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南
尹千阳走近后抱臂一站:“还没有我不敢的事儿呢,话说你们学校挺大啊,走过来经过了仨食堂四个超市,把你们当牲口养呢?”
“别装逼。”秦展把手机放地上,“真厉害的话骗什么人啊,还用别人的名儿,爷们儿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囊货才遮遮掩掩。”
尹千阳没再打嘴仗,问:“你怎么知道聂维山的?”
秦展扭脸咳嗽了一声,他根本不想知道行吗?
“不管你怎么知道的,我先把话放这儿,有事儿冲我来,别找他。”尹千阳也把钥匙搁地上,看来是准备好了,“就在操场干?见血了别把你们主任招来。”
秦展走到跑道上:“见什么血啊,你以为我跟你打架?”
“靠,不打架我来干吗的?”尹千阳觉得莫名其妙。
这儿把你打了,晚上可能就得被姓聂的打,但被骗又不能咽下那口气,秦展动动脚腕说:“咱们今天比赛,我赢了你就认怂道歉。”
尹千阳还以为对方忌惮他实力,心里一美:“要是我赢了呢?”
秦展吼道:“你赢了我就退出田径队!”
烈日高照,走路不打伞都受不了,科大球场里打球的人却浑然不觉,休息间隙喝水时,喝半瓶浇半瓶,水从头顶流到身上,再和汗水一起打湿背心。
聂维山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了,他们打算就在科大食堂吃点儿,然后下午继续,他边走边给尹千阳打电话,要是尹千阳在家无聊的话就让对方过来,结果无人接听。
手机扔在卧室床上,尹千阳正在体校的操场上奔驰,正前方两步距离是秦展,四百米的操场俩人已经跑了五圈。
第一项,三千五百米长跑。
汗流进眼睛蛰得慌,俩人你追我赶都不肯松劲儿,尹千阳的刘海儿已经湿了,跑步带风还稍微凉快些,最后一百米了,咬牙加速全力前进!
秦展也加速:“有——狗——追——我!”
“你大爷的!”尹千阳穷追猛赶,变道的瞬间又落了下风,几秒钟的事儿,他们过了终点线,他输了。
秦展毕竟有经验,没有立刻停下,而是走动着调整呼吸,尹千阳直接坐在了地上,连哼带喘像条吐舌头散热的大狗,说:“田径是你强项,你丫怎么不干脆比跨栏儿?”
秦展喜上眉梢:“那下一个比跨栏儿,敢么?”
“没我不敢的事儿!”尹千阳骨碌起来,“110米栏,飞人同款,我今天穿钉鞋就是为了把你钉在失败者的耻辱柱上!”
十二点了,操场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俩傻子亲自布置赛道,布置完喝水拉伸,在太阳正底下躬身准备,要进行第二轮比赛。
手机搁在旁边,二十秒后响起开始的铃声,尹千阳和秦展同时蹿出去,小腿绷得紧紧地,身体微微前倾,大腿不断抬高,终于到了第一个栏前面,纵身一跃!
咣咣咣,尹千阳挂倒了一溜。
输了两项,秦展丝毫不觉得胜之不武,他捡起手机后踢踢躺着的尹千阳,说:“还比么?比的话先吃饭,请你吃我们学校的凉面。”
尹千阳一听吃的赶紧起来:“你真这么好心?”
“被你的体育精神感动了。”秦展往食堂走去。俩人在二号食堂吃凉面,尹千阳坐下以后腿肚子不停哆嗦,大腿也微微发抖,他把面拌开问:“再加份炸串儿行吗?”
又加了盘炸串儿,有炸串儿就不能没饮料,于是又加了瓶饮料,尹千阳吃饱喝足,商量着问:“去你们宿舍躺会儿行吗?”
秦展抄起钢勺就砸:“要比就比,不比滚蛋,还开始占我便宜了!”
五分钟后,俩人背着拍子到了网球场,尹千阳是这样分析的,下肢强的上肢就比较弱,所以秦展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了。两点来钟是最热的时候,他们在球网两边旋转跳跃,手心汗湿握着拍子很滑,所以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
分数已经追平,比赛马上结束,尹千阳加速跑向角处接球,球打出去的同时失去平衡跌在了地上。
下一个球肯定接不到了,又他妈要输!
雷霆万钧之际,对面的秦展一声暴喝蹦离地面,扬起拍子奋力一扣!网球弹到了高空,拍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尹千阳趴在地上乐:“你居然脱手了?”
秦展瘫坐在地:“打平,不比了,再比老子就中暑了。”
“你这相当于弃赛,那我可不认怂道歉。”尹千阳下半身都麻了,胳膊也酸疼得使不上劲儿,“早知道和冰冰去游泳了,还凉快。”
秦展顿了片刻:“我们学校有游泳馆,去么?”
聂维山这一下午给尹千阳打了五六个电话,没一通接了的,四五点钟大家打完球散场,他骑电动车回家,到家才发现尹千阳没带手机。
白美仙说:“小山去冲个澡,晚上咱们吃排骨大锅菜。”
聂维山先帮忙把菜洗了:“仙姨,阳儿呢?”
“谁知道去哪疯了,手机也不带,还想让他捎袋馒头回来呢,真指望不上。”白美仙拿出了高压锅。聂维山回去洗澡,说:“我等会儿去买馒头,没准儿碰上他回来。”
冲了个澡换了衣服,聂维山神清气爽地去路口超市买馒头,买上出来天已经开始黑了,他往回走看见胡同口停了辆出租车,这边道窄一般不开进来,再看发现下车的人是尹千阳。
尹千阳左腿迈出一小步,右腿又迈出一小步,从脖子开始到肩膀后背全都酸疼无比,腰胯像被用铁圈箍着,两条腿基本报废了,不然他路口就下车了。
“阳儿!”聂维山先喊了一声,然后大步过去,他走到尹千阳面前,“老远就看见你在这儿磨蹭,赶紧走,饭都熟了。”
他伸手一拉,尹千阳哀嚎一声跪下给他磕了个头。
“我操,什么情况?”聂维山吓得退后两步,“给你拿拐去?”
尹千阳抬头:“我今天跑了三千五,跨了110米栏,打了网球,还游了一千米,我腿软。”他越说越难受,抬起酸疼的胳膊想让聂维山拽他起来。
聂维山重新走近:“背你回去?”
尹千阳摇摇头,快哭了:“跨栏儿把腿掰了,现在后劲儿上来不能劈开。”
“幸亏这个点儿人少,你搂我脖子。”聂维山说了一句,接着把尹千阳从地上拎起来,然后打横抱起,食指上还勾着一袋馒头。
尹千阳残废当前也顾不得臊了,埋头不出声,聂维山抱着他走进胡同,问:“你到底干吗去了?”
“赴约。”
“约什么了?”
“我以为是打架,谁知道是竞技。”尹千阳问什么说什么,声音特小,答完伸手拽了拽裤子。聂维山瞪眼骂道:“别他妈乱动,等会儿摔了。”
尹千阳解释:“纵下去了,穿内裤游完泳就把内裤扔了,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怕走光。”
聂维山还能说什么:“尹千阳。”
“哎。”
“傻逼里你是最牛逼的,我他妈服气。”
第9章 失踪人口回归
聂维山把尹千阳抱进院门就放下了,然后扶着一点点往里走,尹千阳挪着小碎步到了屋门口,怕尹向东和白美仙看出来便咬牙按正常步子迈了进去。
“啊!”
白美仙差点儿把碗摔了:“你喊叫什么,作业也不写在外面混一天,回来还闹动静。”尹向东摆筷子,建议道:“给他报补习班吧,学会一点儿是一点儿,也省得瞎跑。”
尹千阳浑身哆嗦:“小宇报一科花了两万,看成绩的话我六科都得报,你们先拿十二万吧。”
白美仙盛好大锅菜说:“你都值不了两万,我还是拿十二万买排骨吧,赶紧洗手吃饭。”
尹千阳忍着疼回了卧室,聂维山放下馒头也跟了进去,还顺手锁了门。尹千阳脱鞋上床,平躺着说:“我本来都值不了两万,现在下半身残废更贬值了。”
聂维山在床边坐下,然后抻过对方的小腿:“明天估计更疼,肌肉使用过度了,放松,我给你捏捏。”
游泳池待太久,皮肤被泡得更白,多宝链在脚踝上系着,也显得更加醒目,聂维山把左腿搁下,说:“那条过来。”
说完没反应,抬眼一看尹千阳已经睡了,脑袋歪在一边,两手放在肚子上。白美仙在外面喊:“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啊,都不热乎了。”
聂维山出去回道:“阳儿躺床上睡着了,给他留两碗夜里吃吧。”
“累得直接睡了?不会是偷偷去工地搬钢筋了吧。”尹向东觉得稀罕,毕竟尹千阳整天精力旺盛没个消停时候。
白美仙给聂维山单捞了一碗排骨,说:“小山多吃点儿,整天上学就够累了,来回还得驮着千阳,我看他脚也好了,礼拜一开始就让他骑自行车。”
吃完饭聂维山收拾桌子,尹向东洗碗,白美仙和了碗馅儿准备包馄饨做明天的早餐,刚把面皮拿出来又停下,问:“他是不是没换衣服直接睡了?”
聂维山一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白美仙爱干净,穿着跑一天的衣服不能直接上床,便说:“您包馄饨吧,我去给他换了。”
卧室没开灯也没拉窗帘,所以黑中透着点儿光,尹千阳还是那个平躺姿势,简直跟死了似的。聂维山拧开床头灯,又从柜里找了条内裤,然后走到床边把尹千阳扶起来,一手托着背一手给掀了背心。
尹千阳感觉到被打扰,躺下后翻了个身,后背冲着对方,聂维山没管,直接抓住裤腿往下拽,短裤宽松,呲溜就拽到了腿弯。
酸痛不堪的双腿被摆置着,从腿肚子到屁股蛋儿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开始哆嗦,聂维山看癔症了,那一抖一抖的频率忒吓人,要不是知道原因,他绝对以为尹千阳得了脑血栓。
费劲八叉地给对方套上内裤,聂维山累得烦躁,一巴掌拍在了尹千阳的屁股上,尹千阳下肢酸麻没有知觉,反倒因为冷拢了拢胳膊。
聂维山没走,怕尹千阳半夜自己上不了卫生间。
到了凌晨两点多,除了蝉鸣已经听不见别的声儿,毛巾被横着搭在两个人的肚子上,尹千阳蜷缩着身体,为了取暖又直把聂维山的脑袋往自己胸口摁。
“你他妈松开我……”聂维山被闷醒了,一掌把尹千阳搡到了床边,尹千阳半边身子悬空,激灵了一下睁开了眼。
滚回去躺好,还有点儿迷瞪:“你没走啊,推我干什么?”
聂维山说:“睡你自己的就行,别老强迫我钻你怀里成吗?”
“我那是冷,”尹千阳撩起毛巾被盖上,把自己裹住重新蜷好,“我好像还有点儿饿,你们晚上剩饭了么?”
聂维山去厨房开火热饭,把单捞出来的那碗排骨加进去,等汤汁沸腾关火,然后连水带纸巾端回了屋。尹千阳已经在床上支了小桌,他和聂维山面对面,说:“这么多排骨,我吃不了。”
“别装,再来一碗你也吃得了。”聂维山半阖着眼,有点儿困。尹千阳把炖软的肉从骨头上撕下来,然后塞进了对方嘴里,“一块儿吃呗,光自己吃不香。”
吃完又刷牙洗脸,折腾回床上已经三点了,尹千阳吃暖和了,把毛巾被都堆聂维山身上,聂维山展开盖住他俩说:“困死了,接着睡。”
尹千阳伸手还想摁对方的脑袋,聂维山拂开骂道:“跟你说了那样难受!非让我跟你急?!不信你他妈自己试试!”
聂维山吼着把尹千阳摁在了自己怀里,继续骂道:“知道了吧!闷死你!”
尹千阳没想到对方恼了,一时之间有点儿懵,他搭上聂维山的腰说:“我觉得挺舒服啊,就是姿势有点儿黏糊。”
黏糊你姥姥,聂维山闭着嘴没说话,再低头看时那傻子已经又睡着了。
周日一天尹千阳基本没下床,到了周一还死乞白赖的要请假,白美仙把拐往床上一扔,说:“赶紧给我起来上学去,这学期要是腿脚再出什么问题,我就直接敲折你的腿,让你永久性安生了!”
尹千阳背上书包拄上拐,含恨带屈地说:“你和我爸根本就不疼我,我估计是你们捡的,哪天我的富豪亲妈来找我,你别舍不得。”
“你要真有亲妈来找,我马上给你扎个蝴蝶结送给她。”白美仙说着在后面抻平尹千阳的衣服,还把一瓶牛奶放进了书包侧兜,“可惜你就是亲生的,我和你爸看你姐又聪明又漂亮,还想复制上一次的成功,谁知道给自己生了个祖宗。”
尹千阳学习不行,语言能力也不行,几句就让他妈给压制了,出了大门见了聂维山,连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聂颖宇骑着修好的山地车从后面赶上,问:“阳阳哥,你跟那个秦展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我八级残废,他三级,从此各自安好。”尹千阳眼神儿放空。聂颖宇乐道:“残废等级十级最轻,一级最重,你有没有常识?”
尹千阳闹了个脸红,拿拐作势打人,聂维山加速把聂颖宇甩下,说:“今天上课表现好点儿,别又让建纲不高兴。”
“嗯,只要别叫我答题就行。”尹千阳扭头看见麦当劳,“停一下,我给冰冰买份早餐,内裤他也穿不了,干脆买吃的吧。”
要不说凡事都有两面性,尹千阳因为双腿过度酸痛免去了跑操,尤其是还拿着拐,老师也不敢让他胡来。在座位上安生了多半天,班里都清静了不少。
晚自习前的课间相对热闹,大家学习了一天再坚持两节就解放了,聂维山靠着窗台和雷铮聊天,抬头时瞥见尹千阳支着下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