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砂
沈固冷冷地说:“我说的是现在!”
土御门一雄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小黑子忍不住开骂,“你TM在中国的领土上杀了中国人,还说我们欺人太甚?”
土御门一雄向睚眦看了一眼。睚眦在张学铮的笛声安抚下已经慢慢地从空中往水里降,本来身上那些闪耀的金色字符也渐渐在暗下来。他刚才正是在催动大鹏明王咒慢慢地将睚眦杀死,这样睚眦的灵力才能因为痛苦和怨恨最大程度地保留下来。现在因为张学铮的笛声实际上抵消了一部分咒力,所以杀死睚眦的过程等于被打断了。如果再这样拖一阵子,睚眦的生气会逐渐再恢复一些,他就得从头再开始。驯服式神是一项极耗精力和灵力的任务,何况睚眦是上古龙神之子,不是普通的什么地缚灵或浮游灵。这些日子他们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能驯服睚眦,不得已才准备采取这最后的办法。用这种办法,首先要杀死睚眦,其次,要尽量的用缓慢的痛苦的方法杀死睚眦。这两样,无论哪一样都不容易做到。幸好当初栗田口一郎拘走睚眦的时候所用的大鹏明王咒一直留在睚眦身上,再加上手中有青龙玉,他们才有办法可想,如果没有大鹏明王咒,他们就连抓住睚眦都难,更别说杀死了。即便是有了大鹏明王咒,他们也没法把不驯服的睚眦带回国去。按照他的计划,今晚将睚眦杀死,再用三天左右的时间来炼化,然后才可以带回日本。刚才,从催动咒术开始,他已经花了三个小时,精力耗费十分严重,如果半途而废,至少他还要休息好几天才能再来。而且睚眦经过这一番折磨,对他们的敌意更大,更难以控制。不说别的,就算他现在按照沈固的说法立刻离开,都不能保证可以顺利地将睚眦从水库里拘出来带走。万一睚眦在半路上发起疯来,恐怕他都要死。既然如此,自己死,不如别人死——
小黑子在黑暗之中仿佛看见一条影子一闪,他本能地举枪,但他其实是没杀过人的。警察佩枪,大部分时间是起到镇慑作用,面对犯罪嫌疑人,除非是拒捕,否则不能轻易开枪。更不用说他其实比较偏文职,就没怎么去追捕过犯人,现在一举枪,心里突然嘀咕——该开枪么?万一真打死人了呢?虽然他明明觉得这两个日本人已经杀了人,但即使判他们死刑,也不该由他来行刑啊!当然,这只是电光火石间思想的那么一晃,但就是这么一晃神,眼前冷光一闪,叮一声他手上一轻,整支枪都被切成了两半。那人影一晃,已经从他身边过去了。
沈固突然转身,枪已经在手中,他几乎连瞄准都没有瞄准,甩手对着张学铮身边就是一枪。小黑子隐约听见叮的一声,那个模糊的人影一闪就消失了,跟来的时候一样突然。而张学铮的笛声顿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往自己身边看了一眼。只是他的笛声一顿,睚眦又躁动起来。沈固沉声说:“您只管吹笛,剩下的我来!”虽然是风雨交加之中,他的声音却是掷地有声。张学铮看了他一眼,慢慢把身心又沉浸进音乐中去,睚眦又安静了下来。
土御门一雄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了。刚才他一直站在树林里没立刻出来,就是在观察对手。从张学铮吹起犀角笛时,他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张学铮在天师行中是有不小名气的,他既然要来中国,对中国的同行自然也有过一番研究。张学铮当年用十二只酒杯驱走山魈的事正是发生在一次小型的中日文化交流会上,那一次他给日本方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土御门一雄虽然当时没有参加那次交流会,但土御门家族却是有人参加的,事后当然也回来描述过。后来张学铮又做过不少事,加上他是张家人,名气自然不小,当土御门一雄认出他的时候,就把他当作了劲敌。至于其他三个人,小黑子和钟乐岑他只消看一眼就能看出是两个普通人,只有沈固,身上隐隐带着一股煞气,有些惊人。但在他想来,一个年轻人,再怎么样,也不如张学铮有威胁。而且张学铮是直接干扰到了他对睚眦的炼化,所以他的想法,是先除掉张学铮,然后剩下一个沈固就好对付了。毕竟他这边有两个人,到时候一个来对付沈固,一个来继续炼化睚眦,两不耽误。这也就是刚才为什么小黑子首当其冲,可是只被斩断了枪没伤命的原因——他没有威胁,也就没必要多杀人。可是没想到,沈固的反应会这么快,这下子没偷袭到张学铮,后面就难办了。
沈固对张学铮说完了那句话,就把目光投向了黑暗之中,冷冷地说:“原来土御门家族里还有人学习忍术?”
小黑子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忍者?”
沈固冷笑了一下:“忍者可能还不够格,不过至少是接受过忍术训练的。刚才用的是手里剑吧?现在倒是很少见了。”他表情镇定,语言从容,浑身的肌肉却都绷紧了。确实,他没想到土御门次郎居然是接受过忍术训练的。要是一对一,他并不害怕。说白了忍者也不过就是另一种类型的特种兵,只不过在训练中当然有日本的特色。但现在是黑夜之中,敌暗我明,对方就占便宜了。而且他这边有三个人需要保护。虽然他也看出来对方的偷袭目标是张学铮,但难保不会对小黑子和钟乐岑下手。刚才那一下,如果对方有心杀小黑子,恐怕他也很难救得及。
黑暗中的土御门次郎却更惊讶。在土御门家族,他算是个异类。土御门家族一向以阴阳术著称,但他觉得这世界学阴阳术用处比较少,而且相对有很多拘束,所以他学了忍术。虽然不是接受正规全套的忍者训练,但自认学得也不错了。可是刚才那么突然的袭击,沈固竟然能一枪在黑暗中打飞他的手里剑,如果不是凑巧,那么就是说,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一时之间,双方陷入了僵局……
第123章 对战
因为睚眦的安静,风雨都小了一些。张学铮仍旧在吹奏着犀角笛,四周似乎也只剩下了这声音,听起来美好而安静,可是这平静下面,掩藏的却是一触即发的杀机。
沈固对钟乐岑和小黑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不动声色地慢慢向张学铮靠近。沈固两眼紧紧盯着黑暗之中,突然,小黑子听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咔嚓响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他往旁边一闪,砰一声沈固手里的枪响了,黑暗中一点冷光闪动,有什么东西几乎是紧贴着小黑子的脸被打飞了出去,惊出小黑子一身冷汗。
沈固一枪击中目标,却猛然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虽然他已经退役快两年了,但如今跟这些妖鬼打交道,那种野兽般的直觉却并未退化,下意识地一闪身,只觉肋下一凉,一柄狭窄的利器穿透了衬衫,从前面透了出来。如果不是他闪了这一下,就会被刺个透心凉--土御门次郎设了一个机关偷袭小黑子,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那边,然后自己在这边偷袭。他们很明白,沈固才是劲敌,只要干掉他,小黑子手无寸铁,实在不足为惧。
沈固根本没有低头去看身前透出的利刃,反肘倒撞,金铁之英从他肘后无声无息地冒出来,手上有种感觉,沈固知道,那是利器划开皮肉的声音,虽然,伤口应该是很浅的,因为那种有所阻挡的感觉一闪即逝,说明土御门次郎的动作也很敏捷。毕竟他是有备而来,当然也早准备好了一击不中就立刻退开,但他没有料到沈固看起来手中只有一把枪,实际上却还有金铁之英,所以虽然动作敏捷,还是被沈固反击得手。如果他刚才大意一点,没有作好一击便走的准备,那么沈固这一下,就能反过来把他一剑穿心。
睚眦突然发出一声洪钟般的吼叫,本来安静的身躯猛然蹿起来,巨大的尾巴带起一片水沫,扑了张学铮生钟乐岑他们三人一头一脸,狂躁的吼叫声震得沈固耳膜也在嗡嗡作响,那声音不仅仅是大,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烦躁的感觉,简直让人恨不得要捂住耳朵。张学铮的笛音突然放大,力图压制住睚眦突然的爆发。钟乐岑已经对小黑子大喊:“黑子,别让他再作法!”
这个“他”指的是土御门一雄。睚眦突然的躁动,正是因为他拿出了青龙玉,一只手握着,一只手结印,紧紧的罩在玉上。随着手印光芒闪动,睚眦身上的金色符文也突然放出光亮,重新流动起来。
沈固反应比小黑子还快,但他刚刚举枪,突然就把枪口转了向,砰的一声,一枚飞向钟乐岑的手里剑又被他打飞了出去。不过也就是这么一耽搁的时间,一条青色的影子就从黑暗中蹿出来,血红的蛇信已经到了眼前。沈固一抬手,金铁之英对着蛇头削过去,噗地一声轻响,蛇头应手而落,但他另一只手上一轻,枪已经被闪过的冷光切成了两半。土御门次郎终于从黑暗中现身出来。他穿的是一身深蓝色的紧身短打,头脸也用深蓝色的布蒙着,双手持着一柄刀,挡在沈固面前。沈固在百忙之中向地上看了一眼。地上有一条剪成蛇形的绵纸,已经被雨水立刻打湿了。
小黑子一听到钟乐岑的命令就立刻动作。他的枪已经被土御门次郎的刀切成了两半,但是好歹也是在警校学过擒拿散打的,毫不犹豫就往上扑,剩下一半的枪还可以拿来砸一下人。但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土御门一雄忽然把手一抬,嘴里迅速地念了几句什么。小黑子只觉眼前银影一闪,亏得他反应还快,立刻侧扑,只觉得肩膀一凉,嗤地一声一大片衣服都被撕了去。等他一个侧滚翻站起来,才发觉撕掉的不只是衣服,还有几条皮肉,幸好他躲得快,虽然见了血,伤口还不深。他抬眼看看,土御门一雄前面挡了一条银白色的巨犬,简直有一头小牛犊那么大,一双眼睛绿光熤熤,爪子底下踩着他的衣服片儿。
钟乐岑愤怒之极:“你们用道术来对付普通人!”不对普通人用道术,这是正派一点的天师或阴阳师的规矩。小黑子虽然是警察,却是不懂道术的普通人,按照规矩,土御门一雄是不能对他用道术的。
土御门一雄半闭着眼睛,只管发力催动大鹏明王咒。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一旦炼化了睚眦,就把眼前这几个人全部杀掉,然后马上回日本,那什么不能对普通人用道术的规矩,他已经抛到脑后了。或者说,这时候如果还遵守着这规矩,恐怕完蛋的就是他们。
钟乐岑愤怒过后,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这时候说这个根本没用,土御门一雄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不守规矩。他迅速估计了一下形势:沈固那边他不担心,虽然还不知道土御门次郎的深浅,但他对沈固有信心;土御门一雄放出来的是犬神,目前他正在专心催动大鹏明王咒,没有余力顾及到犬神,所以犬神的攻击性不会太强,但是防御却是肯定的。他现在最怕的是张学铮的笛声会控制不住睚眦,如果睚眦被土御门一雄炼化再反过来攻击他们,那大家就都完蛋了。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阻止土御门一雄,也就是说,先要攻破犬神的防御。
沈固突然做了一个前突动作,土御门次郎立刻横刀一挡,却挡了个空,沈固动作做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这只是个掩护,他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军刀朝小黑子扔了过去:“接住!”
土御门次郎有心去截,但没敢动,他怕沈固突然出手。几乎是在沈固出手的同时,钟乐岑扬手一道五雷符就向犬神扔了过去。轰隆一声,犬神猛地跳开,刚才站的地方出现直径三米的一片焦土。土御门一雄虽然是在专心催动咒法,也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他明明看出钟乐岑灵力极其微薄,怎么居然能用雷符?
钟乐岑出手,小黑子就往前冲。不过他这次前冲可把钟乐岑吓了一跳。他请来的雷击是不分敌我的,万一小黑子冲得快了,没打到犬神,倒有可能打到他。不过小黑子倒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包括那道雷击,虽然就在他前面十米左右打下来,这个傻大胆仍然连眼也不眨。犬神一跳开,他冲着土御门一雄就去了。
土御门一雄也是有点身手的,一看犬神被雷逼到一边,他立刻就躲,同时召犬神回来。所以小黑子还没扑上他,犬神又从后面上来了。这次离得太近,钟乐岑也不敢乱用雷符,小黑子比起沈固来身手差得太远,又没有金铁之英这样的武器,所以犬神上来第一下,他就被撞飞了。幸好他还算躲得快,又用军刀挡了一下,犬神的利齿几乎是擦着他的脖子过去的,他甚至都闻到了那张嘴里喷出来的野兽的臭气。
沈固眼见小黑子被犬神扑倒,心里就是一紧。这一刹那,土御门次郎出手了。他用的刀比普通的太刀短一些,这一挥动,刀刃上的光泽明显地分为两部分。一大部分是普通钢铁的光泽,刃口处却好像是另一种质地,虽然在黑夜之中,仍旧泛着一种微光,像玉一样。
“十握剑!”沈固突然记起他在哪里看见过这种光泽了。当时栗田口一郎拿出十握剑的时候就是这种光泽。只不过当时是在明月之下,那玉质光泽更明显而已。看来十握剑是分成了两半,一大半在栗田口一郎手里,一小半则镶在了土御门次郎的刀上。
土御门次郎在蒙面布后面狞笑了一下。这是他的杀手锏。就算对手身手出众,就算比他更强,可是他的刀上镶了半截十握剑。虽然这小半段剑没有丢失的那一半的神力,但也不是世界上任何物质所能抵挡的。刚才他用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切断了两把枪,现在,无论沈固用什么来挡,十握剑也能毫无阻拦地把他切成两半!刚才黑暗中偷袭不成反被刺伤的那一下就让他明白,沈固的身手比他更强。所以他就是要等这个机会,要一出手就逼得对方不得不硬挡,只要对手硬挡,他就可以取胜!
铮!一声清脆的撞击,然后是两柄武器刃口相互摩擦的声音,令人牙酸。土御门次郎的眼珠子几乎没掉出来--怎么会?十握剑居然被架住了,那无坚不摧的十握剑,居然没有斩断对方的武器!他用的是什么?
两人对刀这一下只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突然之间,睚眦发出一声号叫,偌大的身体猛然蹿出水面,尾巴一摆,打得张学铮整个人都横着飞了出去。鳞甲上的金色符文已经向身体里钻进去,仿佛剔骨刮鳞般的痛苦令睚眦完全疯狂了。
张学铮在半空中横过笛子吹了一个尖锐的音。这个音是冲着犬神去的。犬神被这一声阻挡了一下,小黑子飞快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它接下来的一扑。但张学铮却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风雨陡然加大,雨线像鞭子似地横扫过来,打得人睁不开眼。土御门一雄纵声大笑起来。胜券在握!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将睚眦炼化,但已经差不多能控制了。他覆着青龙玉的手印猛然晃动了一下,睚眦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冲着沈固就去了。钟乐岑瞳孔突然收缩。沈固面前是土御门次郎,背后是睚眦,他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躲得过这前后夹攻。
土御门次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手上更加加力下压,不让沈固有机会躲开。只要睚眦一爪子抓过来,沈固肯定就是开膛破肚!不过他才这么一想,突然眼前金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已经刺到了眉心,他猛地往后一仰,只觉眉心一凉,一线热热的东西顺着鼻梁就流了下来。同时手上一轻,沈固已经闪出去了,剩下他自己面对睚眦冲过来的庞大身体。他顾不上想沈固刚才是用什么刺伤了他,赶紧的竖刀一挡,同时往后猛退。不过饶是如此,那巨大的冲力也把他撞跌了出去。
沈固左右手各握一柄金铁之英,自己也有那么点惊讶。他一直以为金铁之英只有一柄,虽然已经发现金铁之英可以在他操纵下变化成想要的形状,但万想不到在这危急时刻他心念一动之时,居然还能一分为二。他就是用分出来的那一柄短刺样的武器刺伤了土御门次郎,借着他往后躲的机会闪了开来。
土御门次郎虽然惊讶,但心里还是很踏实的。只要土御门一雄炼化了睚眦,不,只要他能控制睚眦来攻击对手,哪怕用起来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也足够了。睚眦可不是普通的妖物,那是上古神物,就算不尽全力,也能把对手碾成粉末。纵然这人手里有十握剑都斩不断的利器,也是白搭。他眼看着睚眦一击不中,身体在半空中一扭,硕大的头颅又冲着沈固去了,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目光也向钟乐岑那边移了过去。睚眦解决这一个,他就去把那一个干掉吧。不过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惨叫,是土御门一雄发出来的。他一个机灵,猛地回头,就看见犬神扔下了小黑子,猛地向土御门一雄那边冲过去,然后跟一只黑色的野兽撞在一起。因为那只野兽还咬着土御门一雄,所以两兽一人撞成一团,一点青色的东西从这一团里飞出来,是青龙玉!
土御门一雄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受到袭击,而且袭击他的野兽,他认得--犬鬼!
“八云!”钟乐岑又惊又喜地叫。犬鬼跳出战团,挡在他前面,对着犬神低声地咆哮。一黑一白两只巨犬对峙着。犬鬼的身材相当于一只个头特别大的哈士奇,而犬神比它还要高大那么两圈儿。不过式神的威力并不在于身材的大小,犬鬼虽然小一点,却是比犬神更高级的式神。
“八云,你竟敢--”土御门次郎还没把话说完,土御门一雄已经捧着手腕爬起来大喊:“玉!”他才突然发现,他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又惊又怒,而是应该立刻去把青龙玉捞到手,那是他们控制睚眦的关键!
不过,他的念头也就是转了这么一下,就看见对面的土御门一雄突然指着他大叫:“闪开!”但是那个“开”字还没有说完,他就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他一下,低下头,就看见几根匕首样的东西从胸前透出来。他愣了一下,然后当脊椎折断的剧痛传到大脑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那是睚眦的爪子。
青龙玉摔碎了。犬鬼的偷袭咬到了土御门一雄的手腕,虽然没能像偷袭栗田口一郎那样直接把他的半只手掌咬下来,但土御门一雄还是被咬伤了。所以,在犬神扑上来想把犬鬼撞开结果连他一起撞倒的时候,青龙玉飞了出去,然后掉在了地上。如果是掉在被雨水浸软了的土地或草地上,那还没什么,但崂山这个地方,它是北方的山,这就意味着它不像南方的山那么丰润,地面上草少、土硬、有石头。于是青龙玉就磕在了一块半露出地面的石头上,然后,碎成四块。
当年栗田口一郎去拘睚眦的时候,并不是把大鹏明王咒直接施于睚眦本体的,因为他道行不够,见了睚眦,不等用道术,大概就已经被睚眦干掉了。所以他是用犬鬼引走睚眦,先挖出了青龙玉,再将大鹏明王咒施加在青龙玉上,从而控制睚眦。这当然有好处,就是不必直接面对睚眦,只要掌握了青龙玉就行。但这也有坏处,就是如果青龙玉损坏,他们就失去了对睚眦的一切控制。现在青龙玉摔成了八瓣,大鹏明王咒也就失效了。挣脱控制的睚眦,第一个动作就是回身给了离得最近的土御门次郎一下。
土御门次郎好歹也是接受过最高级别的忍术训练的,如果土御门一雄当时没那么声嘶力竭地号叫让他去捡青龙玉,说不定他能躲过睚眦那一下。但是他当时被那么一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青龙玉上,于是……
一爪下去,鲜血四溅。睚眦拔出爪子来,指甲上带着一长截肠子。鲜血的腥气让它完全发狂了,巨大的头颅一扭,奔着土御门一雄就去了。犬神发出一声悲鸣,纵身撞了上去,动作极快,锋利的牙齿已经咬上了睚眦的颈部。但那两排牙齿还没有合拢,睚眦已经把它撕成了两半。
土御门一雄突然张开两臂。他刚才被撞摔出去的时候头碰到了石头上,现在流出来的血被雨水冲刷着,已经铺了满脸,黑夜闪电之中看起来格外的可怖。在他张开的双臂间,一缕缕黑雾不停地冒出来,形成一个个模糊摇曳的身影,集结在他周围,就在睚眦撕裂犬神的那片刻之内,就围了厚厚的一层。
沈固已经退到钟乐岑旁边,低声问:“这是什么?”
钟乐岑也低声回答:“原来他用的是鬼灵。这恐怕是他的保命招数了,如果这也挡不住睚眦,他就完了。睚眦不杀他是不会甘心的。”
张学铮在小黑子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半弯着腰:“我们也得小心,睚眦发狂了,杀了他,可能接下来就是我们。”
“困兽符!”钟乐岑猛然想起先前设下的那阵,“黑子你带着张叔叔先走,我和沈固来对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