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边想
毕竟那么多年的暗恋,不可能说没感觉就没感觉了,这样的后遗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不过,唐湛还是很为唐千云高兴的:“这么快呀,我还以为她会先以事业为重,最近不是贵禾天怡在计划上市吗?”
唐玉芬道:“婚礼前就有了,只不过前两天才查出来。应该是意外,但有都有了,也不可能不要。她已经三十多了,也是考虑要孩子的年纪了,再大了生对身体不好。”
“那真是恭喜她了。”唐湛说,“姑姑,公司的事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爸爸不让我插手。贵禾天怡要上市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告诉我,他根本不想我进公司,我又何必到他跟前去惹嫌。”
唐玉芬一时静下来,似乎也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过了半晌,她说:“你不要瞎想,他是看重你的,他之前还跟我说要收收你的心,让你进公司历练历练呢。你也是奔三的人了,总是没个定型,他自然不高兴。你赶快回来吧,其他的我去跟他讲。”
唐湛总有种背着唐山海打小报告的错觉,不过唐玉芬说得对,他老是待在温镇也不是个办法,就算今天不回,明天也是要回的。
这里是他暂歇的港湾,却不是他最终的归宿。
“我知道了,过一阵子就回去,您放心吧。”
“过一阵是多久?你给我具体定个时间。”唐玉芬不依不饶。
唐湛想了下:“就下个月吧。”
“什么?还要下个月……”
唐湛拿开手机:“欸?我听不到声音了……姑姑你还在吗?这信号不好……喂?”
他喂了两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掐断了通话。
叹了口气,唐湛再次把姑姑的电话关进了小黑屋。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好,但唠叨也是真唠叨。
郁泞川手背撑在脸侧,正一边值班一边看书。他重新回到诺亚后,由于唐湛和陈经理的关系,彻底坐实了关系户,再也没有人敢为难他,得到的工作也是最清闲不过的。
夜班虽然要熬夜,但一般没什么事,他还能利用这个时间多看会儿书。
他在读川端康成的《千只鹤》,书是他从学校那间不大不小的图书室里借的,暑假结束,他就要把它还回去。
书中有位女性,胸`口长着一块紫黑色的、带毛的痣,年轻的男主人公自幼年看过这块痣,便无法将它从脑海里剔除,每每想起,都十分厌恶和嫌弃。
郁泞川到底年纪还轻,并不能很准确的理解,为何男主人公要对一块厌恶的痣念念不忘,这又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唐湛打来的。
“请问有什么能帮您吗?”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你干吗这么客套?”
“公事公办。”
“那你给我送碗泡面来,我饿了。”
“吧台上有。”
“吃完了。”
郁泞川合上书,确定自己事不得不走这趟了。
“要什么口味的?”他问。
唐湛发出心满意足的爽朗笑声:“红烧牛肉的就行。你饿吗?饿就带两桶,我请你。”
郁泞川不饿,也不喜欢吃方便面,所以就带了一桶上去。
他走到唐湛房门前,发现门用一只拖鞋卡着,他推门而入,听到了隐隐水声。
“唐湛?”
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竟然就去洗澡了。
唐湛听到声音,透过水幕和关拢的浴室门,和郁泞川闷闷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你给我泡一下!”
郁泞川没见他有哪里不好意思的,使唤地可顺手了。
他撕开塑料包装,倒好调料包,刚要拿起水壶倒水,发现唐湛连水都没烧。
叹口气,他只好拿着水壶去敲门。
“做什么?”唐湛问。
“盛水。”
“没锁,你进来。”
郁泞川拉开门走进去,被迎面的雾气撞了一脸。空气中含着大量的水汽,透出柠檬的清爽香气。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洗手台前接水,一转身,不小心就将唐湛喷淋下的背影纳入了眼底。
唐湛的臀·部,竟然有块红色的胎记。
半个巴掌那样大,明晃晃地盘踞在他的左·臀,像是一株开得正盛的紫薇花。
郁泞川连忙收回了视线,壶中的水都泼洒了出来,可那块胎记的印象却已在他脑海牢牢生根。
他有些不自在地走出浴室,随后烧水泡面。
等一碗面泡好,唐湛十分会选时间的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了,头发只是擦了半干,还在往下滴水。
没了发胶定型,他的头发柔软地垂在脸侧,瞧着有几分生嫩。
“谢谢。”他讨好地冲郁泞川笑了笑,捧起方便面就迫不及待地吸溜起来。
郁泞川想给他倒杯水,刚到好了想要端过去,就听坐在沙发上狼吞虎咽的人含糊不清道:“你要不要考虑卖`身给我?”
郁泞川手一滑,杯子打翻在地,还烫到了手。
第20章
唐湛丢了叉子几步走过去,要看他的手。
“有没有烫着?”
然而他刚碰到郁泞川的手,对方像是受惊,又像是痛极,一下子将他打开了。
两个人同时愣了下,唐湛看他脸色不好,以为是真的烫狠了,更是着急。
“你让我看看啊。”
郁泞川的手背绯红一片,瞧着的确很严重,但他最在意的还是方才唐湛问他的那句话。
他反手握住唐湛的手腕,用力到让人感到疼痛。
“你刚才说什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
要是真的就是那个意思,他一定会……
一定会怎么样,郁泞川也没想好,只知道绝对不会让唐湛好过。
“呃……”
望着他的表情,唐湛心里竟然生出些怯意。他恍惚间觉得,要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郁泞川就会像匹凶恶的狼,扑上来把他脖子都给咬断。
求生欲令他谨慎起来。
“卖、卖身?”他期期艾艾揣测着,忽地发现这话的确歧义不小,忙解释道,“啊,不是‘那种’卖身,就是我每年资助你一笔费用,你用来安置你的家人和完成学业,毕业甚至没有毕业,你都要替我工作,直到这笔费用还完。有点像商业贷款,怎么样,有兴趣吗?”
郁泞川怔然地松开手:“贷款?”
“没错,当然是要签卖身……要签合同的,不然你赖账怎么办是吧?”
唐湛想了很久,觉得这种贷款形式的资助方式郁泞川应该是最容易接受的。既不会太殷勤,造成负担,也不会显得太随意,像施舍。
得到对方的解释,郁泞川脸色好了一些,却仍然轻拧着眉心。
“是不是吉吉和你说了什么?”
他从未和唐湛提起过自己考上大学的事,对方既然不是从他这里得知,那就唯有郁吉吉了。
唐湛咳了声,蹲下身清理起地上碎片。
“不关他的事,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了你录取通知书了。华海是吗?还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他抬头看了眼郁泞川,“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郁泞川回过神,忙将不远处的垃圾桶拿了过来,然后与唐湛一起将瓷器碎片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房间里一时无话,静悄悄的。
唐湛见他不说话,注视着他低垂的睫羽,语重心长道:“你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华海吗?或者说,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去海市打一片天地吗?你就甘心让机会白白溜走?”
自然是不甘心的,如果不是心中有所憧憬,他根本不会第一志愿填华海。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他捡起最后一块瓷片,低声道:“我不去读大学,钱是一个原因,无法离开温镇是另一个原因。我走了,吉吉他们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抛下他们。”
唐湛为他眼中的成熟早慧而心痛,寥寥数语,便叫人了悟生活的苦涩与压抑。
众生皆苦,无人可免。只是有的人少一些,有的人多一些的区别罢了。
唐湛拍了拍他的肩膀,加重力道揉捏了两下:“没叫你抛下他们,你先在海城站稳脚跟,之后再将他们接过去就是。我给你的钱,是根据我对你的估值来的,就跟股票一样你明白吗?我觉得你有潜力才会帮你,你要相信你的成就绝对不限于此。”
郁大磊的病唐湛了解了下,虽然不能根治,但只要定时服药,注意饮食,就可以控制得很好。那些进口药对郁家或许是笔天文数字,但对唐湛不是,他给郁泞川的“资助”里,也包含了这部分费用。
“你可以给郁韦家一些钱,让他们代为照顾大伯和吉吉,我看俩小孩关系挺好,应该也乐意待一起。”隔三差五,他还能远程让陈经理去探望一下,送点东西。诺亚国际在这里一天,他就能罩着他们一天。不比郁泞川辛辛苦苦养家,郁大伯生病没药吃,郁吉吉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肉强吗?
郁泞川陷入沉思,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不得不承认,唐湛的游说十分诱人,但凡有一点野心,他都应该同意。但这并不是一件能靠冲动决定的事,他要考虑的还有很多。
郁泞川说:“我会好好考虑。”
唐湛点点头:“行,你慢慢考虑,别耽误报道就行。”接着他摊开手,“现在能给我看手了吧?”
郁泞川愣了愣,可能脑子里还在想着唐湛给他的选择,有些懵,格外听话地将手递了过去。
唐湛握住他的手,笑道:“真乖。”
郁泞川的手被烫的红了一大块,唐湛看过伤处后,皱着眉让他坐沙发上,自己去冰箱里取了点冰,敷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听我说那话,是不是吓了一跳?觉得我要逼奸你,你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郁泞川伤处被冰敷着,终于不那么火辣辣,他被唐湛毫无顾忌的用词弄得眼角直抽。
“是我误会你了。”
唐湛不依不饶:“你也不想想我这什么人品,正直、无私、积极、向上,到底哪一点让你对我的品行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