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比丘
裴述从没见过陈泊桥这么优柔寡断的时候,不过陈泊桥好似不愿再提,裴述就也没追问,两人下了楼,去了会客室。
章决没在会客室里。
陈泊桥的脚步微顿了一下,直接向开着的那扇通往泳池的门走去,裴述忙不迭也跟上了。
一出门,裴述就闻到空气里一阵很淡的烟味,抬头一看果然,章决焉巴巴地站在泳池边抽烟。他挨着顶端是烟灰缸的大理石柱站,袖子卷起来,左手臂上贴了一块很显眼的创口贴,一副又无聊又困的样子。
见到陈泊桥和裴述,章决没有多余动作,只是站直了一点,表情也没那么松散了。
“你们谈完了啊。”章决说,手里烟还夹着,细细的烟雾往上飘。
裴述看见烟灰缸里七八个烟头,没等陈泊桥开口,就忍不住道:“章决,你功课没好好做吧。竟然不知道陈泊桥最烦别人抽烟。”
章决显然是真的不知道,他呆了一下,迅速把剩下的半支烟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然后偏过头去,紧张看着陈泊桥,无声地求证。
裴述发誓,陈泊桥厌恶烟酒在亚联盟绝对不是新闻,虽然陈泊桥不明说,但凡是能和陈泊桥搭上点关系的人都知道,只要出来应酬,和陈泊桥同场有人抽烟醉酒,陈泊桥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离场。
但陈泊桥对章决搬出的是另一套说辞:“不能说烦。”
“不过在军队里抽烟,藐视纪律也不成体统。”陈泊桥又说。
章决不疑有他地松了一口气,认同地点点头,又到水池边洗了手,走回陈泊桥身边。他比陈泊桥矮得不多,但瘦削许多,午后渐渐下沉的阳光穿过云与树荫,照着章决的下半张脸,章决原本苍白的皮肤与嘴唇,也被镀上了蜂蜜般的浅金。
裴述多看了他几秒,移开眼神,便发现原来陈泊桥也在看。
“走吧,谈完了。”陈泊桥抬起手,轻搭了一下章决的肩。
在章决转身后,陈泊桥才侧过脸,隔着三四米混着昆虫鸣叫的湿热空气,平而直地看了裴述一眼。
第十八章
尽管陈泊桥解释过了,章决依然对“陈泊桥最烦抽烟”这句话上了心,在回安全屋的路上,一直把车窗开着,怕身上烟味太浓,陈泊桥闻不惯。
下午他在裴述的会客室等着无聊,也不自在,隔着落地窗看见外头有个烟灰缸,便去车里拿了烟和火机,跑室外抽烟了。
他的烟瘾是最早发情又没药的时候染上的。当时只要有能转移哪怕丝毫注意力的事,他都会尝试,而尝试过的事中,只有抽烟是上了瘾的。
不过艾嘉熙对章决抽烟意见很大,因此在找到镇定抑制剂之后,章决便刻意戒过了,不到特殊时刻,不会想起要抽。
今天站在裴述的别墅里等陈泊桥下楼,是章决的特殊时刻之一。
陈泊桥敲开车窗,章决的余光越过陈泊桥扫见裴述后,恍惚了一瞬,然后不由自主地追忆自己对陈泊桥表白的傍晚。
在赛艇会更衣室里。
陈泊桥熟练地说了一些委婉的话,把章决打发了,章决就只好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过另一排储物柜时,他和俯身换鞋子的裴述对视了一眼。
裴述的表情随即变得微妙,带着少许诧异,大概没想到像章决这种孤僻又不合群的人,也会磕磕巴巴对陈泊桥说一些不着四六的酸话。
章决没有久留,走得很快,手要推开更衣室门时,他听见裴述在他身后轻松地打趣陈泊桥。
裴述说:“那不是章决吗……你很行啊。泊桥。”
章决推门走出去了,便也没听见陈泊桥的回答。
十七岁这短短半小时的回忆,常会成为章决莫名焦虑的原因。章决构想过自己没看见的、在更衣室回应裴述时的陈泊桥的很多种表情,无奈的,略带鄙夷的,嘲讽的,或许陈泊桥根本面无表情。
因为章决对陈泊桥来说什么都不是。
章决站在岸边,看泳池里被风吹动的水,一支接着一支止不住地抽烟。他本想把剩下的小半包给抽完就回会客室,却没想到陈泊桥这么快下楼,把他逮了个正着。
裴述没装失忆,没有掩饰自己对章决的了解,说章决功课做得不够。
章决在内心反驳,难道功课做够,不抽烟不喝酒,陈泊桥就不会拒绝章决了吗。但话说回来,既然裴述说了,那么陈泊桥可能是真的很烦别人抽烟,至少曾经烦过。
毕竟裴述肯定比章决知道得多。
这么想着,章决又把车窗往下降了一些。
“章决,”陈泊桥突然开口,他提醒章决,“我没变装,车窗开得这么大,可能会被拍到。”
章决一愣,立刻上升车窗,只留一条细小的缝。
“你身上没烟味,”陈泊桥好像能看懂章决所有的困惑,他说,“不用这么紧张,裴述说话有多不可靠,你不知道么。”
章决“嗯”了一声,陈泊桥又说:“把车窗开的缝也合上。”章决才听话地把窗关紧了。
开了一小段,章决总觉得车里烟草味道重了起来,忍不住问陈泊桥:“你闻到了吗?”
陈泊桥眼里带着笑意,对章决重申:“章决,我真不至于那么讨厌烟味。”
“我以后不抽烟了。”章决下定决心,坚决地说。
他们在高架上行驶,经过一块巨幅LED屏广告牌,拍上播放夜间新闻概览,有亚联盟总统赵琨的照片,边上几行大字,写亚联盟总统赵琨,今晚九点直播,发表演说。
章决偷看了陈泊桥一眼,发现陈泊桥也在看那块广告牌,便问陈泊桥:“想看么?”
陈泊桥偏过脸,看章决一小会儿,微笑道:“想啊。”
于是回到安全屋以后,章决把屋里的一个小投影仪找了出来,钉在天花板上。卧室床正对一面白墙,恰好可以投影,章决把直播投屏在卧室墙上,坐在床边等着陈泊桥。
陈泊桥洗了澡出来没多久,直播便开始了。
会议主持上台,说根据总统的意思,在总统演讲之前,要让一位叫方宏的军官先做讲话。
章决留意到,听见方宏名字时,陈泊桥怔了一下,而后又立刻恢复了自然,当那位方宏少校一瘸一拐地上台时,陈泊桥的神色不再有变化了。
“罪犯陈泊桥是我的战友。”方宏说。
他低着头读稿子,手扣在演讲席的桌面上。章决无端觉得他的肩膀在轻微地抖动,下意识地又看了陈泊桥一眼,陈泊桥发觉了,对章决笑了笑,介绍:“是我的老部下。”
方宏说得很稳,但声音不大,他说在他看来,陈泊桥是个刚愎自用、目无法纪的长官,一心只要加官进爵,从不顾部下安危。
举例说交战区突围陷入僵局时陈泊桥曾提出要一队年轻军人去吸引火力,主力从侧翼绕过去,在方宏和战友的极力劝说下,计划才没有成型。
方宏一直没抬头,垂头读稿。章决听了一半觉得不舒服,想将直播关了,陈泊桥却按住了他的手。
“没什么好听的。”章决劝陈泊桥说。
陈泊桥抓着章决的手不放,他没用太大力气,仿佛知道章决不会抗拒。
“挺久没见老方了,”陈泊桥看着白墙上投影的画面,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电视上看看也好。”
紧接着,屏幕上方宏继续一字一句读:“我认为,队伍突围成功,是靠前线战士们的誓死拼搏,还有一丝运气,与罪犯陈泊桥的领导能力无关。”
声音从章决放在墙角的音箱里传出来,有少许失真。
陈泊桥没再笑了,他不看章决,却让章决饱尝痛苦。
章决的眼睛牢牢盯着陈泊桥温和的侧脸,想起自己反复看过的有陈泊桥出席的那些追悼会。
想起自己二十啷当岁时,第一次看到陈泊桥救人质受伤的消息,想尽办法从新独立国到了亚联盟,隔了一条街,远远地看陈泊桥住的医院,看见探视人员的车进进出出,却永远无法靠近。
章决没有再关注方宏又说了什么话,他想陈泊桥是一个不够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虽然陈泊桥绝不会承认这一点;而自己是没资格见到陈泊桥面的不熟的旧同窗。
即便永不见面永不聊天不会被想起,章决希望陈泊桥能过好。
陈泊桥终于把视线从墙上移到章决脸上,他面上还有些笑意,对章决说:“怎么摆出这张脸,我还活着呢。”
章决不说话,陈泊桥又说:“方宏的太太在联盟的中央银行上班,有三个孩子。”
像在替老部下解释什么,也解释自己不在意的原因。
章决仍一言不发地看着陈泊桥,陈泊桥便叫他:“章决。”
“过来。”陈泊桥拉住了章决的手腕,把章决拉到怀里。
章决有些僵硬地靠着陈泊桥半躺,画面声音进入章决眼睛耳朵,不进入大脑,陈泊桥的信息素气温包裹着他,是海盐与松木的香气,既刺激着章决的alpha腺体,让他轻微不适,又隐秘地侵蚀他的意识,令他心动不已。
章决的额头贴着陈泊桥的下巴,看着直播里方宏鞠躬下台,过了一会儿,亚联盟的总统赵琨上来了。
总统的发言一如既往地激烈,带着浓厚的戏剧性,他痛斥陈泊桥,将陈泊桥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目光短浅的叛国者。
又了少顷,陈泊桥动了动,他抬手去捏章决的肩膀,说:“章决,你看个电视都这么紧张。”
陈泊桥的手绕过章决前胸,像和章决拥抱,也低头看着章决,面露调侃之色,和往常一样游刃有余。
但章决觉得陈泊桥其实心不在焉。
他们对视着,说不清是谁先靠近的,章决想百分之九十九应该是自己。
应该是陈泊桥给了章决机会,于是章决抓住了,章决抬头用嘴唇轻碰陈泊桥的面颊,下巴,唇角,他知道自己正在不明显地颤抖,不知道陈泊桥有没有发现,陈泊桥由着他,用蹩脚的、差劲的方式与自己亲近。
章决无法得知他是喜爱还是忍耐,便终于还是慢慢蹭着,和陈泊桥嘴唇贴着嘴唇。
陈泊桥像一个需要发泄,因此没有拒绝抚慰的人,他是章决梦寐以求的,如果可以让陈泊桥心情转好,再难的再不容易的事,章决都愿意首先尝试。
亲吻着陈泊桥,章决的另一个腺体渐渐显出压制的势头,不像发情时那么神志尽失,但也很难克制。
他把陈泊桥的嘴唇弄得很湿润,陈泊桥按着他的胳膊,像无言的鼓励。
当章决跨坐到陈泊桥身上时,陈泊桥把直播的音量调低了,问章决:“发情还没结束吗?”
陈泊桥问得并不诚挚。章决觉得陈泊桥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发情,但他依然说了陈泊桥想听到的话:“好像是。”
章决把陈泊桥的浴袍拉开一些,吻陈泊桥的喉结,经过胸口和结实的腹肌,来到半隆起的部位。他抬手往下拉扯陈泊桥的内裤边缘,张嘴含住了。
陈泊桥很大,即使半软着,章决也含得很勉强。
信息素的味道扑在章决脸上,章决闭着眼睛,费力地张大嘴巴,吞咽吮吸,慢慢地,章决嘴里的东西更硬更大了,挤压他的舌头,顶到他喉咙深处。
章决感到陈泊桥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和头发,然后扣住了他的下巴。
不知是不是章决的错觉,陈泊桥变得不再那么礼貌,他随意地捏着章决的颌骨,把自己往深处压进去。章决嘴角很疼,他半睁着眼看陈泊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享受,但他知道自己装得很烂。
陈泊桥也低头盯着章决,将贴住章决脸的发丝拨开,手指的关节在章决的脸颊上轻柔缓慢地上下滑动,就像正在取悦他的其实是章决的忍耐和痛苦一样。
不过很快,他松开了手,按着章决的肩膀,从章决嘴里退出来。
“对不起,”陈泊桥说,“深了你不舒服吧。”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抱歉,手却拉着章决的胳膊往上拽,陈泊桥把章决的衣服脱了,让章决重新坐在他身上。
在进入前,陈泊桥有短暂的犹豫。陈泊桥抵着章决,忽然问章决:“有避孕套吗。”
章决愣了愣,呆呆地看着陈泊桥。陈泊桥的手按着章决的大腿根,交合的地方碰在一起,但章决发现,陈泊桥的表情依旧很理智。
“放在旅馆,”章决很慢地说,“没拿回来。”
“嗯。”陈泊桥没动。
章决等了片刻,便有些无措,他看着陈泊桥,结结巴巴地说:“要不然我还是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