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彻夜流香
可是等昭然要了只烧鸡回来,洋葱头嗅了嗅,却还是不吃。
昭然干脆把羊肉,牛肉,猪肉统统弄了回来,洋葱头的表情却越来越不好,两颗晶莹的泪珠在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滚来滚去,眼看着就要哭上了。
“等等!”昭然伸出食指,做了个痛下决心的表情,然后将手伸进了墙角的洞里掏了掏,拎出来一只小老鼠。
看着那只在半空中“吱吱”挣扎的小老鼠,洋葱头的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嘴巴却闭得牢牢的,两只小手拼命地拍着装猪蹄的盆子。
昭然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出去打了盆水回来,将那只小老鼠丢进去洗。
可是那只小老鼠倒也是只精明的鼠,刚在水里打了个圈,就借着水一蹬,蹿了出去,眼看能死里逃,但是下一刻,洋葱头嘴巴一动,还没等昭然看清,那只小老鼠就到了他的嘴巴里,只留下一条尾巴在外头摇来晃去。
昭然瞧着洋葱头那张粉白的脸蛋,跟圆溜溜的黑眼珠,不禁觉得一阵牙酸,复又松了口气,他到底跟容家没甚关系,他可不喜欢吃老鼠,只喜欢啃猪蹄。
好在洋葱头的胃口不大,而且吃饱就睡,昭然养着一条小蛇倒也没感到太困难,他就抽空去了趟酒馆,跟上次讲佛子鱼的小二聊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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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在酒馆吃过几次饭,为人也还算大方,小二也乐得说:“佛子原本是某个富贵人家的长子,听说他在娘胎里便是盘膝而坐,一出生即是一指朝天,一指指地,这就代表着佛祖所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昭然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这个姿势,不仅奇怪地问:“这姿势怕是不好从娘胎里出来吧?”
小二说得唾沫横飞,他平日里向客人讲佛子的故事,讲多了自己先信了个真真,此刻听见昭然有所怀疑,便急道:“佛子岂可与常人所比,能人所不能,这才是佛子。”
昭然只好把后面那句佛子若天上地下唯他独尊,那他老子佛祖放哪里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小二接着道:“佛子自幼便随咱们大明高僧修行,而后皇上建立国师塔,国师第一个亲笔点的就是佛子。国师在京要护卫皇上修道,这国师塔其实一直就是佛子在坐镇。如今妖眚横行,那都是多亏了佛子镇着,咱们这才不至于被妖魔祸害了去。”
昭然心想和尚护卫皇上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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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饱喝足,丢了十来枚铜钱赏钱给小二,刚出得门就被一人拖进了巷子。
昭然看着眼前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颤声道:“姑娘,劫钱可以……劫色就不要了!”
足音“呸”了他一口:“你居然还活着,倒是大出本大人的意料之外?!”
昭然真吃惊了,嘴巴张得半圆,仍然硬着头皮问:“姑娘,我们见过?”
足音飞了他一眼,纤纤玉指戳了一下昭然的肩:“少来,我们落子峰千面科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最拿手的就是拆穿别人的真面目,你别看妆容换了,可是你这眼,双眼间的距离,双肩的宽度,行走的姿势……”
昭然打断了他:“我忘了换腰带是吧?”
足音嘴硬地道:“这里面学问大了去了,哪有你想得这般简单!”他转了个话题,“你是怎么从嘉善手里逃出来的,我可是听说公主那边暴死了个婢子,还以就是你呢。”
“你们早知道公主要找个替身进李府?”昭然反问,他想起足音当初应征的时候一口咬定自己识字。
足音幸灾乐祸地道:“你还当是什么美差,嘉善专招样貌出众的孤女,可是过不得几日,这些孤女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几日我们才查到这些孤女都进了李府,而且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就病死了。”
昭然有些无语,没想到足音竟是个正儿八经来查案子的,可是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却又不便同足音说,只得含糊其辞:“我见着苗头不对,就自个儿逃了出来。”
足音又瞪了他一眼:“你可坏了本大人的大事,我这边还没查出眉目来,无灯巷的人居然叫人杀得个干干净净!”
昭然想了想,无灯巷有人投毒的事情倒是可以叫足音查一查,便道:“无灯巷的平民倒不是嘉善杀的,有人投了毒,一晚上无灯巷的人都变成了行尸,叫镇魔塔的佛子给灭了。”
足音脸上一变色,脱口说了三个字:“叶孤城!”
昭然连忙问道:“叶孤城是什么?”
足音的嘴巴生似一只漏斗,什么话都兜不住,可是昭然问起“叶孤城”他却闭口不答,只说道:“如今容家庄的人都逃了个干干净净,你要不要跟我去落子峰?我师傅多少与你们村子有些渊源,说不定肯收留你也不一定。”
昭然摇了摇头,不管九如是不是封流景,他总归要将落魔弓还于他,便开口道:“我还有事要去趟京城,等回来再看吧。”
足音也不勉强,只道:“你来了落子峰,便报大爷我的名字就好了,要是碰上一个叫猪耳的胖子,可千万不要信他,他最会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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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跟足音分了手,便带着洋葱头沿着山道一路向北往京城而去。
洋葱头大半时间都趴在昭然的肩头打盹,但有时候也会下来玩耍。
他还不太会走路,是用四肢爬的,可是爬行的速度委实惊人,昭然要不是使劲追都追不上他,一路过去鸟飞兽走,害得昭然一只野味也没打到。
昭然不得解下腰带先将洋葱头拴在树上,然后自己奔到数里之外打了猎物回来,他先将猎物剥皮烤熟,自己吃一份,递一份给洋葱头。
洋葱头一开始不愿意吃,嘴巴一扁就开始嚎起来,嗓门大得震得头顶上的树叶都在颤动,可是荒郊野外昭然却不怕他哭。
他哭昭然倒头就睡,洋葱头哭累了他就醒,拿起手里的烤食接着递给他,洋葱头来回折腾了几次,也只得勉强抱起野鸡腿啃几口。
可是这烤熟的东西又柴又老,哪里有生老鼠鲜美多汁,洋葱头又开始嚎,他一张嘴,昭然就撕一下块肉丢进他嘴里,洋葱头本能地都吞了下去,又接着嚎,昭然再丢,三下两下洋葱头就觉得饱了,不禁瞪大了眼睛。
洋葱头甚是委屈,平日里吃东西是他最高兴的事情,如今什么味都没砸出来,就吃饱了。
他越想越亏,于是抱着鸡腿趴在昭然的肩头,嚎两声咬两口,嚎两声咬两口,等他们出了林子,洋葱头突然发现手里的鸡腿好像也没那么难吃了。
洋葱头顿时觉得委屈莫名,昭然伸手抱他下来的时候,他张嘴就咬了昭然的手指一口,昭然吃痛地“哦哟”了一声,然后反手拎起了洋葱头,掀开他的嘴,吓得洋葱头两脚乱踢,却听眼前人高兴地道:“洋葱头,你长门牙了!”
洋葱头瞧着眼前人灿烂的笑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体,觉得刚才好像不应该咬人,而且这人也没那么可恶。
他想着爷爷说,知错能改大丈夫,娘说爹就是好丈夫,爹果然就很勇于认错,那他要不要认错呢?
昭然哪里知道洋葱头把为人的道理都想歪到沟里去了,他站在山坡遮着光看着前面的城池道:“洋葱头,京城到了呢!”
第25章 流息
京都的繁华远非容安镇可比拟,沿街望去,坊市车水马笼,高楼鳞次栉比,昭然进城的时候午市已开,街面上人很多,仕女缙绅,比肩接踵。
昭然先找了家客栈要了间天字房,守堂的掌柜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并没因为昭然那身土布衣裳就另眼相看,但一个乡土青年带着个奶娃多多少少有些怪异,好在京都原本就是个人多事也多的地方,掌柜瞧了两眼便很快就令小二领昭然去看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