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景闲
等安成和霍行也走了,谢游从藏身的位置走出来,朝余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乘电梯离开了。
中午一起吃饭,余年抽了双筷子,先递给孟远,起了话头,“孟哥,我想问个事。”
孟远右手捏筷子,左手拿手机在忙,应了一句,“你问。”
“您之前提醒我,让我就在教室里好好上课别乱跑,是不是因为容易碰上人?”
孟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脸色不太好,注意着余年的神色,“这是被找上门了?”
余年笑着点头,“嗯,上午回去上课的时候被拦下来了。”
“然后?”
“怼回去了。”
孟远大笑,“不错啊,干得漂亮!”他干脆放下手机,仔细跟余年说了说。
“公司大,有不少练习生和出道了却一直不温不火的。我嫌分心,还累,带人不爱带多了,就爱专心带一个。这次,之前的合作对象解约飞了,公司也催着我再重新带一个。”
“好歹你孟哥我也混了一二十年,名气还是有的,那些不安分的就动了心思,我这边还什么口风都没漏,底下就出了好几起破事儿了。”
余年:“有机会,大家都想抓住。”他对自己定位,“所以我成了‘空降’?”
“可不是?我签了你,公司里表面看着风平浪静,但底下肯定炸了锅,所以我才叮嘱你,让你好好学习别乱跑。”孟远还似模似样地感叹,“这一届的练习生行动力不行啊,竟然隔了这么几天才找上门。”
余年被这语气逗笑了,他心里也有了底——和他之前猜的大致相同。喝了口汤,余年又问,“那要是再碰见了,我是以和为贵还是怼回去?”
孟远已经看出来了,余年平日里温温和和的笑模样那是家教好,他也没拐弯,“当然是怼回去!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余年也听懂了——他自己现在还没正式出道,但背靠孟远这座大山,不用忍气吞声,否则反而是平白跌份儿。
他举了汤碗,笑眼弯弯,“谢谢孟哥罩着我。”
孟远也端着汤碗跟他碰了碰,“好说好说,我可是还等着你大红大紫给我挣钱呢!”
和《天籁》的合同很快就签好了,因为余年是新人,价格定的很低,孟远倒是半点不在意,他把余年从舞蹈练习室叫到办公室里,递了平板电脑给他,还细心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八月你就得去录节目了,这是你第一个节目,我肯定会全程跟着你,防着出什么岔子。但别的小朋友都有助理有团队,我们年年也得有一个,对吧?”
余年练了一上午的舞,身上还在发热,脸上透出一层健康的粉白。他用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汗,才接过平板。
孟远接着说话,“团队我手里有一直合作的,我没签人,他们也闲着,现在得忙起来了。至于助理,得你自己选。毕竟天天跟着你,要对脾气对眼缘才行。”
余年应下,翻了翻平板上的档案信息,询问,“孟哥有什么建议吗?”
孟远听他问了,这才开口,“页码1、2、3、7、8这五个,我都看过,还不错。你选一个或者两个都行,随你开心。等你红了,多得是事情要人去做。”
余年仔细看了孟远建议的五个人选,最后选了一个叫“施柔”的女生。
孟远又笑了,“你眼光不错啊,施柔以前当过艺人的助理,是熟手。脾气性格都挺好的,做事情效率也高,还很会拍照。”
余年也是这么想的。他是新人,可以说该知道的都不知道,等过了新人期,孟远肯定不会时时刻刻都跟着他,所以助理就显得很重要。
“不再选一个?”
“不用了。”余年把平板电脑递回去,“一个就可以了,我不太喜欢太多人跟着我。”
孟远不强求,“行,明天就见见,要是没问题,就定下来。”
施柔是个高高瘦瘦、眼睛很大、说话温温柔柔的女孩儿,比余年大五岁,入行已经快六年了。听余年叫她柔柔姐,还很不好意思地连着摆手。
见了一面,双方都没问题后,施柔就直接上任了。
几天下来,余年发现,孟远推荐的人确实很不错。至少每天上课的时候,施柔会以他的名义给两个舞蹈老师买好饮料,给声乐老师准备蜂蜜水。要是他晚上练舞练晚了,还会给他准备低热量的宵夜,话不多,但非常细心。
五十一楼。
端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曲逍然绝望地丢下手里签字的笔,望向旁边正面无表情翻财经杂志的谢游,语气暴躁,“来,兄弟,我们好好聊聊。你手下的公司是都要倒闭了吗?你这几天怎么闲的天天往我这里跑?”
见谢游抬头扫了自己一眼,应都没应一声,曲逍然撑着额头,有气无力,“我哥我爹都没这么盯着我批文件过……你还一天来两次天天见,”他悚然一惊,“艹,难道你这是认识了二十年,突然春心萌动爱上我了?”
谢游终于出声,“闭嘴。”他放下财经杂志,看了眼时间,起身道,“我走了。”
曲逍然巴不得谢游早点走,走了他就能在办公室玩儿游戏了,笑眯眯地挥手,“谢总啊,要不要小的送送您?”
“不用。”
“那您明天还来吗?”
“……来。”
“……”
走进电梯,谢游按下负一层。他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视线定在不断变化的楼层数上。
46、45……35、34、33——“叮”!
余年带着施柔走进电梯时,意外地又看见了那个人。对方还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身高腿长,比例极好。深色银边的领带系得工整,脸上冷淡没有表情。
两人视线对上,余年礼貌地点头打招呼,“你好,好巧,又碰见了。”
谢游静了三秒,颔首道,“嗯。”
电梯里只有三个人,施柔好像有些怕对方,低着头站到了角落。
见对方眼神深邃地看着自己,余年笑着开口,“算起来,这都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
“嗯。”同时在心里纠正,明明是第六次!
余年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擅长言辞,但并没有不想和自己聊天,于是试探着道,“我叫余年,年年有余的余年,刚签进星耀。”
“谢游。”他在心里把自己的年龄身高体重家庭地址都报了两遍了,但硬是没能从嘴里说出第三个字。
“谢游,”余年对上对方眸色略深的眼瞳,笑着问,“是逍遥游的游吗?”
“是。”
“这个名字很好听。”这时,一楼到了,余年挥了挥手,“我先走了,再见!”
没人看见的地方,谢游的耳尖又红了。
从电梯里出来,施柔吐了口气,又好奇,“年年你和谢总认识吗?”
余年回忆,“算是认识吧,在电梯里碰见过两次,等红灯的时候碰见过一次,说过两句话。”
施柔尽职尽责地跟他科普,“他姓谢,是曲总的发小,据说两人家里是世交,穿尿不湿的时候就一起玩儿了。所以偶尔能在星耀看见谢总,但频率也不高。”
她捂捂心口,心有余悸,“我在星耀工作了六年,只碰见过一次,谢总脾气不太好,气势也冷得不行,靠近他方圆一米都快被吓死了。”
余年倒没这么觉得。他对谢游的印象大概是长得很好看和不善言辞,没感觉到害怕。
另一边,谢游拉上车门,又隔着车窗往电梯的方向看了看。
——嗯,交换了姓名。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总:很开心。
第5章 第五块小甜糕
时间一天一天过得很快。
余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态度,还是孟远私下里特意去打过招呼,之后都再没有人来拦他的路。但相应的,他也没有朋友。有时会和用旁边练习室的人碰见,但对方看他一眼,就会急匆匆地快步走开。
安成扔了条白毛巾给余年,靠着门框,自己拧开饮料喝了一口,“安老师心灵小课堂开讲了,”他指指快消失在拐角的人,“会不会心情不好?很明显,你被针对和排挤了。”
余年接下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听安成问,他摇摇头,笑着回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
安成站直,“你倒是清醒。”他在星耀当了七八年的舞蹈老师,教过不少艺人,有的火有的凉,人人都有不一样的际遇,但他敢说,余年的心性,绝对是拔尖的。
他伸长手臂,拍在余年肩上,“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要把时间心力花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好好学好好练,你会一飞冲天的。”用手指点点自己的眼角,安成笃定,“你安老师的眼光,不会错。”
余年捏着微微湿润的白毛巾,眼里是细碎的笑意,“嗯,借您吉言。”
十二点准时下课,施柔进来,说孟远让余年下了课就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应该是要开一个小会,午饭孟哥叫了酒店的外卖。”
余年点头,手里拎着没喝完的饮料瓶,乘电梯到了42楼的经纪人部。
一开门就是一股食物的香味,余年也没客气,打了声招呼就坐下开吃。练了一上午,他是真的饿。
孟远挺乐意余年不和他客气的,转转手里的手机,直入正题,“今天主要是聊聊你的人设的问题。”
余年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放下筷子,“是讨论出结果了吗?”他前两天就听孟远提过,正在拟定他对外的人设形象。
“没错。”孟远上下打量余年。练了大半个月的舞蹈形体,余年本来就吸引人视线的身形气质更夺目了。身上只穿了件纯白色的宽大棉质T恤,硬是像马上能往灯光下一站,开始拍画报一样。
孟远顺口问了一句,“你身上的T恤多少钱?”
余年扯扯衣服,“这件吗?十九块九买的,特价,我买了一打,换着穿。”
孟远:“……”
上次余年找他预支工资,孟远就知道余年手头不宽裕,但没想到不宽裕到了这个地步!
拿手机的尖角磕了磕桌面,孟远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对余年人设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不过,再看了两眼余年的外形气质,他又没了迟疑,“讨论出来的,是对外塑造‘贵公子’的人设。”
余年听得认真。
“近两年圈里不是没有往这个方向包装的,但都没成功。在我看来,‘贵公子’这个人设,只要是包装好了,不崩,那不管是吸粉的速度,还是以后代言的水平,都会有质的不同。”
孟远盯着余年吃饭喝汤的小细节,越看越有信心,“这也是我结合你自身情况定下的,你底子在这儿,艹这个人设肯定崩不了!”
余年放下手里的汤勺,勺柄和碗沿相碰,却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他点头,“我相信孟哥的决定,那我以后需要做什么?”
孟远摆手,“你就保持你现在的状态就行,真的特别能唬人。”他感叹,“就说你身上的T恤吧,一眼看过去,至少九百九十九!”
余年眼里晃开笑意,“当时我买了一打,一共十件,老板还打了折,算下来一件只要十六块。九百九十九可以买六十几件了。”
这一刻,孟远又开始怀疑,这个人设到底定的对还是不对了,就问,哪个贵公子穿十六块钱一件的T恤?
真是令人发愁。
一旦定下了路线,方向就清晰了。《天籁》录制在即,孟远拉着团队开始一步步筹划,怎么将余年更好地推出去。反倒是余年自己没什么事,依然重复着之前的步调,每天按时上课。
很快就到了八月。
余年按照约定时间到了演播厅门口,被何丘柏的助理领了进去。何丘柏穿着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手上捏着瓶矿泉水,见余年和孟远过来了,朝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
三人到了后台的休息室,关上门,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开,室内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