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十年
他不明白尹历的意思,只是看他不肯离开,两个人僵持着,孙尉也不再动作。
尹历一路望过去,先低下头,看他浸在水中的双脚,大概是被热气蒸得久了,透着一层粉红,脚趾颗颗晶莹饱满,瑟瑟地透露出主人的不安定,看上去分外诱人。
再往上,白皙的小腿,光洁优美,然后是修长笔直的大腿,内侧的肌肤光泽润滑,他本身虽然不是特别高,一米八还差点,但腿却比一般人长了不少,这样看过去,更叫人目不能移。
孙尉尴尬又愤懑:
“你到底要怎么样?”
尹历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不动声色笑了笑,把食指放在双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继续。
沿着双腿间看过去,静谧丛林里,小朋友正在安安静静沉睡,特别乖顺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尹历觉得自己很坏心,现在特别想把它弄醒。
他又笑,再往上看,只看到腰腹处,漂亮的臀线被隐到了后头,就由着性子,信步沿着圆弧状玻璃门走过去。
孙尉这时候早手脚大乱,毫无方寸,转身想找件浴袍,或者大一些的浴巾,在身上裹一周才好。
这一转身,正合了尹历的意,他停滞在原地,直直看过去,漂亮的弧线引下来,紧实柔韧的臀,水珠顺着肩背滴下来,轻轻挂在上面,又一粒粒坠落。
孙尉没找着任何一样遮羞布,顿时愁云惨淡,心头大颤。
浴室里温度越来越高,蒸得他一阵阵反胃,通体泛着红。
他走过去,单手捶门:
“让我出去。”
尹历也靠近玻璃门,掌心贴着孙尉捶打的那块地方,笑意更深。
他想到小时候,第一回见孙尉,自己小学快要毕业,孙尉当时特别小,大概5、6岁的样子,雪白粉嫩的娃娃,刚刚跟他腰际平齐,走路都不大稳。
尹历早先对这个孩子是没多大印象的,家里的车每天负责接送,他只在课堂和课间跟别人有少量接触,为人极其沉默寡言。
他偶尔看见这孩子,都是在等林源,就缩在校门口,乖乖蹲着,或者面壁靠墙。冬天冷了,风刮得厉害,刀子一样利落,司机来迟了片刻,都要被他责骂,这孩子还是一动不动窝在角落里,有时候校门口烤番薯的老人看见了,就把他拉过去,小家伙贴着热炉子,暖和得直呼气。
其实该是林源照看他的,不过每回放学,他都要再上一节奥数。孙尉从前是由林源到幼儿园里接了领回家的,后来课多,孙尉又非要跟他一起走,好在两边靠得近,他摸到林源的学校,站在外头等着,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尹历下了课就回家,从不在学校多做停留,看到这么个孩子,粉雕玉琢的一团,瑟瑟寒风里发着抖,几次就留了心。
那天刚下了雪,尹历从学校里出来,又见到孙尉,他呆呆地趴在大门边上,脸颊冻得通红,头发上还沾着晶莹的雪粒,呼一口气,就一小片白雾。
尹历站在原地,抬头看看身后3楼的窗户,关得紧紧的,厚厚的雾气凝在上头,这个天气,室内室外温差很大。林源又留下来,最近任务重,一节课解决不了,呆到什么时候根本没个准,他向来拼命。
正想着,还没在意,尹历就感觉一只腿被人抱住,低下头,才看到毛茸茸的小脑袋,左右摇晃,扒在他腿上就渐渐不动了。
他才记起来,林源今天也穿了一件黑色的厚棉衣,两个人身高相似,小家伙大概没仔细看,就扑上来了。
尹历性格孤僻,一向不喜欢小孩子,家里就只他一个独子,也是说一不二的,自小就有一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这时候心却感觉无比柔软,他伸手挡掉了孙尉头发上的雪粒,几步就把他抱到车里。
孙尉这时候才看清来人,很陌生,他根本不认得,小孩子平常被父母恫吓,从不放在心上,这时候却一股脑全涌上来。孙尉不哭也不闹,只是伸出手挠车门,委屈得眼睛全红了,也不敢多喊一声。
尹历双手捧着他通红的小脸,冰得厉害,皱了皱眉,把脸凑过去蹭半天,孙尉更加胆战心惊,一嗓子硬压在胸腹里头,双眼里全是水气,雾蒙蒙一片,尹历才告诉他:“别怕,我是你哥哥的同学,你怎么不回家,天天都等他?”
孙尉摇摇头,显然不愿意多说话。
尹历把他抱坐到腿上,软绵绵的一团,特别舒服,索性把他鞋也脱了,用自己的大衣给他把双脚裹住,车内温度也高,孙尉身上很快不那么冰了,尹历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问他:“宝宝,想不想吃?”
孙尉抓过去看了一眼,不说话。
尹历一边剥糖纸,一边告诉他:
“喊哥哥。”
孙尉双眼忽然发亮,喃喃叫了一声哥哥,就使劲扒门。
尹历抬头,就看见林源直直朝这边走过来。
给他开车门,小家伙忙不迭就下了车。
尹历看着林源带孙尉离开的背影,两个人一深一浅踩在雪地里,越行越远,移开视线,淡淡吩咐司机:“开车。”
以后尹历依旧常看见他,守在大门口,安安静静的,天气渐渐没那么冷了,有时候他会刻意让司机迟些来接,把孙尉抱到附近无人的石阶上坐下,也不再强迫他喊哥哥,掏出糖,剥好了就放进他嘴里。
孙尉木讷,坐在他腿上,几乎缩成一团。尹历喜欢给他喂巧克力,孙尉一口含住了,有时候还会用牙齿轻轻咬他手指,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尹历从小一个人长大,没有同龄人,虽然独立,难免孤寂,所以那时候,对孙尉说不出的喜欢,特别想有一个这样的弟弟。
粉嫩雪白的肌肤,圆滚滚的身子,眼睛明亮有神,不大说话,反应略微迟钝,偶尔做些天真傻事,惹得人忍不住狠狠抱紧他。
他跟自己讲,要是哪天成了真,他绝对不会像林源那样,把小家伙扔在学校外头,冰天雪地的,不闻不问。他会对他好,比对自己更好。
他低下头嗅嗅孙尉的颈项,还带着一股娃娃特有的奶香,抱紧了,就特别充实。
尹历轻轻拍他的背,毕竟是孩子,自有一番孩子气的想法,从小就衣食无忧,没有想要得不到的,甚至觉得,自己就算把他带回家,一点点养大,也没什么不可以。
很快就要升上初中,最后一天,他轻轻咬孙尉的脸颊下巴,四下无人,他说:“哥哥以后要离开了,明天是毕业典礼,你跟着林源过来,知道吗?”
孙尉听他这一说,捣蒜一样点点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近的。你不来,我不走。”
孙尉被两根巧克力诱惑住,答应了,事后早不记得。林源毕业典礼结束,回到家,孙尉还过来缠着他放风筝,风筝飞到最高处,他拍手欢呼,是在尹历面前从没透露过的情绪。
尹历后来果真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若干年后父亲临终前让他领回来的。那时候他独断专行,初有了自己的行事风格,早失了当初一份童心。再好的人,也不是孙尉。尹逸很乖,聪颖懂事,但尹历对他刻薄,超乎想像。
好像这个人来到身边,就把关于孙尉的一切都慢慢抹去。
他仅有的那么几样记忆,早就少得可怜。
孙尉自那回之后,好几年不见他,再知道这个人,只晓得父母说过,尹家少爷,招惹不得,贴着墙走也不要跟他迎面相撞。
这时候他已经稍懂事,也有了戒备之心,不像小时候,循着一颗糖而去,可以给人抱在怀里大半天。
尹历每回望他,他低头沉默,或者两相对视,暗自惊心,小时候的事,是一点不记得了。
第45章
曾经有过一回,两个人见面,隔了好多年,记忆都模糊。
那时候尹历接手公司的事务有些年头,已经驾轻就熟,刚刚过三十岁的年纪,一切上了正轨,公司在自己手上,比当年父亲最辉煌的时候还要好,似乎世上一切好事都给他占了,不经意成了指点江山,转乾坤,定生死的人物。
也就是这时候,孙尉在英国的学业提前结束,悄悄回了国。
他当时学导演这一块,家里并不是很赞成,孙家不算家教特别严谨的名门望族,本身也是做娱乐经济公司的,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明白娱乐圈水深,那么乖顺懂事的孩子,更兼有一股痴气,让他进去参一脚,谁也不赞成。
孙尉性格虽然和顺,但实际很认死理。他晓得自己能投入全部热情和精力的是什么,所以第一回在长辈们面前毅然决然。
父母亲拗不过他,他上头又有堂兄,不必为继承家族企业烦心。最后大伯金口一开,也就放他出去深造游学。
只是先约定好了,回来之后,立刻到孙氏工作,长辈们也好照应他。
那年他回国,只字不提,一点没透风,连林新都不知道。
其实早在国外,他拍摄的纪录片就获了奖,不过这类题材,国内不重视,他又是刚回国的新人,没有切实作品之前,一切都是浮云。
他不愿意直接进入孙氏,被家里一步步捧上位,所以就托了人,默默去片场,什么杂活都干过,场记,灯光,甚至打盒饭的小弟。他走运,第一回就做萧逸的片子,书上那么多理论,都不及跟着萧逸跑俩礼拜。老导演确实有太多值得称道的地方,眼光也敏锐,很快发现孙尉不一般,有意提拔他,片场只要有空,就不辞疲倦给他各类指点。
孙尉进步很快,在萧老的力荐下,不久成了一部大制作的副导。
就是那时候,时隔几年,尹历又见着了他。
这部大制作是尹历名下公司一手策划投资拍摄的,当时孙尉也跟着签了临时合作的合同。
拍摄过程相当顺利,也有公司高层前来探班,媒体翻炒得异常火热。
导演不像萧逸那样,有十足的底蕴,又听得进意见。此人单纯靠动作片起家,虽然在名导之列,也担得起大制作,不过内容依旧空洞,噱头倒十足,新武侠,影帝加盟,最新科技成果加之催人泪下的感情戏,商业贺岁也不过分了。
孙尉第一回担任副导,又是这样的大戏,从服装造型师到导演,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兴奋激动当然难免,然而开机后不过几天,就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相去甚远。
片子存在很多问题,他当然要跟导演讲,但对方操着一口港台腔,手脚并用风风火火说了一堆,孙尉也听不明白。
最后才知道,人家让他不要多管,搞搞清楚谁才是导演。
孙尉一个新人,瞒着父亲叔伯一个人出来打拼,没有背景,更没拍过什么够分量的作品,能担当副导,已经是演艺公司卖了萧逸天大的面子。遇着这种事,他当然不好直接找萧逸诉苦,老先生身体不好,又成天忙得够呛,已经自顾不暇了。
孙尉跟导演不对盘,很快副导的位子被架空,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同以前一样,每天在给剧组买便当,做场务,清理片场,跟清洁大妈聊天唠嗑当中过去了。
片子最后杀青,上映一周后票房不错,庆功宴浩浩荡荡,结束之后公司高层又单独宴请几位主创,孙尉也一本正经坐上桌,听那么几个人来回寒暄互捧,没意思极了。
但是场面还得做足,他好歹也是副导,陪一个饭局,也不损失什么。
在场几位演员,那些明明暗暗卖身求荣的伎俩,他就算再傻,也能看出几分。
一顿饭吃到最后,也不晓得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孙尉只知道快要结束的时候,导演似乎已经和高层之一达成了某种默契,最后也看向孙尉,眼神猥亵:“孙导,吴先生在考虑给新人投资,剧本制片都有了,就差个导演,想想这两年,我们这些老东西思想也旧了,以后的天下是你们的,你看呢,晚上跟吴总监好好谈谈,机会有的是。”
孙尉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位吴姓高层也在看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微微走样,前额的头发所剩无几。这个年纪,老婆孩子应该在家安心等他归去,但是孙尉一对上他的眼,看到他被欲念充斥的眼神,就一阵阵反胃。
他最终连话都说不出,态度显而易见。
对方似乎也被惹恼,其他几位高层,都各自美人在抱了,他这里还在僵持,甚至被对方用眼神嫌恶。不过毕竟是大人物,依旧没动声色,导演继续给他传话:“孙导,机会只有一次,新人满街跑,不是看得起,何必找你。你自己掂量一下,要不是图个新鲜,玩儿一晚上换一部片子?恐怕要从吴总的脚趾头服侍起才够。”
孙尉一整片西瓜送进嘴里,卡在喉咙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开不了口,只得听他讲。
原本他一口港台腔调,孙尉既听不惯也不大懂,这时候居然融会贯通一样,全晓得他在讲什么,配上眼神,动作,口沫横飞,让人犯晕。
孙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偷偷按了几个键,屏幕上是林源的号码,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按下去,屏幕闪了一下,就迅速黯淡下去。
他这几年在国外,和林源联系的越来越少,一年几封信,有时候寄过去,隔半个月也没有音讯。孙尉不怎么打电话给他,两个人说不到几句话,就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并且每回林源总是事忙,过不了多久就要匆匆挂了电话。
孙尉回过神,几个人已经起身,陆续离开,彼此心知肚明,都知道接下来的步骤。
孙尉也若无其事跟着人家蹭到门口,还没出去,前面一个近来风生水起的女演员,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说:“孙导,这是好事。您是导演,跟咱们演员不同,我们天生吃青春饭的,也就这几年,您下部戏成了,是一辈子的事。”
孙尉笑:
“这年头,谁还能承诺一辈子。”心里头空落落的,半天又说:“牵线搭桥的事,我就不奉陪了,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一开始孙尉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看着他们唱双簧一样,一幕一幕配合得天衣无缝。
毕竟虽然潜规则常见,但孙尉也知道,一般来说,潜的都是想红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事。孙尉不同意,别人也拿他没办法。至于被封杀之类,他原本就跟人家签的临时合约,片子拍完就各自散了。瞒着家里提前回国,也只是想感受一下国内的拍片氛围,学一点实际的东西。
他想着,尹氏势力再大,整个娱乐圈,也总有孙家的一块自留地,拍出成果来了,将来也不会像这样到处受人菲薄欺侮。
刚出了门,不过才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他不晓得这类事也有强买强卖的,几个人看来早早就守在门口,导演最后离开,看了他一眼,意思大概是好自为之。
吴总监这时候才慢悠悠走出来,孙尉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手机,界面应该还停留在林源的号码上,他知道林源这阵子在北京。
不过最终,他还是按掉了那个界面。
他从来不是聪明的人,凡事不够敏锐,随遇而安,冷暖自知。
但是他还有直觉,有底线,晓得人贵在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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