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翦南
沿途坐车又坐船,看守他的人左右挟持,寸步不离。等到了目的地,他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个城市。
就这样,开始了囚禁式的生活。
以前总为赚钱忙碌的他,一时闲下来,竟全身不自在。每天除去吃睡,就是翻阅大量书籍,或是看电视,果然是老年人的生活。
这样困在别墅两月有余,他一边牵挂卓航,一边又为没能向学校交待清楚辞职,而恹恹生起病来。
还有朋友未完的翻译稿,对方一定很焦急吧。
唉……他病的迷迷糊糊,整天躺在床上,越发感到空虚寂寞,仿佛自己已经被世人遗忘,从这世上消失了。
别墅很大,平时又总是静悄悄。看守他的人,大概得到主人授意,都不敢和他接触和交谈,而罪魁祸首的男人,竟将他就这样扔在这里,忘记了。
想象过的折磨、玩弄等等手段,全部没发生。他庆幸的同时,又感到了困惑,有时半夜醒来,总觉得心空洞到快停止跳动的地步。他想念以前的生活,再艰辛,至少还有一个卓航。
一心不希望男人再出现,将他当成玩具耍弄,一心又常常留恋梦中,温柔爱著他的林卓轩,心情纠结羞愧到恨不能死去。可要老死这里吗?像具行尸走肉,被囚禁著,只能看一眼别墅外的半角天空。
这晚吃完药,床头电话却忽然响了。
「好久不见。」
那个人声音传来时,握紧话筒,嘴唇僵硬的他,竟然以为是幻听。
「杨碧文?」对方又出声了:「怎麽,听不出声音了?我是林卓轩,听说,你病了?」
「……啊,嗯。」
清楚感到喜悦的情绪,瞬间灌满身体,这更让他无措和羞愧到不知该怎样才好。
「我抽时间来看你好吗?」
放柔声线的询问,根本不像对方一贯作风。
却和梦里的林卓轩重叠了。
杨碧文颤抖著捂住嘴,答不出好,也答不出不好。只觉得在做梦。
「原来,那双回力鞋你还保存的崭新。」口吻出乎意料的温柔。
「啊……」怎麽提到了鞋?脸上泛起淡淡红晕,他惊慌的解释,「脚瘦了,不能穿。」
「喔?」对方沈默了。
「我想见卓航。」他苦涩哀求,身体一直在发烫。
等了半天,「嘟、嘟、嘟!」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这算……什麽?颤抖手,放下话筒,软弱的眼泪竟刷刷往下掉,他意识到自己的笨拙,又把对方惹怒了。
空荡的房间,又只剩生病的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周围死般的静寂。
这样挨到六月,管家送来一些给他新置的夏装,还有各类坚果和珍稀药材。一大支像小萝卜一样粗的人参,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由多看了两眼。
「林先生很关心您呢。」寡言少语的管家竟主动搭话,表情暧昧。
「啊……」
窘促的收回目光,他不禁红了脸。
为什麽要这样对他?内心忍不住一阵惶恐。
「咳……」垂下眼,他迟疑的问,「林先生……最近很忙吗?」话刚出口,便羞耻的想钻地缝。
「大概,太太怀了孕,临近预产期,就快生了。」
……怀孕……快生了!
杨碧文按住额角,头剧烈疼痛起来。
「呃,杨先生?您现在脸色很差,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没……没事。请,让我一个人走走。」
他艰难转身,走在不停飘落花瓣的园径上。春天已经过去,荼蘼快要落光,风也暖了起来,可身体为什麽一阵阵发冷?
突然,捂住眼晴的他,蹲了下来,胸口也在痉挛般抽痛。
他大口大口吸著气。
似乎有把冰锥在往心脏的位置,凶猛的戳,狠狠的搅。
家庭医生没有明说,但看对方闪避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情况。
大概,是以前多次试验新药,落下的後遗症发作了。
也许,他会死?这样的结局,同期试药的人里面,也不是没有。
不必等任何人出现,不必再抱任何期待。
梦里的男人,绝不是林卓轩,绝不是他。即使当时发现後穴红肿,像是的确有过真实欢爱的痕迹,也证明不了什麽。
能证明的,也只有自己的淫荡和无耻。这样一个男人,还偷偷惦念。一次次拿他和黎默相比,还安慰自己,其实他还不错,还不错……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因为黎默坏到顶点,於是林卓轩只要给半点温柔,便值得去宽恕?
什麽时候,竟偷生出这种没原则的想法?
太卑贱,太可怜了。
一直只有把他当玩具和狗的林卓轩,他幻想中的那个人,除了在梦里,并没有真实存在过。不要再自我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