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纲 第444章

作者:梦溪石 标签: 近代现代

程洄看着泪水盈眶的冬至,轻声道:“还念下去吗?”

冬至闭了闭眼:“程洄,我已经知道怎么帮师父了,现在我要马上去昆仑,这本笔记前面的部分,我想留着路上再看,但可能里面一些词汇,我还得请你帮忙翻译。”

程洄:“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冬至摇头:“那里现在很危险,你师父和师兄已经在那里了,如果连他们都无法解决,你去了也没用,还是留在总局安全一点。”

程洄点点头,也没坚持,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想当初在广州中了人魔的陷阱,还得劳烦自家师兄和冬至去救他。

“那你们小心,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你有什么疑问随时都可以发过来!”

刘清波他们已经先一步出发去昆仑了,现在在场的,除了程洄与冬至,就只有柳四。

柳四是个很靠谱的同伴,他话不多,关键时刻却总能发挥作用。

他闻言立马起身道:“机票临时不一定有座位,去西藏的航班又少,我马上去联系吴局,让他设法腾出一架专机来,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也没等冬至道谢,他就已经出门了。

……

两个小时后,冬至与柳四已经坐在了前往昆仑山的飞机上,由于是专机,飞机将会在距离龙深他们所在最近的军区机场降落,再从那里坐车过去,不过就算如此,起码也得一天之后才能抵达,这还没有把入那棱格勒峡谷的时间算在里面。

系好安全带,听着机场内预告即将起飞的广播,冬至低下头,再度打开平放在自己膝头的两个笔记本。

一个是龙深的笔记本,另外一个是他自己从程洄那里学来的翻译笔记,但就算有了这个笔记,还得逐字对照填写,再连起来阅读,对于他这种初涉殄文的人来说,需要耗费许多时间,但冬至不以为意,他已经知道了龙深所说的办法,所以这一次,他选择从头看起。

这本笔记开头,是从冬至认识龙深的三周前记起的。

那时候特管局刚刚发现魔物的异动,并从东北分局提供的线索中,得知一伙日本人在正常入境之后就改名换姓,悄然失去踪影,而根据情报,这几个日本人曾在长白山附近出现过,于是龙深带着何遇跟看潮生,踏上了前往长春的列车。

二零一七年二月十五日,火车上出现大规模的潜行夜叉,并导致一人失踪,一人死亡,这是二组的失职,也是我错判的责任。车上有名叫冬至的乘客,他的名字很巧,身上还有淡淡魔气,怀疑他可能与魔物有关联,待核实。

这是这本笔记里,从头开始,第一次出现与冬至有关的记载。

在那之前,基本寥寥数语的工作纪实,甚至没有什么个人感情色彩,符合龙深一贯的性格。

现在回头去看,连冬至也觉得自己出现的时机的确太凑巧,由不得人不去怀疑。

他在踏入修行者之后也才知道,冬至是一年中阴阳交界的节气,从科学上来说,这一天北半球白昼最短,昼短则阳衰,而从修行的角度来看,数九首日,阳气闭塞,商旅不行,他的生辰本来就偏阴,又用了冬至这个名字,恰好当时距离冬至节气也不远,所以在火车上才会被人魔看作绝好的猎物。

如今他自然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有多危险,要不是刚好遇上何遇和龙深他们,现在估计坟头草都三米高了,但当时他火车上那一系列奇遇之后,非但没有太多恐惧,反倒好奇心占了上风,还继续前往长白山旅行。

可谁又能想到,他一念而起,人生就硬生生拐了个弯?

就算回到一年多前,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冬至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二月二十三日,原来日本人真正的目标是石碑,而不是骨龙。

石碑上的符箓是什么来历?之前没见过。待核实。(重点标记)

龙深在这句话下面画出石碑上的符箓,应该是根据自己的回忆画的,也许是为了防止泄密,他只画了一半。

骨龙伏诛的时候冬至也在场,但他没有亲眼见到石碑碎裂的情景,直到后面,他自己也参与其中,见到了那块原本应该由无支祁所守护的石碑。上面的符箓,的确与龙深画的基本没有太大区别。

此后接连几条,都是与公事有关,与其说是日记,更像一本工作性质的备忘录,因为用殄文书写,几乎没有人能看懂,程洄说过,龙深用的殄文属于古殄文,与现代少数流传的鬼书文字还有很大区别。而且冬至能感觉到,笔记上面应该下了某种禁制,也许是到了一定时间就自毁,又或者就算落入歹人手中,龙深也能知道。

为了左右对照查找翻译,冬至看得很慢,他也知道龙深的笔记里,肯定不会像常人那样,絮絮叨叨描述一堆心情琐事,但他依旧不想放过任何一条记录,因为那是龙深留在世上的每一个足迹。

在当时的龙深心里,追查日本人的目的和石碑的后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冬至这个过客,在查证他与魔物无关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值得对方去关注。

看到此处,冬至不由无声笑了一下。

他很好奇,再往后翻,龙深会如何写他。

一个好奇心旺盛,却毫无自知之明的凡人,还是锲而不舍,执着可嘉的拜师者?

窗外层云起伏,霞光万丈。

而他,正循着那人曾经走过的路,一步步往回走。

第151章

三月二十七日,石碑无进展,日本方面已派人持续跟踪藤川师徒,期间藤川与音羽财团总裁音羽鸠彦往来两次,可疑。

三月二十八日,北京。宗玲问我把笔记记得怎么样,我拿给她看,她好像很无奈,说我把日记记成了工作总结,但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可写的。

记日记的习惯也是她建议的,几年前偶然一次谈话,她说我在人世活了这么久,身上还没有人味儿,我问她什么叫人味儿,她说就是烟火气。但我不知道烟火气具体又是怎么样的,像普通人一样工作吃饭睡觉,还不算有烟火味吗?

宗玲说普通人写日记,都会在日记里适当宣泄负面情绪,或者写能够令自己开心的事情,但我既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什么开心到想要记下来的事情。

不过我也希望自己活得更像普通人一点,所以我在宗玲的建议下,开始写日记,写一本,烧一本,这样既不至于泄密,又能在某个阶段自我回顾总结。

但我太忙了,日记很快变成周记,现在又变成笔记,希望这个习惯能继续保持下去。

三月三十日,音羽鸠彦这个人的履历太完美了,二战后白手起家,在战后日本工业繁荣起飞阶段赚取第一桶金,逐渐发展出一个庞大商业帝国,中间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障碍,我们询问了几个商务部的同事,他们说这几乎是在创办企业过程中的奇迹,除非这人在战后历届政府中的权力能够一手遮天,竞争对手都不敢得罪他。此人值得深挖下去,待查。

宗玲今天送了我一本《小学生优秀作文大全》,说我的笔记像记流水账,我在她走后,把书转送给了看潮生,他到现在连写个报告都能挑出一堆错别字,这本书更适合他。

三月三十一日,何遇太胡闹,他不仅跟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普通人走得很近,还一直撺掇他报考特管局。对方根本不是此道中人,就算根骨还不错,现在也早已错过学习的最佳年龄。作为一名特管局成员,何遇居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被我扣了三个月的奖金。如果他屡错不改,今年的奖金就不用想了。

宗玲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一个人能够接二连三引起我的注意,并让我对他产生某个持续的念头,无论正面还是负面,那就证明我还是很有人性的,只是不善表达。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何遇,每次看见何遇,我都想扣他的钱,这就是所谓的牵绊?

还是算了,我不想跟何遇度过一辈子,有时候甚至想拿针把他的嘴巴缝上。

四月三日,郑穗特地给我打电话,请我手下留情,还说冬至那孩子有修行的天分。难得他会为了这点小事亲自给我电话,那个叫冬至的普通人,应该很投他的眼缘。我也知道他有天分,但世上有天分的人很多,但他就算能顺利通过考试,也未必能熬过接下来的培训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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