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凛/白墨楼
楚歌知道自己没有错,皇帝的震惊证明了那个猜测——
他知道阿佳妮索恩的真实身份。
他害怕阿佳妮索恩的存在会威胁到他至高无上的王权、威胁到西瑟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决意要把他送到北方去。
而皇帝内心中所畏惧的
他低下了头去,拇指轻轻抚过了食指上的蔷薇花戒,在昨夜的月色里、当西瑟给他戴上了这枚戒指之后,有关于他自己的文字,就悄然变化——
人物仍然是阿佳妮索恩,身份仍然是皇帝的公主、帝国的玫瑰。
然而在那之后,曾经的问号里,又多出来了新的一个头衔:
索恩家族的继承人。
——而这个头衔,他从来都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
楚歌甚至下意识的朝着西瑟确认,然而直到他离开,也没有见着西瑟发生变化。
索菲娅告诉他,这枚蔷薇花戒指,是蔷薇家族的信物。
可为什么,当他戴在了食指上之后,却成为了荆棘家族的继承人?
如此的奇怪,令人困惑不解。
楚歌再一次调出了相关的文字,他已经看过了一次:
物品蔷薇花戒
类型首饰
使用条件索恩家族的继承人
备注蔷薇家族的信物,经过教皇圣格里高列陛下的加持,堪以敌国的财富与世间最尊贵的身份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吗?
.
前言不接后语,如此的荒谬。
这枚戒指最后一次现世是在蔷薇公爵的手上,洛兰家族最后的传人在断头台上被砍下了头颅。
那个时候正是旧帝国与新纪元相接的时候,执掌帝国的正是屠夫。
在那之后这枚戒指就彻底的失去了下落,仿佛被掩埋在了历史重重地阴霾与尘埃里。
那么,阿佳妮索恩,一个迄今为止都还未成人的少年,他甚至还没有满十五岁,如何得知这枚数千年前戒指的下落?
更何况,明明是洛兰家族的信物,却成为了索恩家族的继承人。
又究竟是谁的孩子?
.
楚歌百思不得其解,他完全不明白,这枚戒指告诉他的信息是什么。
索菲娅说是因为他的蔷薇花戒被取走了,所以他才没有想的起来,可如今已经回到了他的手里,他却依旧一无所知。
衣袖仿佛被扯了扯,他侧过了头去,是墨菲正看着他。
没有让这个孩子继续待在侍女们的马车,楚歌直接将他带在了自己身边,当车队离开了翡冷翠之后,他就让墨菲来到了自己的车厢里。
马车沿着宽阔的大道,不疾不徐的行驶,四周吹来了清爽的河风,带着略略湿润的水汽。
墨菲拿起了鹅毛笔,小心的写着:
——为什么我们不乘船呢?
他撩起了纱幔窗帘,正好露出了外界的景色,一片青青郁郁,满眼翠绿。
这个时候,顺着大道,他们已经来到了日涅河边,再往前走上一些时候,就会到达海德格尔山下、日涅河畔的码头。
船帆往来,络绎不绝。
楚歌曾经来过这里,尽管他自己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当他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在那个码头,格伦夏尔将他从船上带下,交给了西瑟。
而眼下,马车外守着的骑士,又变成了格伦夏尔。
他从恍惚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耽搁了太久,于是微笑着,摸了摸墨菲的脑袋:“你想坐船吗?”
墨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写道:
——我只是想,坐船更好一些。
表达的语焉不详,但楚歌大概还是明白他的意思,或许墨菲认为,坐船会受更少的颠簸。
他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们是去北方啊。”
墨菲咬唇。
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楚歌笑了起来:“如果乘船从日涅河到北方,是逆流而上的日涅河的源头就在北方的斯坎迪拉维拉山脉,一路流经而下,我们是在中游,而要去的地方在上游。”
拜那些被禁足的日子所赐,楚歌看了不少的书,尽管走马观花,但多多少少也记下来了一些。
鹅毛笔动了动,羊皮纸上再度浮现一行字:
——船开不上去?
应,应该能的吧?
还没有等他答话,墨菲就又写道:
——可是您夏日里从洛兰归来的时候,也是乘船的啊?
洛兰在翡冷翠更南边的地方。
楚歌语塞。
那个时候,格伦夏尔就是带着阿佳妮乘船逆流而上。
没有借口解释为什么他们不乘船。
墨菲满眼疑惑,锲而不舍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另外还有一个潜藏的答案,楚歌是知道的,可是这个答案他却没有办法对墨菲说。
乘船意味着更多的不确定性与更多出意外的可能,假如楚歌不管不顾寻觅时机朝着河中一跳,悄悄潜水,顺流而下,只要小心些,恐怕骑士们直到第二天船都开远了才会发现公主殿下的消失,这个时候,想要找起来就很困难了。
格伦夏尔带着他返程的时候照顾着他的身体,选择了坐船,但是在皇帝这里,显然要扼杀掉任何楚歌偷跑的可能性。
他却不想跟墨菲说这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正是冥思苦想、找个什么借口的时候,系统踢了他一脚:“你傻了吗楚三岁,上游的河道更窄,船开不上去啊。”
楚歌:“”
是,是的呢!
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刚好可以完美糊弄过去墨菲,反正他也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
于是楚歌就这么解释了一番,在墨菲勉强终于接受了的目光中,松了一口气。他心想着墨菲这么问,说不定是看见了日涅河上的船只感到好奇,视线却不经意的扫过了羊皮纸上的一个词。
倏尔,一顿。
楚歌心中狐疑:“你知道我去了洛兰?”
而整个翡冷翠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皇帝对外公布的消息,是小公主重病、在殿内休养、久闭不出。
根本就不应该为他人所知晓!
车厢内,一片寂静。
墨菲咬住了嘴唇。
漆黑的眼瞳中出现了一种名为痛苦的情绪,渐渐转的黯然,他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点儿的不安,就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鹅毛笔。
——我听见子爵提起来的。
第176章 Act3·裂魂
楚歌很快就明白了墨菲话语中的意思。
在阿佳妮索恩去往洛兰的那段时间, 皇帝依旧与他的宠臣在宫中寻欢作乐。尊贵的陛下勒令歌者毫无间歇的歌唱, 而他在那样一刻不停的美妙歌声中,享受与情人的欢愉。
而在意乱情迷的时候,难免就会说出一些不该说出口的话语。
那个时候, 墨菲的性命捏在席塞尔诺维奇的手里, 他只不过是诺维奇的一个卑贱奴隶,棕发蓝眸的子爵从来不将他放在心上,在他的认知里, 根本不觉得墨菲有可能会说出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墨菲竟然被人带走,不再是他的奴隶。
“都过去了。”楚歌说, “以后不要再想了。”
墨菲点了点头,把脑袋低了下去,楚歌思索着自己是否还要说一些安慰的话语, 便在这时,他听到了外界的喧哗。
车队仍然在行驶, 然而与刚才只有马蹄、车轮声不同,他听到了响起的人声, 甚至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是谁?
沉稳的男声响起,相比以前的陌生,现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熟悉,那是格伦夏尔, 首席宫廷骑士。
格伦夏尔在与那个少女交谈, 两个人之间似乎起了争执, 楚歌把那外面的话语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耳中,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她是来找自己的。
于是他伸出手去,撩开了垂下的帘子:“是什么事情?”
那个少女听到了他的声音,如同久旱中人遭逢甘霖,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喜悦里。
楚歌就见到她眼睛微微一亮,大呼道:“殿下,我们小姐想要送您一程!”
怔愣不过一瞬,紧接着,感慨从心中升起。
楚歌微微的笑了一瞬,读到了他的文字,依旧如一无所知的问道:“她是?”
侍女飞快的说:“我是埃斯波西托家族的侍女,我们小姐是克里斯汀埃斯波西托!”
她的眼眸正正的看着楚歌,那其中似乎有难言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是紧接着,那样的神色就消失。
侍女小心翼翼道:“殿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