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云素
叶孤城将剑入鞘,头也不回,他淡淡道:“厚葬。”
他杀的人,他便负责收敛,不仅负责收敛,还负责买一块上好的地,将棺材埋入地底,安享平静。
叶城主是一个很大方,也很负责任的人。
值得尊重的对手,都值得一口厚重的棺材,以及一块上好的地。
车轮再次转动,扬起尘土,遮挡一地的血花。
暗处,有人以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血迹看,他看的不是血,是制造伤口的人。
天外飞仙,这样完美的剑法,他看一遍能模仿?不能模仿?
骨子里忽然瘙痒得厉害,九公子一言不发,快步走进最近的房间。
在看见那样的惊天一剑后,他总是要犯一两回病,发泄一两次的。
叶孤城走进马车,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单独一人端坐在隔间的司霄竟然坐到他房间来,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就好像是冬天下雪,秋天刮风,夏日炎炎,春日百花齐放一样符合自然规律。
司霄抬头看他,忽然道:“你不高兴。”
叶孤城不说话,只是端正座下,笔挺得像一棵松树。
司霄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他的骄傲也不会允许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叶孤城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之间又回到沉默。
低头,看棋盘,但眼中的火焰却几乎能将棋盘洞穿。
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不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
叶孤城:啧,杀了个好苗子。
讲道理,这些做剑客的,怎么就喜欢送死呢?
难不成是因为太无聊了?
第25章
魏子云打听到了白云城主的住处。
其实用不着他打听,偌大一个江南,偌大一个城,随便在路上拽一个人出来都知道叶城主住在哪里,不大不小一个三进出的院子生生给他搞成了宫殿,知名度怕是比皇帝老儿住的紫禁城还要高出一线。
不对,不是皇帝老儿,是皇帝小儿。
魏子云身后还跟着一连串的人,他们是皇帝的护卫,但只是普通护卫,剑术不够高明只能当人肉炸弹的那种,见他们的头儿竟然在小院子门口站立许久还没有进去的打算,不由出声道:“不进去?”
魏子云沉声道:“闭嘴。”气沉丹田,很有气势。
他带来的护卫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可以百分之一百信任的那种,因为魏子云已经意识到,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否则,皇帝的行踪怎么能被别人知晓?
他自有一套判断方式,又敢于怀疑,比起手下的小护卫,更加怀疑一脸橘子皮的王安,一个健全的男人对太监总是有天然的敌意,可能是刻在脑海深处的恶心感使然,从第一天见到老太监时,他就觉得此人心怀不轨。
所以他只带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单枪匹马找上来。
魏子云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激荡只有自己才知道。
只要是一个剑客,在看见那样的对战后,心中总会有情绪翻涌。
不错,当叶城主拔出他的剑,与嵩阳郭适遥遥相望时,魏子云便混在人群中。
他本意,只是想跟着白云城主一路到他的新住处,却想不到,竟然能看见那样的惊天一剑。
一剑破长虹,比阳光更加绚烂,更加辉煌,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把剑能与白云城主的剑相提并论。
这已是绝世无双的剑法。
他的手蠢蠢欲动,因为它同样也是一把握剑的手,是剑客的手。
朝闻道,夕死可矣,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追求?
魏子云心神一定,将所有浮动的心思收回,他抬头,对一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看门人道:“魏忠贤,望谒见白云城主。”
魏子云,字忠贤,但他的字,江湖上鲜少有人知晓,只道“大内第一高手”是魏子云,却不知魏忠贤是何人。
看门人用他老鹰般阴沉的眼看向魏子云,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将拜帖一收,摇摇晃晃地走了,却不想又有一笑眯眯的年轻人紧跟而来。
第一个看门人走了,自然有第二个看门人补上空缺。
魏子云沉得住气,但他手下在皇城里养得心高气傲的下属却一定受不得,做惯了大爷,天天享受被小宫女小太监塞荷包的优待,乍一下堵在门口,嘴上就闲不住了。
开口咕道:“什么玩意儿……”
魏子云一口气还没放下来就被口无遮拦的下属一激,当即就抬头看看门人,却发现青年还是笑眯眯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又回头看下属,想要出声呵斥,像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他见了不知道多少个,但此时开口,说是死不足惜都不显夸张。
他得好好把人骂一顿,骂得狗血淋头,直不起腰才行。
但等到他真回头,却又哑巴了。
原因无他,下属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凄惨了一点,也没别的外伤,就是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脸懵逼,想要说话,张大了嘴巴吧嗒吧嗒,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活像一尾从池子里跳出来的鱼。
魏子云是个老江湖了,怎么看不出来他是被人点了哑穴?立刻伸手帮他解开,但手忙脚乱半天却还没有成功,看门人的点穴手法独到,与平日里人们常用的并不相同,他就算是忙活十天半个月也没有办法。
魏子云只能苦笑道:“这位小兄弟,出现不逊,多有冒犯,可否请你把穴道给解了?”
笑眯眯的看门人道:“真是奇了怪了,你是哪只眼睛看见穴道是我点的,没看见我离他有几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