的几天以后就没事了。
那天到半夜刘彦才迷迷糊糊睡着,凌晨时突然惊醒,发现旁边床上的宝宝不见了,把他给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他跌跌撞撞连鞋子都没穿上就往外跑,却在客厅发现了那个小身影,他连忙打开灯。
凌小留双手扒在比他人还高的餐桌上,听到声响惊吓一般转过头,看见刘彦,他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低着头一副我错了的模样,然而没一会,他又抬头含着手指,委委屈屈道:“我饿——”
刘彦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骤然脱力差点要滑坐在地上,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凌云端忙上前扶着他。
刘彦缓了缓,轻轻推开凌云端,走过去把凌小留抱起做到椅子上,摸了摸他的头,哄道:“小留等一下,叔叔给你泡奶。”
凌小留看看他,又看看凌云端,然后低头盯着桌面。
刘彦给凌云端使个眼色,让他过来陪孩子坐,自己则进了厨房。
凌云端坐到凌小留旁边,盯着这个便宜儿子看了会,不知道该做什么,又看见他满手的口水,只好拿张餐巾纸给他擦了擦。小娃娃的手一点点大,白白软软肉肉的,仿佛没有骨头,凌云端有些惊奇地握在手里捏了捏,又捏了捏。
刘彦摇着奶瓶出来,就见凌云端握着凌小留的手玩得不亦乐乎,而后者则撅着嘴噙着泪,想哭不敢哭的模样。
刘彦登时来气,上去挤开凌云端,嫌弃得直赶他,“到一边坐着去,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孩子,你臊不臊。”
凌云端摸摸鼻子,乖乖地起来给他让位。
刘彦把凌小留抱来腿上坐着,让他自己捧着奶瓶,轻声道:“慢慢喝,以后肚子饿了就喊叔叔,小留千万不要一个人起来知道吧?”
凌小留吸着奶瓶,扇子一般乌压压的睫毛抬起来扫了他一眼,点点头。
这晚一过,凌小留明显就活跃起来,虽然还有些怯怯的,但却喜欢围着刘彦转,看见凌云端就躲。
刘彦教过他几次喊凌云端爸爸,都被他不情不愿含含糊糊地一声不知道什么给糊弄过去,倒是刘彦这个叔叔,没两天他就已经喊得十分顺口了。
孩子的事这算是迈出了一大步,接下来的路更长更远。
把孩子抱来时刘彦问过他的生日,但是就连院长都不太清楚,只模糊肯定他是夏天生的,为了上户口,就把抱养他那天当成生日了。按这么算,凌小留今年正好三岁。
镇上的孩子有些三岁开始上幼儿园,六岁读小学,刘思柏没上过幼儿园,连小学都是七岁开始上的,但也没见跟其他孩子差在哪。只是这是凌云端的孩子,刘彦自然要让他自己决定。
凌小留的户口随凌云端落在安城,要是上学肯定得去安城上,但是那边没有可以照顾孩子的人,凌小留情况特殊,交给保姆肯定是不合适的。而且他实在年纪小,不着急上学,所以凌云端的意思让他待在刘彦身边,过两年再说。
刘彦没什么意见,这个孩子交给别人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他宁愿辛苦一些自己带着。
养个孩子不容易,单单是奶粉一个月就要近千块钱,这还是保守估计,至于其他吃的用的穿的,加起来比原先刘彦刘思柏两人的花费还多,刘彦辛苦一个月还不够填他的肚子。这些钱当然是凌云端出。
他在镇上邮政局办了张卡交给刘彦,让他从里边取钱。
于是刘彦的账本从一份变成两份,一本是他自己店里的跟他与刘思柏的账目,新增的一本则详细记载哪哪天从卡里取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花在哪,几毛几分钱都要记得清楚。
凌云端对他这样的做法十分无奈,刘彦却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钱的事弄清楚了总没坏处。”
凌云端便逗他:“亲兄弟是要明算账,但你见过夫妻俩还这么算的吗?”
刘彦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的不要脸弄得满脸通红,却怎么也不能习惯,每每被他逗得面红耳赤,火急火燎地逃开。
其实他这份帐还是没算平。他只记下了凌小留单独吃用花下的钱,却没记自己平时在店里给他弄了什么吃的或者是凌小留平时随他一起吃时所花的钱,还有凌云端,他在刘彦那蹭吃蹭喝的,都没算在帐上。以至于凌云端时时戏言,他这大老板被小老板包养了。
孩子的情况一稳定,刘彦便带着他继续开店,他自个在前边忙活,就让凌小留在里屋陪着一堆玩具耍。不是刘彦不让他出去,只是这孩子似乎挺内向,又或是到了新环境还不习惯,总是一个人呆着,不爱出来见人。
凌云端也被刘彦赶回安城了,他这次回来耽搁了许久,给凌小留上户口时回过安城,但没停留又回来了,连公司的边都没着过,这老板当得实在不称职。
之前天天打电话的刘思柏现在依旧打,话筒一提起来就央着刘彦给宝宝听,他在那头不知道讲什么,反正刘彦在这边看,宝宝是从来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凌云端也来电话,他一打来刘彦就主动给凌小留听,还哄他喊爸爸,凌小留叫完了不知是“趴趴”还是“八八”,凌云端应一声,然后两父子就相对无言了。
刘彦也奇怪,凌云端明明是能哄小孩的,看看他把刘思柏收得服服贴贴就知道,可怎么一到了自己儿子这,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呢?
到了月末,凌云端来电话说这次不能回来了,有一个大案子甩不开,他在电话那头装得柔弱委屈求刘彦安慰,给他“啵”一个,刘彦一激灵抖掉浑身鸡皮疙瘩,毫不客气地撂了电话。
刘思柏回来后,不出意外地围着他弟弟转,凌小留似乎挺喜欢他,随他抱一起玩也没闹别扭。
刘思柏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都是要回双井村看他爷爷奶奶的,刘彦自己最近因为凌小留在也没回去,现在想了想,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瞧瞧。
凌小留在外的说法是凌云端的亲生儿子,从小父母离异,因为凌云端忙着生意顾不上他,交给保姆又照顾不好,恰巧凌云端回乡时遇上情况相似的刘彦,见他有经验,两人又是老同学,便托他照顾孩子。这套说辞虽然冠冕堂皇,刘彦自己都说得心虚,但用来应付爱说闲话的人们还是管用的。
刘彦的家人也深信不疑。
凌小留长得好,白白胖胖羞羞怯怯的,就没有哪个大人见了不喜欢,再加上他父母不在身边,小小年纪就得跟个外人生活,这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刘家长辈们围着孩子个个要抱,刘彦母亲许春英却神神秘秘把刘彦拉到一边,问:“那凌先生把孩子交给你养,有没有什么表示?”
刘彦一时没听明白,“什么表示?”
“哎呀你这傻孩子,你帮人家养儿子难道是白做工吗?带个小孩多辛苦啊。”
刘彦无奈,只得敷衍她,“有的有的,不给他白养。”
许春英这才放心,“那就好,我看凌先生也是做大事的人,不至于那么小气。”
中午在父母家吃饭,刘彦给凌小留炖了碗鸡蛋羹拌米饭吃,削了半个苹果,又泡好一瓶奶给他。
许春英见了便说:“呦,这孩子吃得倒麻烦,我记得小柏这么大时有一碗米饭泡糖水已经很不容易,至于小鹏,那更是天天啃着地瓜芋头当饭吃,跟现在的孩子比不得啊。”
刘彦笑道:“现在哪户人家舍得这样对孩子,再不济也得天天炖几个鸡蛋。”
“那倒是,这孩子父亲有钱,就富着养,咱们穷,那就穷着来,总归能养大就行。”
刘思柏坐在凌小留边上,用筷子戳起一只鱼丸逗他,“宝宝吃不吃、吃不吃?好吃的鱼丸哟,你看哥哥……啊呜,没了。”
凌小留的视线从他的筷子移到他鼓起的腮帮子,他撅撅嘴,扯了扯刘彦的衣角,指着桌子上的碗要求:“要吃——丸丸——”
刘彦白了刘思柏一眼,用汤匙切了一小块鱼丸递到凌小留嘴边,说:“只能吃一点,宝宝想吃鱼晚上叔叔给你做,现在吃多了肚子会撑坏的。”
凌小留鱼丸到嘴,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点点头。
三人在村里待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又手牵手回到镇上。刚进屋就接到凌云端打来的电话,他在那头黏黏腻腻道:“阿彦,你今天带着儿子们去哪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刘彦差点就把电话甩了,什么叫“儿子们”?有这样说话的么,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俩生的。
那边还在继续:“阿彦,你怎么不说话,我想死你了,啵一个给我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