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十年
他甚至还没理清头绪,想好应对的章法,就被人中途截了胡。
第69章 决断
“现在感觉怎么样。”林新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红酒,瓶塞已经除掉了,他直接拿过于杰的杯子,给他倒酒,顺便问了一句。
于杰一直微微低头,并没有在意,半天才缓过神来,明白林新问的是他,只得点点头,答道:“我很好。”
林新一时也没有别的话,勉强笑了笑,应他:
“那就好。”
头道菜上来,是鲑鱼慕丝,李潜清把餐盘往中间挪了挪,抬手晃了晃杯里的红酒,说:“你的酒有些年头,配这道菜,很好。”
林新没有答他的话,拨了拨面前盘子里的菜,问道:
“还没出去?”
李潜清放下刀叉,摇头:
“下午一直呆在房间里休息,小杰恐怕到现在时差还没倒的过来,我们打算明天再出去。”李潜清微笑着看向于杰。
发现他嘴角沾了些油渍,凑过去用右手拇指仔细抹干净,习惯又自然。
于杰一直低着眼,这个时候睫毛颤动,慢慢抬眼,直直地看过去,两个人对视一眼,李潜清轻轻一笑,又各自坐好。
“对了,你这时候不应该在美国吗?怎么有时间来巴黎?电力的案子谈好了?”
“谈不拢,对方是个半洋鬼子,中美混血,本来听他一口的京片子,以为至少沟通起来方便些,谁知道难缠的很,家族后台又太硬,不好惹。”
“那个人我知道,这个年纪就掌控了整个家族,黑白均沾,很有手腕,和他谈,我们讨不到便宜。这案子倒不急,可以缓一缓,不跟他合作也没什么,我在美国还有其他人脉,只是都不及他占的份额大。”
两个人略谈了些公事,沉默片刻,林新又问起于杰来年的打算。
“我托了关系,过了年就去香港,在香港大学里念建筑。”
林新说这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
李潜清点头,握住于杰的手,转过身对林新道了句抱歉,打过招呼,就带着人先离席了。
回到房间,李潜清有个临时的视频会议,于杰就先去洗澡,浴室架子上,面台上,许多瓶瓶罐罐,都是酒店提供的,上面的外文他看不懂,拿在手里,转过来,却看到每个小瓶背后都用便签纸贴好了中文,那是下午于杰休息的时候,李潜清陪了他一阵子,闲来无事想起来,一张张纸条写好后贴上去的。
于杰认得他的字,不由笑了,低下头找出洗发液和沐浴液,捧在手里。
两个人无事,时间尚早,看了电视,于杰犹如欣赏默片,目不转睛也一无所获。李潜清按掉开关,拉他坐在床边,从包里拿出那天的书,小心翼翼,像少年时给他补课,心无他念,两个人融入到一本书里。
于杰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灯光昏暗,两个人只能靠得再近些,于杰提了许多问题,最后两个人不再看书,李潜清把灯关了,他们并排躺下,在黑夜里说话。
什么都说,李潜清说他的各种见闻,他的许多想法。他的追随者很多,但却没有一个倾诉对象。他只要别人对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每一种语气心领神会,他不需要被人理解,他这样的人,身处高位,怎么能被人理解。
于杰也说,断断续续的,小时候过年,奶奶包的北方大饺子,爷爷亲笔题写的春联,后来打工,教他做菜的师傅,张哥张嫂一家人,还有老厂长,他从来没有机会表达的情绪,都一一道尽。说到最后,人也累了,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
李潜清给他重新盖好了被子,掖好被角,在他额头上轻吻一回,也静静躺下睡了。
第二天,于杰在酒店大厅坐着等李潜清,他接了个电话,事情突然,让于杰坐着等他十分钟,如果还没来,就自己回客房。
于杰看着时间早到了头,猜想大概李潜清在这里还有些公事,到了巴黎,就开始忙了。刚起身要回去,就见林新看见他,几步走过来,停在他面前,踌躇片刻才问:“怎么他没有陪着你?”
于杰往后略退了一步,直视他:
“大概是公事,他最近很忙。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他转过身,林新在后面喊住他:
“我想和你谈谈,不会太久。”见于杰还站在原地,他走过去:“不要拒绝我,只是谈一谈。”
于杰犹豫了一阵,想着早点同他说清楚也好,不然回回见面都是尴尬,也就轻轻点了个头。
林新出了大门,于杰尾随,他觉得在酒店里谈就好,刚想停下,就被林新捉了手腕,随着他跑起来。
他想挣脱,但林新箍得太紧。他跑得疯狂,周围景物变化极快,都走马灯似的变,穿过小巷,接着是街道,风在耳边呼啸,于杰有些头晕,腿也乏力,支撑不住,他喘了口气,拼拼凑凑话也说不完整:“停下来,你,你这是做什么?”抗议无效,林新毫不领会,不知过了多久,于杰只觉得胃里翻滚的厉害,看得也不够清明,手脚发软,他才停下。
一旁是潺潺流淌的塞纳河,历经沧桑不变的卢浮宫静静矗立在她的北岸。
林新跑久了,也微微喘息:
“我那时候读书,常常来这里。”
于杰四肢乏力,差点站不稳,林新走过去扶住他。
“以前是我错了,害了你许多。你应该和我一样,出国念书,大展抱负的。
可是我错了,不代表我就要退出。”
林新捉住于杰的手,他本就乏力,又没留心,倏地就被贴在了对方胸口上,只感觉到一下下强烈的心跳,顿时一惊,难堪得双手去挣脱。
“你仔细看看,这里和他有什么不同,他对你好,我也可以,绝不会比他差。我一回回见你,心越发这样,由不得自己地乱跳,你还要避着我,躲着我。”林新说到激动处,从前的平静淡漠全都不见,心里发酸,喉咙也干涩,乍一看竟略有些疯魔。
于杰趁他不备,挣开了手,眼神平静,只是声音微颤:
“你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喜欢他一个。”顿了顿又继续:“我不怪你,谁也不怪,只是多过了几年煎熬的日子,时间太久了,很多不好过的地方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这几年也并非全是难处,许多人帮我,高兴的时候也挺多,哪一种生活只有痛苦,没有快乐呢,全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你不要自责,也别执着,我不适合你,总有别人。”
林新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他坐下,地上是被雨浸润未干的泥土枯草,沾得他衣裤上到处都是,他有些失态,不说话,把头埋进膝盖里,背对着于杰。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指了指对面,沉声说:
“你看对面的卢浮宫,宫前面有个金字塔形的玻璃入口,那是中国人设计的,你不也念的建筑设计吗?那就好好念,年龄什么都不是问题,你得学出个样子来,把以前的都补回来,让洋鬼子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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