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凛/白墨楼
原惜白平日里起来的都不晚,但因着楚歌迟迟没有醒,于是他也就一直等着,并不曾起来。
楚歌坐在他的身旁,缓缓地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从辛幼宁割腕自杀进入医院为头,到原惜白山崖坠落为转折点,以昨日里自己喝下一碗鲜血后终于现出行迹为终止。
这么多天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把自己想得起来的都捡了出来,原惜白就在一旁,认真的倾听。
许久以后这段故事终于走到了尽头,楚歌很少有讲这么久一段话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自从化为实体后,那些消失已久的、属于人体的感觉,似乎又全部都回来了。
他的杯子好久都没有用过了,又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是以只能够用原惜白的保温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一时间想起来,都是说不出的感慨。
或许那之中,只要轻微出现一点点差错,或许是你丢了性命,或许是我无法醒来,自此两个人,就再也不能够相见。
两人彼此对视,久久都不曾开口。
空气里是难得的静默,许久以后,原惜白才开口,他笑了一下,道:“都过去了。”
楚歌点了点头。
当所有的一切都被叙述出来后,两人一时间竟然无话。
并不想要去做那些太消耗脑筋的事情,什么调查真相、什么追缉凶手那些都是闻迎到来后再商讨的事情,最起码不是在现在,两人想要讨论的。
楚歌说:“好久都没有身体,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新鲜。”
原惜白微微笑起来,揶揄道:“那现在想做什么呢?”
楚歌看着他,想了想,道:“看电影吧,好久都没看过了。”
其实是找不出来有什么别的可以做的。
那样漫长而寂寞的时光里,有很多事情都要被遗忘了,这个时候,楚歌只想要找一个最轻松的。
能够躺下,能够轻松惬意的度过一段时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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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确是有一个家庭影院,正好就在一楼。
楚歌推着原惜白进去了,就跑到柜子那边去找影碟,这个世界的影片迥异于现实,他都没有看过。但是找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到个稍稍感兴趣的。
“还没选好?”
楚歌道:“马上就好!”
但马上也没有马上好,反倒是原惜白,推着轮椅过了来。
他问道:“要我推荐一个吗?”
楚歌想了想觉得这主意是可以的,正要点头,眼睛却不经意间扫到了桌上一个硬纸盒,还是牛皮卡纸,看上去拆都还没有拆过。
估摸着是什么时候的新碟片。
他应了一声,随手把那个盒子抽了过来,打开了风口,抽出来一看,目光便停顿了一瞬。
原惜白正在去看柜子里面的影碟,口里也没有停下:“我觉得这个就很不错,是讲的人类在太空中”
剩下的话语被打断了。
“就这个吧。”楚歌说,他抽出来了牛皮纸盒里的影碟。
那上面,金色夕阳下的码头上,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容。
原惜白回过头,意识到他选择了什么,整个人都怔住。
他下意识的侧身,正正对上了楚歌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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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夕阳,蓝色水波。
浪花被一蓬一蓬荡起,拍打过了人的小腿。
男主人公正坐在码头上,无比的孤独。
那是前段时间里,原惜白去影院参加了首映仪式的那一部电影,影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应给带了过来,因为主人公心思并不在上面,无心收拾,被极其随意的扔在了这里。
楚歌握着原惜白的手,不知道怎么着,觉得他的手也有一些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无比残忍的。
因为当影片结束、灯光被打开后,他无比清晰的捕捉到了原惜白眼中的水光。
漆黑的眼瞳中浮起了濛濛的雾气,将所有的情绪都犹如烟云缭绕,看不甚清。
他陡然间想起来,那个时候,首映仪式上,在所有人都沉浸入了电影剧情的时候,电影的主演,原惜白,却在影院里,倦然的睡着了。
这或许也是他自己头一回看。
楚歌拍着他的手,把他按入了自己的怀中。
“对不起。”他喃喃的说,并不知道针对的哪一件事。
原惜白抹了一把泪:“我想我还是幸运的,最起码我活了下来,我也等到了你。”
楚歌按断了里面的影片,特意去选了一个阖家欢乐的动画片,有时候,看一些色彩明亮、音乐明快的骗子,很容易就改变人的心情。他选了最欢乐的爆笑片,终于逗得原惜白紧锁的眉头都展开。
剧情直白,但是很爆笑,两个人就窝在里面,看了一个下午动画片,乐的不可开交,等到从放映室里出来的时候,都还饶有兴致的讨论着里面的剧情。
好像是有一些浪费时间。
能够接触到实体的第一天,他其实有很多事情等待着处理。
但楚歌却觉得很开心,最起码自从到来这个世界后,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就这个时候,有人来了,是闻迎。
他大概又去搞了什么大调查,来了以后,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隐隐约约的低气压。
楚歌说:“惜白,你看,他眉头皱成这样,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
原惜白哭笑不得:“那事情多半都是跟你有关系的,你怎么还这么开心。”
楚歌吹了个口哨:“债多不愁,蚤多不痒总归已经摊了这么多事情,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眼下糟糕了。”
原惜白满是无奈:“你这一堆歪理。”
他说完了,侧头就见着闻迎看着这一处,目瞪口呆。
“白少,你在跟谁说话?”
“还能有谁?”原惜白似笑非笑,“你猜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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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迎觉得自己整个世界观差不多都被颠覆了。
自从车祸以来,怪事就一桩接着一桩,直到眼下,原惜白居然宣称,辛幼宁的灵魂已经有了实体,只是他们看不到。
换而言之,就只有原惜白一个人能看到。
这要是以前闻迎一准儿得说,是原惜白出了车祸的后遗症,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可是昨天的几张满是血字的黄纸已经不容分说的告诉了他这个事实,由不得他不承认。
更何况看原惜白眼下的这个精神状态,时不时的对着空气说话,却带着惬意的笑
以前哪里见过,他精神这么好的啊?
便是还没有出事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
闻迎只能够相信这个说法,辛幼宁眼下的确在他们身边,只是他看不见,摸不着。
黄纸抖了一下,出来了一行字:
——你这么苦大仇深的,是要做什么?
闻迎一见着了这形容词,面皮就是一抖,哪里苦大仇深了?
偏偏原惜白还顺着楚歌的话往下说:“可不是,都皱成苦瓜脸了,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闻迎:“”
他想起来接下来自己要说的事情,感觉十分有可能吐露出来之后,就要被杀人灭口。
原惜白听他这一形容,“噗嗤”一声就乐了:“到底怎么了啊?”
闻迎十分谨慎的说:“老板,白少,我查到了老爷子他在城南秀水湖那里有一套别墅。”
原惜白不太明白他这么小心翼翼是为了什么:“这不是挺正常?”
这年头,谁名下没有几套房子了,便是辛幼宁和原惜白,也不止枝白路的这一套,只不过他们两人常年都住在这里而已。
秀水湖就在城南的山脚下,离辛家老宅都不算太远。
虽说以前并不知道辛致和还有这么一套宅子,但也并不奇怪,挺正常的。
闻迎欲言又止,老半天了,都没有开口。
楚歌见着他这表情,努力的去想秀水湖在那里,然后,当真有一段记忆浮现过脑海。
辛幼宁年轻的时候,似乎在秀水湖遇见过辛致和一次。
不,不是年轻的时候,是年纪尚幼跟他无意间遇到那次绑架案、把原惜白救出来时,差不多大的时候。
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在秀水湖撞见了辛致和,却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把这一段记忆埋在心底。
后来受了伤,头部受损,那段记忆就一直沉下去、沉下去,久久都不曾被捞起来,直到现在。
为什么辛幼宁不曾上前去打招呼,明明那是他的父亲?
——因为辛致和,并不是一个人。
楚歌用手指蘸了一点儿鲜血,望着黄纸,却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辛幼宁以为是家庭和睦,以为是父母鹣鲽情深,母亲去世多年,父亲都不曾再娶。
而实际上呢?
那么早的时候。
黄纸上缓缓地出现了一行字,写字的人似乎十分克制,每一根笔画都是收束着的。
——养了一个情人吗?
闻迎一愣,脱口而出:“老板,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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