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 第94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欢喜冤家 校园 青梅竹马 近代现代

  母子俩站在车间外面说了几分钟的话。

  李爱黎问他来干嘛,关捷说来看看,可这儿十年不变样,没什么新鲜可看,唯一可探的大概是她这个人。

  儿子惦记她,李爱黎耽误工夫,但还是想他,心里高兴,絮叨了一些他是不是瘦了之类的亲娘看儿的必备言论之后,说晚上回去给他做想吃的。

  关捷奉命回去想菜单,回到大院看见路荣行已经练上了琴。

  他感觉好久没这么轻松了,也不写作业,搬了两把椅子出来搭出大爷的宝座,摊在旁边“白嫖”路妃。

  路妃这一首歌练了3个月,炉火纯青还达不到,但一曲下来已经很顺畅了,一个卡顿都没有,不过他即使弹错了,只要不停,关捷也听不出来。

  琵琶仿出来的金铁感强劲,铿锵有力、绘声绘影,让人听着有种心跳跟着加快的感染力。

  可弹琴的人除却忙碌的手,身体其他的部位都很安静。

  关捷看着他用轻描淡写的姿态扫出一轮又一轮的磅礴有力的节奏,就觉得他很低调很牛很顺眼,也不想说话打破这个画面,于是歪着头听成了一张痴汉脸。

  路荣行轮完2遍谱子,一抬眼见他傻了一样盯着自己,莫名了一瞬,刚想问干什么。

  关捷却先眨了眼睛,跟他一样费解地说:“你弹哪,看我干嘛?”

  路荣行心说我还想问你呢,又觉得这个对话太没营养,估计他是在走神,顺便匀了自己一个眼神,问也问不出一个屁来,干脆打住,依他的意思又练了起来。

  十遍之后,路荣行把琴收了,关捷摊在椅子上说:“我想去靳老师家,你现在能不能走?”

  路荣行练完琴就是一身轻,推出自行车就跨了上去。

  靳滕正在菜园里当园丁。

  明明下种的时间和肥料都是按照陈大妈的吩咐来的,但他地里的小白菜就是长得不喜人,稀稀拉拉、良莠不齐。

  他今天没什么事,就弄了个小马扎坐在沟里拔草。

  关捷老远看见他在地里,巴掌大的地方还要弄个板凳,一看就不是庄稼人的把式,不过他想靳滕了,所以老师就是出太阳打伞都是对的。

  靳滕乍一见他,也挺惊喜的,立刻就抛弃了弄草的大业,回屋里搬椅子坐下了,顺手还给了关捷和路荣行一人一瓶小洋人,都是上次住院回来之后,学校的老师提来的礼节。

  关捷还喜欢喝饮料,也不跟他客套,拿在手里就拧开了,笑道:“老师你怎么样,身体好透了没有?”

  手术的痂壳都已经脱落了,靳滕“嗯”了一声:“都好了,不用惦记我,倒是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关捷喝了一口小洋人,凉中透爽地哈了口气,没敢说大话:“不知道,反正像赶着投胎,先把书给翻完了,好多上完就忘记了,感觉上考场够呛。”

  靳滕看他不太紧张,伸手拨了下他的头发说:“努力过了就行,回报早晚会来的,我听小路说,你这次拼得不得了,头发都掉了不少,来我看看。”

  关捷感觉到了头发被往上扒的感觉,很担心自己的发际线,说:“是不是少了?”

  靳滕看他头发还挺多的,笑道:“没有,还多得很,人体表皮的修复能力是很强的,掉了就会长,你还小,不用担心这个,放松心情备考,出了成绩给我打个电话。”

  “好,”关捷答应完,又开始拉着他聊一中那个推他的学生的处理结果。

  这些事情路荣行都知道,就没出声,让这俩师生在面前相互关心。

  两人在靳滕这儿待到6点,靳滕知道他们都难得回来,就没留他们吃晚饭。

  家里李爱黎专门去买了只土鸡和一条大草鱼,这个炖汤那个红烧,配着小菜整了大半桌子。

  他的爸妈既不太会表达爱,过问学习也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在桌上就一个劲儿地让他吃。

  关捷以前抄起筷子就吃,可他今天在车间里受了点岁月扎心的刺激,扒饭之前虽然觉得自己有点肉麻,但还是给他爸妈一人夹了块鱼肚子和鸡腿。

  虽然那两只腿最后还是进了他的肚子,但父母在接到菜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欣慰的,为那个鸡飞狗跳的调皮佬,如今已经学会了体贴。

  饭后,关捷跟他爸妈一起泡了个脚。

  李爱黎泡脚很毒辣,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歪理,说是水温了泡了没用,非要用顶开的水,泡的脚才不会冻到。

  学校里的水想开也开不了,关捷洗惯了温水,陡然被他妈按进开水里,烫得一直在嘶气。

  洗完他准备陪陪父母,但李爱黎看的电视让他兴趣缺缺,他看了会儿实在无聊,套上外裤光着脚就去隔壁蹭电视了。

  路荣行穿着条灰色的秋裤出来给他开门,手上放他进去了,嘴上却在质疑:“你不是说你今天7点就睡,现在过来过来,讨打吗?”

  “我有病啊来讨打,我来看电视,我也有一个多月没看电视了,想它,睡不着,”关捷轻车熟路摸到他屋里,踢掉拖鞋就上床了。

  路荣行落后一步进来,抬眼就见他在站在自己的床上,背对着自己脱裤子。

  他毕竟不是三两岁,背影里已经有了少年人瘦长的感觉,个子没法看但腿挺长,因为弯着腰,所以一眼过去都是秋裤和屁……

  路荣行倏然抽了下眼角,意识到了一种近似于授受不亲、非礼勿视的朦胧错觉,这种情绪驱使他立刻移开了目光,随即皱了下眉心。

  车上也是,现在也是,他觉得这些时刻下自己跟关捷相处起来,就……很别扭。

  夜里的气温已经降到了10℃以下,关捷脱完裤子迅速钻进被窝,一屁股坐在了路荣行刚刚煨热的地方。

  坐好之后他才顾得上整理外裤,捏着松紧带在被子上摔,将自己脱的打折的裤腿摔回原样。

  关捷一边摔,余光里扫见路荣行站在门口没动,立刻催道:“你在那儿干嘛啊大哥?小心又感冒了,快点,上来。”

  路荣行回过神,笑了笑上去了。

  关捷往旁边挪了一点,把王者的位子还给他了,但是脚上没套袜子,凉的不行,逮着有热气的地方钻,将脚尖插在了路荣行的小腿下面。

  路荣行还没琢磨明白刚刚的怪气氛,本来不想跟他挤成一团,但感觉小腿靠脚腕的位置下面好像垫了个冷水袋,心里又没有那种疑神疑鬼的暧昧感了,就没让他拿开。

  关捷看了两集雍正王朝,打了个哈欠爬出去穿裤子,下床的时候从路荣行腿上跨过去的。

  路荣行看他光着个脚,比脸白不少的脚陷在被子里,只剩下扁扁的一片,看起来特别单薄。

  路荣行怔了一下,弯下腰拉开床旁边的柜子,挑出了一双带绒的厚袜子。

  关捷不嫌弃他穿过的袜子,但是他很懒,不想穿了立刻就脱,没要。

  路荣行问他:“你把脚跑得透心凉,你睡得着吗?”

  关捷睡得着,就是左脚塞在右膝弯里,右边再重复这个动作,然后睡醒了起来,两条腿都软。

第85章

  考虑到长痛不如短痛, 关捷最后还是穿着袜子回家了。

  他穿上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回到自己房里往被子里钻,感觉被窝里冷得跟生铁一样, 由奢入俭难, 又把路荣行的袜子套上了。

  然后关捷幡然醒悟,裹在被窝里思考人生, 想他在过去十几年的寒冬里,为什么没想到穿双袜子睡觉,虽然脚上不会立刻热乎,但膝盖窝也不会冷啊……

  就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的意识就划进了梦想。

  一墙之外,隔壁这位就没他这么好的睡眠了。

  等把他送出门,路荣行回屋里关了灯, 时间已经不早了, 但他有点睡不着,对着电视的不断闪动的幽光发了会呆。

  他心思本来就重,杂七杂八的东西看得又多,碰到问题就爱琢磨,想不透就过不去。

  如果站到旁观者的立场上,路荣行估计已经看出了端倪,这种感触有点越界了。

  但在每个懵懂的时刻下,他自己都深陷在茫然里, 那些让人沉迷的、飘飘然的氛围钝化了他的洞察力,让他没有办法清醒如常。

  这一天睡前他摆弄了一会儿手机, 在浏览器里删删打打,搜了一些蠢问题。

  比如突然盯着兄弟看了半天,然后万能的百度告诉他的答案,不是毛孔粗大,该如何治疗,就是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

  又比如最近和兄弟有点别扭,热心答题的人们要么说不要计较,大家都是好哥们,要么就是去找他,和他说。

  路荣行一无所获,将手机往被子上一扔,脱掉毛衣躺下睡了。

  他去找关捷说什么?说你不要在我面前睡觉,还是不要在我床上脱裤子?都没道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年轻人或许需要一点时间和经历,来看清自己自形影不离中滋生的感情。

  翌日关捷一觉睡过了9点,起来的时候路荣行人已经醒了,但是还坐在床上,开着床头专门牵线的小壁灯,被子上摊着诸子百家。

  关捷一问发现他吃过饭了,自己上街买了包子豆浆,还没走回大院就着冷风干掉了,回来卷东西跟路荣行一起回学校。

  难得睡了个轻松安静的好觉,一路上关捷精神抖擞,不是在扯淡就是抄着兜在听歌,几乎都没往路荣行身上靠过。

  路荣行肩膀轻松,没再被稀奇古怪的感觉骚扰,心情也就还算平静。

  下午关捷照样没有回班里上课,距离考试预初还剩4天,老明哥从各种模拟卷里挑出了十几张卷子,在这几天里让他们做完。

  这些试题其实是国初难度,比这次预初要高两个等级,但是教练没有跟大家说,导致关捷踢了一块又一块铁板,P4O18的分子式不会画、EPDM不知道是啥,被打击得灰头土脸。

  他这边被挫成狗,寝室里却载歌载舞。

  下周就是元旦了,学校不放假,但是会空出当天的晚自习,以班级为单位买点瓜子嗑一嗑,大家各凭本事,整点节目乐呵一下。

  关捷因为竞赛,完美的闪避了出节目的任务,但部分室友比如峰哥,就没能逃过班长的魔爪。

  班长为了把晚会弄得艳压各班,硬是狠心抛弃了干部的尊严,带头报了个男生集体舞,四小天鹅。

  就是4个挫男,两两交错对向而奔,等跑到彼此还剩一个身位的地方,就起跳、抬胳膊、昂头、往后撅蹄子,做翩翩起舞的天鹅状。

  诸位天鹅体态呆蠢笨重,画风酸爽异常,目的就是图个热闹,故意扮丑博大家一笑。

  关捷头几回看一次笑一次,笑完又听见班长在隔壁的铺位上欣慰,说好在他们班还有几个才子佳人,会吹个口琴、弹个吉他什么的。

  这嘀咕让关捷立刻就想到了路荣行。

  这位的琵琶应该是弹出段位了的,不然也不会被刘白挑走,但是很少表演,关捷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秀一个。

  关捷的疑惑,正是路荣行的困惑,他这几天备受纠缠,因为何维笑就是一个班干部,还是很仇视4班那种。

  高二路荣行分到了3班,1、2班是理科重点,3、4是文科重点,暗地里各方面都卯着劲。

  “4班有人吹笛子,说是要吹梁祝,”何维笑第八百遍说,“咱们班都是什么朗诵啊诗歌啊,不行,文化底蕴不够,显得我们班很没气质,你给我上。”

  路荣行却觉得底蕴够了,毕竟黄灿连《九歌》都唱上了,他说:“不够你自己去凑,不要喊我。”

  何维笑气得想笑:“我要是会才艺,还有你什么事?我他妈一个人能把风头全占光,这不是没有吗。”

  路荣行出馊主意:“怎么没有?你打篮球不是有很多花活吗,你弄首节奏感强一点的歌,跟着打一打,就是一个舞了。”

  何维笑斜眼看他,脸上又嫌弃又敌视:“我说亲爱的室友啊,你是不是跟清音的艺术生混久了,以为全世界都有音乐细胞?”

  “还跟着打一打?不跟我都打不好,你不帮……啊不,你必须得帮忙,救救我这个阔怜巴巴的文体委员。而且明珠蒙尘,可悲可叹,我跟灿灿都不准。”

  路荣行起初没答应,不过最后还是没经住何维笑的软磨硬泡,因为他突然发现,一起住了这么久,大家确实连他的琴盒子都没见过。

  这并不能说明他有多神秘,只是因为大家给他面子了,路荣行愿意还这个人情。

  另一方面,关捷在化竞上表现出来的持续劲头,也细微地影响到了路荣行。

  万一关捷能进明年国决的冬令营,他就能够直接在高二保送部分联盟学府的理化生医等专业,之后在学校玩一年等着毕业都行。

  路荣行虽然嘴上说当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就行,但这个前提也是不低于平均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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