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凛/白墨楼
他这么一犹豫,却教陆之南误解了,绕到他身前,就去抓他的手。
楚歌反射性的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
陆之南刹那间愣住。
楚歌心若擂鼓,一瞬间竟然有些后悔。
一时间,竟然连陆之南的神情都不敢去看,只恨自己为什么躲的这样之快。
他嘴唇干的厉害,仿佛都起了裂皮。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下一秒,陆之南不容分说,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掌心中:“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楚歌僵硬的抬起头。
他看到了陆之南的面容,看到了紧紧蹙起的眉毛,还有眼中显而易见的惊异与忧虑。
一股熟悉的暖流沿着手涌入了身体,那声音都是有些生气的:“手都凉成了这样,你还瞒着不想让我知道。”
脑中紧绷的弦缓缓松开,骤然拉到极致的精神放松下来,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楚歌吐了口气,听到自己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陆之南的眉已经彻底拧起来了:“你还哄我呢,明明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楚歌朝他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这摆明就是不愿意解释了,让陆之南一腔生气都打到了棉花上,十成十的无可奈何。
他又没什么别的手段,只能说:“你就不能好好地顾惜一点自己吗。”
楚歌“嗯”了声,还是没什么话,他眼睛都闭上了。
然而有的却不是他想要避开就能够避开的,他能够感觉到一股视线,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暖流顺着相贴的双手,不断涌入身体,再一次的,与身体中安眠着的异能遥遥呼应。
感知蠢蠢欲动,将将起来的刹那,就要被楚歌按下,他并不顾着这是自己的身体,堪称是粗暴的将之按下。
却在那一刻,调动起的异能被外来的暖流所包裹,不过怔愣了一瞬,将将按下去的感知就瞅准了机会,倏地蹿了出来。
明亮而又温暖,炽热而又纯白,倘若被全心全意的对待着,那是每一个人都难以拒绝的。
楚歌心中颓然的叹了口气,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彻底放松了身体。
意识仿佛抽离,飘到了半空中,如同剥离了所有情绪,平静的看着屋内彼此相贴的两个人。
你这个样子
他想,心底响起一个漠然的声音。
迟早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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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最后的结果就出来了,并无什么意外,夺得魁首的人,是来自梅斯塔利亚基地的学员。
陆之南。
他获得了应有的表彰,履历中也增添上光彩的一撇,无数人投去羡艳的目光,然而他心心念念的,却并不是这个。
陆之南望着在远处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心中涌动着无数的渴望,只恨不得下一刻,就插上翅膀,飞到他身边。
却有人先一步将他喊走,转呈来自于梅斯塔利亚基地的信函。
信函很薄,陆之南粗粗看完,便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了。只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想要做一件事情,希望能够应允。
周虚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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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过这几个月来无数次走过的路,陆之南再度站到了楚歌身前。
起风了。
白色褂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凌乱飞舞,正如此刻的心境。
楚歌轻声道:“之南。”
“说到做到,我拿到第一了,哥。”陆之南朝着他笑。
楚歌也弯了唇角,说:“我知道,之南很厉害。”
陆之南说:“那你之前答应我的,还算数吗?”
总归是要到来的,无法逃避。
心中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楚歌微微笑着说:“算数的。”
那个笑容,粗粗看来,其实是与平常没有什么分别的,唯有最后那三个字,如果仔细去听,便能察觉到其中潜藏的挣扎与认命。
潜藏的情绪是如此的轻微,倏忽即逝,以至于陆之南并没有听得出来,他望着兄长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笑容有些的悲伤与难过。
他只想要哥哥笑的开心一点,不要这个样子。
明明是笑着的,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电光火石之间,他改变主意了。
“我刚刚收到了来自基地的短讯,哥,我马上就要赶回梅斯塔利亚基地。”陆之南说,“这里结束后,你就要回北方审判所了是吗?”
如果不出意外,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楚歌点了点头。
陆之南朝着他笑了一下,张开了双手,拥抱住了他的身体:“我要走了,可能又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你了。”
“你要记得保重自己啊,哥,不要仗着自己有治愈的异能,就总是乱来。”
——我没有啊。
楚歌想要反驳,却被陆之南紧紧地抱着,少年人的胸膛炽热,如同散发热量的火炉。
那像是他听错了,风声中,入耳的语调颤抖着,闷声闷气的,含着浓浓的鼻音。
“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假如你不顾惜自己,生病了,受伤了,还有一个人也会难过。”
那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木质坠饰压入了胸口,沉沉的发堵,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入了颈项间,透过皮肤与血肉,灼烧入埋藏的心脏。
“哥,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再见。”
怔愣不过一瞬,言语快于思维,楚歌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第64章 Act1·畸骨
陆之南眼睛蓦地一亮, 却在下一刻, 陷入了怔忪之中。
“哥,我知道你要赶回北方审判所,你不是要送褚游回去的吗?”
“没关系。”
冲动之下, 既然已经脱口而出, 那么楚歌也不会要再想着收回,他并没有错过那一瞬陆之南的眼神,在听到一同前去后, 世界仿佛都被照亮了。
“好歹我也是从那里出来的,说一声就是了。”
分明是无比想要的答案,可当真听到了, 又是期冀,又是犹疑,陆之南犹自不敢置信, 低低声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的。”楚歌说。
事已至此,他凝视着陆之南的脸庞, 却微微笑起来。
左右也不愿意这么快分别的,就不如一同前去, 看一眼吧。
纵使最终要分别,可依旧贪恋着这片刻的时光。
“再不济,我还可以用审判所执行者的身份去,没什么关系的, 之南。”
“那褚游呢?”
楚歌一锤定音:“没事儿, 我通知个同事过来, 把他先接过去。”
给褚游的观察评定报告是之前就已经写好了的,就算楚歌再怎么了解,也不会比得上应苍。
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是褚游自己进行选择的时候,楚歌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去干涉。
无论褚游最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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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风从丛林间呼啸而过,吹起叶声簌簌。
无数无数枝干、无数林叶被吹得猎猎作响,摇摇曳曳切碎了一片光影,在人脸上跳跃、斑驳。
片刻后。
系统说:“楚三岁,你心软了。”
在得到他的答案后,少年人雀跃着远去,此时,只能见着远处一点黑影。
楚歌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最简单,也最果决的办法,是一个人去梅斯塔利亚基地,一个人回北方审判所。
海阔山遥不复见,从此天各一方,让时光的潮水冲刷掉这份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然而,再度相逢以前,他们早已经分隔了那么多年。
无法忘记相见时的场景,那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模样在脑海中铭刻下深深的影,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恐吓着他,差一点点他们就再也不能相逢,差一点点他就只能见着一具毫无呼吸的身体,差一点点他就只能永远的看着陆之南离开人世间。
“你知道的。”楚歌轻声说,下一秒就飘散在风声里,“我不能再看着他死去了。”
许久以前,他也曾迎接过那么惨烈的一场死亡。
遥遥的,与奄奄一息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几乎勾起心中最无法面对的恐惧。
“你还没有忘得掉吗?”
如果能够忘掉,那可真是好了。
局里的执行者们可以选择性的剥离一段记忆,等待平复感情后再将之取回,然而于楚歌,所经历过的一切仿佛在脑海里生了根,完全无法剥离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