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凛/白墨楼
别无他法,也只能这么做了。
然而吮吸久了以后,刚刚破开的口子,渐渐就不会再有血珠渗出来。
墨菲不自觉的吸吮,却没有了甘甜的血液,他忍不住着急,竟是卷着楚歌的手指,牙关咬下。
剧痛来袭!
楚歌疼的直哆嗦,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手指被咬破了,鲜血渗出,得到了记忆中的味道,孩子渐渐安缓下来。
当没有鲜血再渗出后,楚歌抽出了手指。
食指上一个深深的牙印,楚歌欲哭无泪。
可看着墨菲烧的人事不省的样子,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
在缔结了血契之后,为主的那一方会取得绝对主导的地位,他能够完全掌控奴隶的生死,而奴隶也只能完全忠于他。
同时,当牢不可破的契约达成后,对于奴隶来说,主人的鲜血也会变得十分珍贵,不亚于世间最好的灵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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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上伤痕累累,满是伤口,而从他体内失去的鲜血,大概起了成效。
烧了大半个晚上的时候,墨菲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渐渐趋于正常。
先前喂血的时候楚歌喝退了所有的侍女,不允许任何人入内,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进来。
“殿下,您去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索菲娅低声劝他,眼里写满了心疼。
楚歌看着她:“我离开之前,你也在这里守着的,索菲娅。”
琥珀色的眼瞳有些黯然,索菲娅垂下头去。
旋即,又抬起了头来,认真的说:“用我的寿命保证,这一次我一定会照顾好他如果没有做到,就让我失去动力,彻底朽坏掉。”
她的言语很是异常,用词十分奇怪,并不像正常人会用的。
而她的语气,尽管轻柔,却像是在发着毒誓。
这把楚歌都小小的惊吓了一番,并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句话,就会惹出来侍女如同赌咒毒誓一般的承诺。
“不要这么说话。”楚歌的神色十分认真。
索菲娅看着他,倏尔,浅浅的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中,溢满了温柔。
“殿下您要保护这个孩子那我也一定要倾尽全力,按照您所说的去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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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大半的精力都分到了墨菲身上。
他实在是很担心墨菲的伤势,即便已经喂了鲜血,但这总归不是正经的法子,终究让他有些担忧。
医生怎么也请不来,大概皇帝也是知道,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病症,需要看诊的是墨菲,于是铁了心的不让医生来,存心想要耗死他。
在这个魔法炼金、骑士与剑的时代里,奴隶,就是位于社会最底层的一种存在,他们是奴隶主的财产,连最基本的人格都没有。
而贵族处死自己的奴隶,更是天经地义。
想必之前的那一番举动,令纳塞索恩很是恼怒吧,虽然把墨菲给了楚歌,可根本不想要墨菲活下来。
手上被划开的口子越来越多,楚歌也佩服自己,这么怕痛,怎么能坚持的下来。
终于有一天,墨菲醒过来了,孩子的眼睛从迷茫到有神,终于让楚歌松了一口气。
深棕色的药汁十分粘稠,只要看着就可以想象其中的味道有多么糟糕。
一口一口的喂着墨菲喝了苦药,期间墨菲不哭也不闹,乖乖的张口,温顺服从的样子和昏迷的时候几乎有天壤之别,简直让楚歌惊叹。
墨菲张了张嘴巴,尽管只有破碎的音节,却依旧能够看出口型——
谢谢。
那两个字却教楚歌难过了起来。
他有什么好感谢的呢?
这劫数的源头,一切的挫折与磨难都是源自他而起。
第170章 Act3·裂魂
楚歌摇了摇头, 轻声道:“不用谢。”
墨菲安静的看着他, 也不说话。
良久。
楚歌道:“能张开嘴,让我看一看你的喉咙吗?”
似乎是迟疑了一瞬,墨菲点了点头。
被热炭烫伤后, 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处理, 诺维奇完全是以毁掉他的态度,施加这一串的折磨。孩子已经彻底的说不出话,只能够发出咿咿呀呀的, 毫无意义的音节。
他已经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哑巴。
再也不可能唱出那样的天籁之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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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难过吗?他会伤心吗?他会遗憾、叹惋、惆怅吗?
不,什么都没有的。
楚歌内心中难受到了极致,而墨菲的眼神依旧平静。
他的眼眸漆黑如旧, 没有半点儿波澜,就好像这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楚歌伸出了手去,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喉咙:“你痛吗?”
墨菲摇了摇头。
他一直都是这么个逆来顺受的态度, 对于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折磨不言不语,痛极了, 也不过将呻吟全都压回嗓子里。
他全身上下,遍是伤痕, 大概只有脖颈的地方,没有被铁丝拧就的鞭子打到,但恐怕伤的最严重的,也是这个地方。
只不过分着内外而已, 然而想要把嗓子医好, 也十分的艰难。
楚歌怔愣了很久, 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手。
曾经的时候,在别的世界里,他拥有最强大的治愈异能,然而到了此刻,他却一无所有。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墨菲低下了头,视线正凝视往了某一处。
于是他顺着墨菲的视线望下去,想要知道孩子再看什么。
下一刻,他慌乱的站起来,甚至一不小心踢倒了身边的木凳,忙不迭的去扶,将手牢牢地藏在了木凳后。
而墨菲依旧看着他。
视线的尽头,正是他慌乱藏起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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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贵的汤药数不尽的往下灌,墨菲一天一天的好起来。
他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但是拆下了绷带后,依旧让人发愁。
用了最好的外伤膏药,但依旧弄不掉他身上的那些伤痕,至多不过变得浅一点儿而已,而陈年旧伤,却没有什么办法来消掉。
他的身上,遍布着蜈蚣一般狰狞扭曲的疤痕,唯有后腰的那一块地方,金丝雀已经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荆棘玫瑰。
也是楚歌无比想要将之剥下来的荆棘玫瑰。
自从那天之后,楚歌就选择了带上白色手套,他本来极其不喜欢这种缀满了蕾丝边的玩意儿,可这时候,却不得不戴着。
他不想要墨菲看到自己手指上遍布的伤口,尤其是食指之上那个深深的牙印,他用了同样珍贵的膏药,但也依旧弄不掉。
这令人十分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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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对于外界的反应十分迟缓。
他睁着眼睛,望着床边开敞的窗户,安安静静的待着,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就像是在过往的日子里养成的习惯,极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最好令所有人都忽视掉。
楚歌离开的时候,他不会开口挽留,楚歌来的时候,他也不会笑一下。
就像是所有的情绪都丧失了,只有那么一个表情而已。
可是浮现出来的备注,分明不是这个样子,明明想要楚歌待在他的身边,却强行压抑下了自己的所有渴望。
因为不会表现出来,所以也不会被拒绝,永远也不会失望。
“你救了他,所以他相信你。”
楚歌苦笑了一声。
那又算得上是什么相救呢?
——对于一名从小就被禁锢的奴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楚歌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他难以左右阿佳妮的命运,可是让墨菲离开既定的轨道却不是那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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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暖,微风和煦。
楚歌进来的时候,墨菲正朝着窗外,看着高处的天空。
白鸽振翅而上,飞向了远方。
楚歌道:“墨菲,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出宫。”
墨菲明显怔愣了一下,吃惊的看着他。
“你腰上的那个印记,我当时没有办法,只能给你烙上,却没法子洗掉,但总算是洗掉了席塞尔诺维奇留下的那个奴隶印。我看过了,烙印的地方并不是那么的明显,只要你小心些,不要暴露出来,别人也看不到。”
墨菲眼神疑惑,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