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溪石
猫咪似乎也感受到危险警报解除,抬脚踏进来,仰头望着龙深。
龙深站了片刻,弯腰将白猫捞起,把它送回屋子,又回身把青主剑带上,去了天台。
推门而入,繁星满天,溪水潺潺,这里没有四季,只有日夜。
龙深抬头静立片刻,蓦地将剑抛上,一跃而起,自半空抽剑出鞘,旋身挥出一道剑气。
如果冬至在这里,肯定立马就能认出,龙深使的,正是这些天自己一直练习不辍的步天纲。
但龙深的一招一式更加纯熟自如,他与剑相合无间,将步天纲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天纲步法,天纲剑法,天纲罡气,三者合一。
维天之纲法,系地之枢纽,化日轮之辉,融星月之华,纵横北斗,号令太微,引四海之气,聚八荒之威,宫羽相变,五岳倒倾。
这就是步天纲。
龙深的身影在星辉下几乎化为一道光影,所到之处,草叶飞旋,巨石粉碎,飞瀑为之倒流。
甚至,连漫天星辰亦开始以他为轴心,缓缓转动。
远处天际浮现明霞,长夜未过,竟似黎明将近。
忽然间,天空电光闪现,若夜幕被人撕开一道口子,迅速蔓延而下。
下一刻,一双手还真从闪电中间穿出来,将两边夜幕撕开。
姿态优雅的女子从“夜幕”那头走过来,笑意盈盈:“我就说天色为什么忽然变了,敢情是你在这里舞剑,快快停下来吧,这里虽有结界,能量过大,也容易影响外边的天气,免得外头也跟着日月同行,引起哗然。”
她伸手一点,两块石头化为石凳,女子走过去坐下。
星光坠下,落地长身玉立,龙深手一扬,手中长剑飞出,倏地落入插在地上的剑鞘之中,精准无比。
“宗老怎么来了?”
“你闹了这么一出动静,我能不来么?”宗玲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套茶具,茶壶往溪水方面凭空一舀,手在壶身上捂了片刻,里头的水立刻热气蒸腾,足可泡茶。
“好久没见你练剑了,如果不是在这里,倒可以一饱眼福了,可惜我怕你把结界给捅穿,不能不过来制止。怎么,心情不好?”
龙深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也没否认。“是有点乱。”
宗玲笑道:“真是难得,我以为你从来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呢。因为局里的事?吴秉天?日本人?”
龙深摇摇头。
石碑的事情固然棘手,但特管局不止他一个人在查,众人合力,迟早都会有结果。
吴秉天这人吧,虽然有时候也挺官油子,但龙深跟他搭档多年,知道其实是两人思考方式不同所致。
特管局里藏龙卧虎,是一个能量很大的部门,所以上面关注的人多,插手的人也多,各方势力交集纠葛,难免有时候意见庞杂,容易出现矛盾,龙深就是不愿应付这些琐事人情,才这么多年都没有往上走,否则以他的能力,绝不止现在这个地位。
宗玲微微一笑:“既然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咯?我没听说你交了女朋友或男朋友啊!”
龙深:“宗老还是这么幽默。”
宗玲:“多活一刻,总要多开心一点,否则如何对得起来这世上走一遭。你平时就是太压制,太自苦了,何必过得那么一丝不苟啊,没事的时候就像何遇他们一样,去唱唱歌,跳跳舞,玩玩游戏,谈个恋爱,不是挺好的吗?”
龙深沉默片刻,道:“凡人寿命有限,他们的一生,于我只是春秋,没有人愿意看见自己衰老,爱人却容颜不改。”
宗玲扑哧一笑:“这都是借口,既然如此,那我也没见你跟唐净或鱼不悔他们谈个恋爱啊!不过,我倒是发现你有点变了。”
龙深拿起茶杯喝了半口,闻言看她。
宗玲道:“要是我以前跟你说这种话,你只会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各有各的活法,这次却不一样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契机?”
龙深放下茶杯,剩下的半口茶,没有心情再喝下去。
宗玲:“跟你徒弟有关?”
龙深不语。
宗玲笑道:“那孩子我见过几面,心肠柔软,却不乏决断,在你的调教下,将来肯定能成大器。不过我想,你肯定不是因为他训练不刻苦,或者不听话,才烦恼的吧?可以告诉我吗?”
她见龙深依旧没有回答,也不再追问,抬头看天上卷云被风推着走。
“你不说,说明你的心已经乱了,想必是冬至出了什么难题给你。”
龙深终于道:“他说,他喜欢我。”
宗玲挑眉:“这不是挺正常的?弟子孺慕师父,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徒弟?”
龙深的面色终于露出一丝不自在:“不是师徒之情,是男女之情。”
宗玲脸上露出讶然,随即化为一笑。
“原来如此。难怪那孩子一进来,就对你特别亲近,别人都对你退避三舍,他还一心一意非要拜你为师。”
龙深淡淡道:“只怕他拜我为师,也不是真正想要学东西。”
宗玲:“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他学习的时候不尽心?还是对你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没有。
他以为没有。
但现在回想,对方主动拥抱,包括平时的言行,其实已经隐晦表达了一些倾向,只是他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听到吴秉天和宋志存他们聊起对弟子儿女的看重宠爱,便也无意中有样学样,想把最好的都放在冬至面前。
在修炼上对他严格要求,在私事上对他包容退让,龙深以为这就是疼爱徒弟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