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西雀天
“当然要。若是孟孙无忌知道他没死,那这个孩子恐怕就要折在玉龙台了!”李逸芝咬牙切齿道。
方才一走进静夜思,他就知道此事有诈。高阳君什么人物,纪明尘一边跟他弟弟上床,一边还能胡乱杀了他?未免也太看轻高阳君的身手了吧!
后来他借故抱着乔桓大哭时,仔细将高阳君周身扫览一遍,他袍角上有泥,还沾着昌州海棠的花瓣,静夜思门前的白地里可没有这种东西。果然,他不是在静夜思被人袭击的,他是在别处被杀后挪到了静夜思,故意栽赃纪明尘。而杀人凶手用的剑从形制到属性与真煌一般无二,想来是模仿真煌打造,绝对是出自云中阁的仿剑;凶手能杀得高阳君,恐怕水天花月俱神宗的功夫犹在明尘在上,就是此前杀薛冰、林醉的那个神秘高手!
请云中阁的大能高手设计栽赃纪明尘,这个计谋到这里,就已经很完美了,没必要连乔桓都弄死。乔桓是不完美的地方。
所以乔桓为什么变成被害者?
“因为他撞破了什么。”李逸芝在发现乔桓和高阳君躺在一起的刹那间,就将这一层理清。
乔桓撞破了那个大能高手行凶,这才会被杀人灭口!
所以李逸芝当机立断翻出闭气符骗过玉龙台的人,让大家都以为乔桓死了。只是他不能把外甥放在那么凶险的地方,匆匆就要将他送走,恐怕已经让孟孙无忌起了疑心。
“那我们还走么?”他两个表亲问道。
“时间紧迫啊。”李逸芝抬头望着那一片清辉,“与其送他,不如叫他爹自己来接人。”
说着翻出乔桓的乾坤袋,找到了一张传音符,在手心里燃尽了。
他做完这一切,转身对两个表亲道:“兄弟啊,老哥我有一事相求。”
“表哥你尽管吩咐!”
“六个时辰之内,保我外甥不被宋家人发现。他的伤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要乔天师到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那两人一抱拳:“好说!”
“希望大师兄来得快点儿。”李逸芝迈出院落时,在心中默想。“孟孙无忌显见是豁了出去,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没几个灵剑道上的强人,还当真按不住他!”
李逸芝对玉龙台牢房轻车熟路,很快便端着食盘赶到了那里。宋家子弟想拦他,李逸芝一人扇了一耳光:“什么东西!滚!”
就算云中君把高阳君捅死了,李逸芝毕竟还是玉龙台的舅老爷,眼看着宋诗继承了我闻剑,还不知要怎么仰仗这位舅舅,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动摇了。
“纪明尘又不关在这里!一个纪子矜都有你们怕的,看看你们那怂样!真给玉龙台丢人!”他大骂道。
宋家子弟吃了他一顿骂,心想我们哪里怕的是他,是怕舅老爷你把人放跑了!但是反正犯下恶行的是纪明尘,纪子矜一个给他哥哥操的玩意儿跑了就跑了呗,到时候说起来也是舅老爷强迫他们开的门,此时再不让开,倒显得他们没眼力价了,于是赶紧让他进去了。
李逸芝一走到关押子矜的地方,子衿便扑上来掰住了木头栏杆:“李逸芝!纪明尘是你表弟,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救他一命,我……”
“行了行了!”李逸芝看到他就烦,“你们是傻的么!在高阳君床上行房!有那么急的么!回家造作去不行?!”
“他被下了春药,我怕他出事,以为他泄了就好。我不知道药性那么大,他……他要得根本停不下来。”子衿惨白着一张俊脸说道。
李逸芝用脚趾头一猜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只是想起来就要骂他俩人五迷三道。下半身二两肉的事都管不住!他不信他们俩被关在静夜思里、下了春药,还会全然猜不出是谁要下黑手。保准是这两兄弟情难自禁、干柴烈火,一看有人撮合,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先脱裤子亲热了再说。
“孟孙无忌心性刻毒、手段狠辣,你们还不知死活,敢在他面前心存侥幸!”李逸芝伸手对他指指点点,不知有多恨铁不成钢。
子衿乖乖低着头听训。
李逸芝训完人,终于平静下来:“现在看来,跟你们纪家有仇的是孟孙无忌。”把他俩亲热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子衿越听越是后怕,手里便渗出冷汗,孟孙无忌好歹毒的心!“小乔现在怎么样?”
“无妨。”李逸芝瞟他一眼,“你先管好你们自己的事!”
子衿整理了一下心绪,把在后山看到的事告诉他:“孟孙无忌本名可能叫纪玉,三十年前从云中阁嫁到玉龙台,是高阳君的道侣。只是他们关系并不融洽。”当然,床还是上的。
李逸芝自以为是灵剑道上八卦第一人,各家家谱研究得比谁更通透,此时竟然大惊失色:“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两人把现有的情报拼凑起来,连成了一条线索。
“明天怎么办?”子衿眼下最着急的还是纪明尘。
纪明尘要上祭剑台!
什么剑修上祭剑台?!大魔头、大恶人!
剑祖嬴左在时立下的规矩,只要一等世家主持、灵剑道上三分之二门派到场、生杀票投过多半,祭剑台上除魔就是天经地义!而如今灵剑道上的名门正派,录在《天下名器谱》上的正是五十三家!孟孙无忌广发英雄帖的时候,已经算准了这个斩剑会将要变成除魔大会!他们要是当场劫人,就是公然挑衅整个灵剑道!
而纪明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说孟孙无忌要怎么炮制他,光是被这三伏天的太阳晒上一日,就要晒脱一层皮。
“恐怕恶战难免。”李逸芝坐在那厢叹了口气,用扇子敲手心三下,“高阳君死了,明尘伤了,玉龙台中第一高手极有可能是入了俱神宗境的刘青山。再加上这么多宋家弟子门客,不好对付。”
“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当场翻案。这样,其他门派的高手大能才有可以被策动,施以援手。”
李逸芝点点头:“眼下这件事我去做比较合适。只可惜,我手上一件证据都没有。”
“刘青山本身就是证据。只要他使出水天花月俱神宗,就可以洗脱我哥哥的冤屈。雀蓝机皇也是。雀蓝机皇是被纪玉带走的,他身体废了没有武功,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带在身边防身。如果可以逼他们动手,我们就有机会翻盘。”
李逸芝嗯了一声:“我尽量。”说着将照夜流白丢给他,“我拖住他们,你救明尘!就算明日我们统统被打入邪门外道,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但是明尘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子衿接剑,干脆利落诺了一声。只要剑在身侧,他附魂御剑打出牢狱易如反掌。
但是李逸芝却有点担心地扫了他下身一眼,然后取出一瓶从乔桓的乾坤袋里借来的金疮药。
子衿:“……”
李逸芝:“这种时候还装什么不好意思!再羞耻的事都做了!”
子衿一把抢过:“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李逸芝又把食盘往他那里一推,尽是些稀粥果蔬:“现在可以依仗的只有你我二人,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第二天一清早,众人早早赶到宋家祭剑台。祭剑台立在一面山壁下,上书“玉龙台上玉龙游”七个大字,是宋家先祖宋吟铸出“我闻”剑后兴之所至,以剑书得。山壁下是方两百步的广场,四方镇鼎,中间摆一玄铁祭坛,上圆下方,圆坛中央开凿一五尺水槽承满弱水,正是嬴左所创铸剑引魂之阵。
只是此时台下九道步阶上剑立如林,台上却是一把剑都不曾立起,只缚着一个以六道封魔阵法刺穿了锁骨、琵琶骨、蝴蝶骨的人。他身上剑钎横斜,跪倒在地,身上铁索与四鼎相连,即使在初升的朝阳里依旧钢清铁冷,让人怀疑是怎样的肉体可以忍受这样的刀剑加身。
再铁石心肠的人不免也要对他动几分怜悯之心,可那人却面无表情,只是挺着脊背跪在那里,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漠然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