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倪
方善水的声音从雾中传出,阿赞丹本想诱他说话,故技重施地确定方善水的位置,擒贼先擒王,谁知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根本看不到人。
忽——
风突然一动,雾瞬如洪涌,雾中的阴影游魂,好像实体又好像虚体一般猛然向降头师们扑去。
“啊!!”
降头师们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雾人袭击,这些雾人一经扑上,就会瞬间穿透人体,有些降头师功力不够,一经被穿,霎时就会被浓郁的阴煞迷了心智,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雾中的阴魂附体,再向周围的降头师们扑去。
有些拿着法器的降头师,则可能同时被好几个雾人一起袭击,一次次地被携裹着煞雾的阴魂冲撞,这些带着阴煞的雾,仿佛掺了铁砂一样沉重,撞击在身体外,甚至能将人的皮肤撞得青肿,还要防范随时想要挤进身体里的阴魂,一时不慎就会被钻了空子。
那些被附体的降头师们,不过片刻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五官都会发生变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脸,有些变成猫猫狗狗的脸的降头师,还会就地趴伏下来,在地上喵喵汪汪地叫。
阿赞丹那个和方善水谈判的手下,见状冷汗哗哗落了下来,一边抵抗不断扑来的雾人,一边看着身边同伴一个个倒下。
记得当时方善水说他们不守规矩,问他们还想不想生离中国,他还喷方善水不能代表中国玄门,喷方善水一人说大话没有卵用,这会顿时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甚至还很觉得冤枉,心说你这么厉害你早说啊!你不说谁会知道!
巨蛇在阿赞丹身边护着,不时地啃咬周围那些飞来飞去的雾人,虽然巨蛇也是阴煞的产物,但是周围弥漫的阴煞太有个人印记,巨蛇在其中,就好像一头猛兽,进入了另一个更恐怖的怪物的地盘,很不舒服。
阿赞丹刚刚对付时东锦已经耗费了很多体力,早就有些不支,如今吹着黑笛驱散阴煞雾气,几乎没吹几口就有些喘不上气,头脑发晕。
“方……”阿赞丹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突然有缠着阴煞的阴魂盯上了人群中央的他。
一道黑影瞬间扑击过来,阿赞丹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撞倒在地,差点昏过去,手中拿着的时东锦的脑袋都被撞掉了,把阿赞丹气得发抖。
巨蛇立刻扑上去,巨大的蛇尾一甩,将仿佛苍蝇般围过来的阴魂甩飞,然而甩没几下,巨蛇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抓住了!
那只熟悉的手,上次攥住它的脖子的,就是他!
上次也是这样抢走了它所有的身体,只给它留下了一颗头!
【嘶——!】
巨蛇有些惊恐地叫了起来,发现他怎么也甩脱不开那只手,心中阴影顿时发作,怕这次连头也留不下,巨蛇几乎是反射性地,瞬间就断掉了阿赞丹辛苦帮它接上的百年森蚺的身体。
一颗巨大的蛇头,灵活地在地上游蹿,飞速地爬到刚被撞得头晕眼花的阿赞丹身旁。
方善水看到那颗跑掉的蛇头,问坐在他肩上的手办:“师父,那蛇头不要了吗?”
手办师父手里拿着老长的鱿鱼条,正在专注地将那动来动去地鱿鱼条掐成一段一段,听到方善水问,它指了指鱿鱼条,又指了指那头,似乎在说鱿鱼条还没有吃够,不吃这蛇头,也许以后还能再生出一根来。
这是可再生的珍稀资源。
方善水明白了它的意思,顿时有点汗。
那边,阿赞丹扶着地面艰难坐起来,恨恨地看了方善水一眼,又看了看他带来的这些降头师,对巨蛇道:“走!”
巨蛇猛然张口将阿赞丹吞下,突地跃起,一头扎进了山庄引进的景观水源里头,“噗”一下惊起大量水花。
方善水感到自己布置的阵法,底部似乎被冲撞了一下,那是那巨蛇想要从水底阵法薄弱处逃离!
方善水想要将他们留下,但是忽然想起刚刚师父不要蛇头的内涵意思,方善水顿了下,就这么稍一犹豫,那巨蛇已经将阵底钻出一个孔,逃出生天。
见到阿赞丹自己逃了,剩下的降头师们纷纷露出绝望的表情,他们可没有能够在水中兴风作浪的蛇妖,就算跟着跳下去也逃不了。
阿赞丹逃了,方善水就将目光放在了剩下的降头师们,这些不守规矩的外国人,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怕是还要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中国随意捣乱。
降头师们早就左支右绌,没了阿赞丹的援护,更是雪上加霜。
方善水看着他们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怜悯。
……
藏在方善水原来地方的元沛和潘若,视线似乎不受这些黑雾影响,将林外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担心起来。
元沛:“方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觉得他似乎想要把这些人都杀了。”
潘若顿时感动了起来:“方哥一定是因为他们绑架了我,才这么生气。”
元沛无语了下:“……你能别这么不要脸吗?绑我方方也会生气!主要是这些泰国人太不守规矩了,所以才惹得方方这么生气。江湖上不是有句话,叫祸不及家人么?”
潘若:“你说得对。不过要是人真的都死在这,会不会造成什么国际纠纷啊?那些都是外国人。”
“……要是死这么多,无论是不是外国人都很有问题吧。”元沛吐槽了潘若一句,随即道,“我就是在担心这个。虽然警察不一定能查得到方方身上,但是之前我们还遇到过丹阳派的束经义,他们肯定能知道是方方做的。”
说曹操曹操到,元沛说完没多久,在那边阿赞丹刚刚抛弃了手下一个人独自逃生,元沛身上的电话声突然响了起来,那是方善水的手机。
元沛拿出一看,来电显示正是他刚刚提到的丹阳派束经义。
元沛和潘若朝林外跑了过去:“方方,电话,束经义!”
正想要对降头师们下杀手的方善水,闻言顿了下,身形瞬间消失在雾中,留着雾人们继续折腾降头师们,而他则去接应元沛和潘若,以防两人被哪个犹有余力的降头师盯上,做些垂死挣扎。
……
电话接起,那边传来束经义报喜的声音:
【道友,我已经通知道门的人去接管这件事了,他们刚刚锁定了那些泰国人所在的位置,一定会把你朋友平安救出来的。怕你担心,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元沛和潘若面面相觑,看看已经倒得七零八落负隅顽抗的降头师们,以及比降头师还人多势众的方善水。
【道友?你在做什么,我好像听到了打打杀杀的声音,难道你自己一个人和他们交手了?糊涂!】
方善水随口回了句:“没有,那是电视声音,我正在家看抗战片,比较激烈。”
【……没有就好。如果你真的很担心,和他们一起行动也行,我可以告诉你地点,就在你们郊外的XX度假山庄。不过你要跟紧他们,别自己一人鲁莽行事,打草惊蛇。】
“好。”方善水答应得痛快,一副初出茅庐的萌新样,好像眼下将降头师们逼得走投无路的大boss,根本不是他似的。
元沛和潘若看着听着,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
终于逃离了那恐怖的山庄,阿赞丹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自己手中阿赞帝因的脑袋,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对付阿赞帝因,哪怕将人手全部折在这,只要阿赞帝因落在他手上,死得凄惨,那这一切就值!
然而打开包裹后,阿赞丹赫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头,居然变成了一个布娃娃的脑袋。
甚至,正好能和巨蛇肚子里吐出的无头娃娃身体,凑一个完整。
阿赞丹气得发抖,猛地将手中的娃娃脑袋给摔在地上。
该死的阿赞帝因!他又被阿赞帝因耍了!
阿赞丹猜测,刚刚阿赞帝因被他抓住,会不会是感觉到方善水要动手对付他们了,佯做不敌转移方善水的视线,从而让他打头阵成为方善水目标,再在暗中看他们两个斗?
“阿赞帝因!!方善水!”来中国一趟,仇没报成,反而人手折了大半在这里,阿赞丹对口中的两个名字简直恨之入骨,念叨着他们的同时,仿佛在嚼他们的骨,吃他们的肉。
阿赞丹赌咒发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弄死!”
又没了身体的蛇头,在旁边嘶了阿赞丹一下,似乎在嗤笑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就会在仇人看不到的地方放嘴炮,有个卵用。
【嘶嘶。】你不如给我弄个好身体,我帮你把他俩都吃了。
这次蛇头已经比上回冷静多了,没有再因为失去了身体而丧失理智,反而懂得利诱捞好处了。
阿赞丹眯起了眼。
在阿赞丹看来,这蛇也是个没用的东西,都给他制造机会把阿赞帝因吞下去了,居然会反而被阿赞帝因蒙混了,阿赞帝因怎么从它肚子里逃出去的,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而且,阿赞丹也算是弄明白了,这蛇一开始就是栽在了方善水的手里,连身体也被掠走了,就算给它找回原身,它还是奈何不了方善水,那他怎么报仇?
【嘶嘶。】
巨蛇感觉到阿赞丹的态度,大怒着似乎在反驳什么。
阿赞丹听了听,被巨蛇说服了。
“确实,无论谁被困了几千年,一经出现,都会处于虚弱状态,你当时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阿赞丹沉吟片刻,想到了他们巫家族谱上记载的一个地方。
阿赞丹:“看样子,我得去找找那些被我放走的盗墓贼了。”
·
“阿赞,你、你还好吗?”阿赞帝因的女客户,问着从屋里出来的男人。
时东锦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女客户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圈红线,在他手指一抹下,红线仿佛灰一样被慢慢擦去了。
时东锦微笑着:“呵呵,没事。你可以回去了,你老公现在已经在家等着你了。”
“谢谢阿赞!谢谢阿赞!”
女客户感恩戴德地离开,时东锦一个人坐在摇椅上吱呀吱呀地晃起来。
“方善水,阿赞丹……”
空荡荡的房间里,忽左忽右地,不时传来小孩和大人的阴沉笑声。
似乎在笑时东锦,又似乎在笑他所说的名字。
第九十六章 卜卦象
在挂掉电话前, 方善水还特意问了束经义, 这次来接手的人,有没有会泰语的。
束经义说没有, 不过让他不用担心,因为这些泰国人来中国, 肯定有会说中文的。
元沛:“方方,怎么办?我们要去和那些人会合吗?”
方善水摇头, 并没有这种想法, 他青越观门路不正,一向是不爱和正派打交道的, 当然人家也不会爱和他们打交道就是了。
方善水将师父埋在地里指甲都挖出来, 用了十成修为硬从师父的小手上剪下来的,他可不想下次再费力气剪一次,而且也不能留在这里以防被人发现了猫腻。
走之前, 方善水将所有阴煞入体不省人事降头师们,都绑了起来,为后面要来的道友提供便利。
元沛和潘若见方善水忙活,都出手帮忙, 毫不客气地将一个个降头师在地上拽来拽去, 用力捆成粽子。
方善水还特地找出了其中那个会中文的,将人弄醒。
方善水:“你会说中文?”
那人立刻装傻,叽哩哇啦一通泰语,一副什么是中文,我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方善水两指一并, 剪下了他一缕头发,拿出一个纸人……
那人立刻五体投地,用能过中语四六级的流利口音道:“大人饶命!我会中国话,我非常爱说中国话,我的中国话说得一级棒!”
方善水:……
元沛:……
潘若:……
方善水仍是将那人的头发卷进了纸人中,用红绳一系,“我记住你了,等会有人来,他不问你,你就什么也不要说;他问你,你也不要把关于我们的事说出来,明白了吗?我会在暗处看着你的,如果你不明白,我也总能让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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