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riest
“先知!”
霍普不顾左右阻拦,二话不说加入了螳臂当车的红霞星驻军。
然而于事无补。
不到一分钟,驻军机甲队在几乎无一幸免,在猛烈的炮火下全部被击落。霍普他们的小机甲也仿佛扑火的飞蛾,防护罩崩裂,武器库着了火。
几个反乌会的人强行要把他塞进逃生的生态舱,机甲即将自爆。
来接应他们的人此时刚到,剧烈的能量扰动下,信号断断续续。
反乌会的重甲部队看也不看他们这些被击落的手下败将,轰然与之擦肩而过,追着溃败逃窜的红霞驻军而去,要把空中所有的飞行物赶尽杀绝。
透过已经快要破碎的精神网,霍普看见一枚核导终于在追杀中落在了红霞星上。
蘑菇云绽开,尘埃瞬间模糊了红霞上的灯光,不灭的能量塔消失了。
宝石梯田,农场,上亿人的生活也消失了。
继白鹭之后,航道枢纽好像被诅咒过一样。
霍普的机甲炸了,精神网断开,他晕了过去,身边的人瞬间变成焦炭,生态舱像裂缝中逃逸的尘埃,从一片飞灰中脱离。
第103章
霍普的生态舱飘出来的瞬间, 一架混在反乌会队伍之后的机甲悄然定位了他, 在炮火纷飞中射出屏蔽障,将生态舱那点微弱的信号盖住了, 接着, 捕捞网快速而且精准地探出, 把霍普的生态舱卷了回去。
与此同时,反乌会的武装机甲群像是不可抗拒的兽群, 追着残兵败将, 碾向不远处的红霞星。
红霞星恰好公转至此,离战场实在太近了。
红霞驻军的通讯内网里, 仅剩的一个小队长来自白银九, 声嘶力竭地试图制止他失控的战友们:“散开!不要靠近行星!导弹会落在……哔——”
他没能说完, 机甲就被一枚导弹拦腰击毁,他的声音也淹没在被干扰的杂音里,而且并没有人听他的话。因为这时,驻军的组织已经溃散, 领兵的没有了, 幸存的都是被方才老兵挡在后面的新人, 在这么个要命的时刻,深陷其中的人根本无暇深思熟虑,只会听从本能,往自己熟悉的大本营方向跑。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苛责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任何人都没法要求他们在生死一线时还能想到别人、想到避免连累行星——能顾虑到的都是绝顶的英雄,顾不上的却也并非坏人懦夫, 只不过是肉体凡胎而已。
可是不管情理是怎样,总之,他们往红霞星的方向这么一跑,就意味着把敌军的导弹也引了过去。红霞星紧急启动反导系统,但防护罩是肯定是拦不住导弹的,而初建的反导系统没有那么大的能源和武器储备,此时基本是左支右绌,越来越多的导弹穿过反导系统,落在那小小的星球上,蘑菇云开始四处开花。
而霍普被捕捞之后,那架神秘机甲里的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挖出来,放进医疗舱。
“还活着,应该只是精神网强制断开造成的……”
“天哪,差点就……吓死我了,谁能想到他会往前线扎,这么大年纪了,也太冲动了,差点没法交代。”
“一支舒缓剂应该没问题。”
强力舒缓剂被推进了霍普的血管,昏迷的男人大叫一声,周身的肌肉痛苦地痉挛起来。
“医疗舱程序该升级了,当他才十八吗?舒缓剂怎么还用强力的,止疼片和生理盐水呢?”
“小心别撞头,按一下,医疗舱不要盖……人醒了吗?”
“哈瑞斯先知,您感觉怎么样?听得见我说话吗?”
霍普眼前一片花,挣扎着要爬起来,意识还停留在被炸毁的机甲、烧焦的同伴与淹没在蘑菇云里的农场能量塔:“不……”
医疗舱的机械声音做出提示:“病人情绪过于激动,是否考虑镇定剂?”
“哈瑞斯先知,你……”
“我不要镇定剂,”霍普的手哆嗦着,猛地挥开医疗舱的注射器,踉跄着要爬起来,喃喃地说,“我的宝石梯田,我要去……”
这时,一个男人分开众人,走到他面前,半跪下来,与瘫坐在医疗舱里的霍普视线齐平,霍普的下巴戒备地绷紧了。
“哈瑞斯先知,”那男人说,“我是这次负责接应您的人,代号‘鹦鹉’——‘晨光起于白塔尖顶’。”
代号和暗号是对的。
舒缓剂像是要把他烧着了,霍普的大脑基本是停工状态,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几不可闻地说:“‘终将铺满阴霾之地’……你为什么会在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们奉命来第八星系迎接您,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赶到,先在第七星系边缘遭遇了这些人。”自称“鹦鹉”的男子直视着霍普的眼睛,这人是那种天圆地方、浓眉大眼的长相,眼窝还深,有种又深沉又靠得住的气质,他压低声音加快语速的时候,就像电影里那些神秘而正直的营救者,从黑暗深处摸索到倒霉的主角身边,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我们谎称自己奉‘那一位’的意思,来调查白银十卫的传言,他们则说得更含糊,声称他们来第八星系是为了追杀组织里里的叛逆,我一听就觉得不好。”
霍普抬头看着他,“鹦鹉”的眼睛真诚得像一面澄澈的镜子,里面装了一个丧家之犬似的老男人。
“我担心他们说的人就是您,于是以第七星系最近常有联盟军出没,假意寻求保护,请求对方顺便送我们一程,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真的是您,要不是您身上有传感器,今天我们差点就没法交代了。”鹦鹉沉声说,“哈瑞斯先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您?”
霍普没回答,不错眼珠地盯着他:“判断出他们的目标是我,为什么你先前没有给我任何提示?”
“什么?”鹦鹉先是一愣,随即陡然变色,“我之前紧急联系过您的联络员,让您立刻离开,我还和联络员约定了新的接应地点,联络员呢?我还想问您为什么不走呢!”
联络员在他们机甲第一次遭袭的时候,就意外从破口里掉出去了。当时太混乱了,而霍普的全部精力又都在岌岌可危的红霞上,没太注意他。现在想起来,当时被炸开的缺口似乎是位于机尾部分,而那里好像恰好储备了几台生态舱。
巧合吗?
“您可以查询我们的通讯记录,”鹦鹉说,继而想起了什么,又叹气说,“但……确实,不管什么记录都是可以仿造的,如果先知您自己不愿意相信我们,这些都没用。先知,您能不能好好想想,那位联络员是什么身份,你们是为什么决定让他来做联络员的?”
联络员是启明星基地里,跟他一起被林静恒俘虏的反乌会老成员,他们被关进地牢之后,那个联络员是最早认真听他说话的人,出逃途中,也是他自告奋勇要担任联络员,沿途照顾众人。
但这又说明什么?
也许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联络员出卖了他。
也许是眼前这个自称“鹦鹉”的男人在误导他,催眠他把罪名都推到死者身上。
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天使城要塞里那个老疯子早埋下一颗棋子在他身边,让他这么险象环生的死去活来一次,对他死心塌地——否则他凭什么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到底是他命大,还是别人处心积虑?
霍普因为断开精神网而受伤的大脑一阵阵地疼起来,他周身的软组织多处受伤,可怕的舒缓剂后遗症还没有散去,但这都比不上他一片冰冷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