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的教书匠 第35章

作者:夏夜鸣蝉 标签: 近代现代

“好,这买卖老赵做了。”他想摔个盏以示豪迈,却怎么也舍不得这干干净净的琉璃盏儿,最后还是悻悻地将高脚杯放了下来,又不甘心地说道:“人都说酒满茶半,你这酒有三分满没有?可是欺人太甚了。”

崔瑛将最难谈的两家说松了嘴,心底那根弦也松了松,带笑的脸上透出一丝随意来。

“您这一说可就漏了怯了,这葡萄美酒要赏其色,品其香,得其味,正如书法之飞白,诗词之顿挫,装上一整杯?俗了,俗了。”

赵家那位被噎得没话说,他们的注意力又转向了琉璃杯上。

“这琉璃杯?”范家那话没问完,见其他三人那神情,也不由面露赧色,琉璃杯的价值可不是放些隐户能比得上的。他家子弟从军的多,茶叶生意的途径比别人要广些,而且北方的牧民也吃不起极贵的茶粉,炒茶却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三家一家一门生意,都承诺将隐户放良,投效的田地归还本家并给一些置家费,田亩照白契缴税,又因为不再纠结于地里的粮价,各家有一摊大生意,这三家以后抱团的时候也少些,崔瑛将这三大家啃了下来,六安的钱粮基本上不会再出问题了。

田亩文书、放良文书入衙,炒茶方子、酿酒方子与轧棉机交割,每家还投桃报李地给了崔瑛两成技术份子,算得上皆大欢喜了。

大户的问题解决了,余下来的夏税分配就容易多了。崔瑛再次感谢皇帝将自己分回了六安,感谢小张雷每天兢兢业业地训练蒙童们认字和数算,要不然他还需要想办法限制那群吏盘剥百姓。现在认字会算的人口多了,让里正按数将该征的税粮布帛直接送到库房就行了,乡村里再不必鸡飞狗跳了。

“如何算每一户的积分还记不记得?”张雷将圆满完成脱粒机推广任务的蒙童召集过来,很有经验地开始训话。

“记得。”下面一群小蒙童脑袋点得像小鸡琢米似的。

“那你们要做什么事呢?”张雷循循善诱道。

“算好每户的积分,小组内互相检查,没有问题的用村合计验算,全部正确告诉里正爷爷和各家的大人,每户交租后由里正爷爷发缴税券给户主,然后押送到四个门外的行仓完税。”这些小孩子掰着手指头将每一步都记牢了。

“行了,三天内把消息传到位,早点交完夏税你们也能早点过来念几天书,已经有几个外州的富户来寻人帮忙算帐了,把田亩丈量和升斗换算学好些,明年就能给别人家当帐房了,能按月拿工钱的。”张雷又透漏消息道:“上回推广脱粒机最好的已经能进县学读书了,说不好以后能和先生一样当官呢,这回先生说做的好的一样有奖励。”

蒙童们兴奋起来,互相盘问着计算积分的方法,恨不得处处都完美无缺。

积分换算是崔瑛最后想到的最合理的征税方案,将全县实际人口、实际田亩和田亩的实际等级换算成分数,进行加权分配,然后得出全县的总分值,再用总税额一除,得到每一个分值要交的税额,最后将计算积分的标准告诉给那群已经算盘不离手的蒙学生们,他们负责将该收的税钱通知到每一户。

这也就是崔瑛速算的本事高,又之前跑遍了全县,还有一群小娃娃兵,否则就只能由着县令和钱谷师爷估计个大概值(肯定比正确数额高不少),然后由县衙里的吏员向他们征收。

现在县衙里负责的书吏被崔瑛派在四门收税,捕快壮班的衙役也都在县城周围维持秩序,防止有强人抢了税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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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儿,你确定你没算错,可别糊弄爷爷,咱们家就只用交这点钱?这点粮?”一个老爷子听自家孙女报出的数字,有些不可置信,转头问起自家孙子:“蛋儿啊,你给爷爷说说,咱家到底该交多少?她个小丫头片子可见不太靠谱。”

“阿爷,妹儿没算错,她那算盘珠子拨的,县尊都夸呢。”黑壮壮的小男孩儿应道:“这个数县令哥哥演算了很多遍了,没问题的,您明天直管把这数目报给大家,然后趁人少给送城里去,咱们这夏税就算交完了。有三四家人等着请妹儿去帮忙盘帐呢。”

“也是怪了,你们这群小小子儿都在外头风吹日晒地算土方,这小丫头片片却在好屋里呆着,好吃好穿好招待,这世道也怪了。”孩子的母亲见儿子小脸糙糙的,再看看闺女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心情有些复杂。

“娘~妹儿吃好穿好还不好啊?”男娃娃知道他娘是心疼他,安慰道:“富人家里都是主母当家,这当家主母肯定喜欢女娃娃呀,能面对面说话,不怕不自在。”

他低声对他娘道:“我听说有几个城里的小商户想娶咱妹儿呢,有几个大家的主母说咱妹儿就是一把管家的好手。”

他娘一听,眼睛就是一亮,“这话要作准的话,那朵儿就不送人了,长大了,你这当哥的好好教教她。”

男孩儿心底一松,点点头,他知道所谓送人不过是糊弄他们这群小孩子的,许多女婴儿其实都送了河神。

第37章 夏税(下)

崔瑛不知道他的做法又救了一个女婴的性命,他理顺了夏税的征收事项,下面要做的事就是四处巡看,别让吏员欺民,也别让刁民耍横,也可以提前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叶知秋最近除了帮崔瑛摸了摸那三大家吐隐户吐得彻不彻底之外,白天跟着崔瑛到处转,晚上就奋笔疾书一天的见闻。六安与汴梁之间的快马急递每隔三五天就要往返一趟。

另一头,因感觉崔瑛能拿捏住吏员而不再担心的安德裕也不急着找崔瑛了,他喜欢上了六安的路、六安的脚店、六安识字的小孩,甚至六安的茅房。

“柳林,你说这都是依江而住的庐州人,这六安人怎么就怎么讲究呢?”这两天在六安四处瞎逛的安德裕从一家脚店后巷的茅房里出来,费解道:“你看六安这茅房修的,水泥打得地坪,平得能照见人影儿,一个一个马桶也不知通向哪儿去,反正没什么味道,里面还有厕纸,还插点花儿朵儿的,比咱老家有些姑娘的闺房都讲究了吧?好像也没在墙角闻到尿骚味儿?啧啧啧。”

柳林颇有些无奈,“东翁,咱们在六安都快半旬了吧,是不是该回县治了?”

“急什么,小事合肥县令自会处理,大事早就有衙役快马来找咱们了,六安小炒我还没吃够呢,还有那个叫张雷的小娃娃,是个好苗子,作文也有功夫,见解也独道,我得说通他,让他明年应发解试,说不得还能给咱们庐州再挣一个进士来。”安德裕说着,又转向另一家据说擅长做爆炒羊肉的正店,兴致高得很。

柳林已经不知道是该吐槽自家东翁这刚出恭就惦记吃的德性,还是该同情一下三生不幸附郭府城的知县了。

“店家,你这就是小知县给三大家家主的葡萄美酒?”安德裕走到半道儿上便被“美酒”二字勾住了耳朵。

“啊,我家闺女挣回来的,她帮着咱们知县清丈田亩,算得又快又好,要是个男娃就和前头那几个一样送进县学里念书了,这女娃嘛,小崔知县就赏了三坛子好酒并一套琉璃杯,算是给闺女当嫁妆吧。”

“那你还拿出来卖?”

“卖的钱给她攒木头打家具,准备些好布料,咱们平头百姓人家,嫁妆要好酒做什么?”

那老板小心地从柜台里摸出一只大肚窄颈的琉璃器来,又将六只高脚琉璃杯摆好,按闺女说的,小心地将葡萄酒倒进那个叫“醒酒器”的琉璃器里,稍搁一阵子。

“老板,这是本地知县送的?”安德裕平生最是嗜酒如命,那琉璃器里的酒液在阳光照射下如一抹霞光,红中泛金,空中弥散着香醇的味道,勾得他眼都有些直了。

“啊?是,是县令送的。”那掌柜地小心地将那琉璃器往柜台里推一推,将自己的身子挤到柜台和这个奇怪的客人之间。

“这酒与这酒器老板打算怎么沽卖?”

“价高者得吧,小老儿也不懂这金贵东西的价格,但这是小崔知县亲酿的,除了送三大家家主各一坛外,就送了俺闺女三坛,再没旁人有了。”

老板毕竟是人商人,话没说透,但人人都知道这酒价格低不了。

周边几个大商人已经将价格抬到了五六十两,还在一路飙升,安德裕不愿意透露自己知州的身份,银钱也不凑手,只得转身离开,免得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失了身份。

“吕圣功不是个朋友!”出了店门,安德裕咬牙切齿道:“明知我平生最嗜好酒,义子酿出好酒来也不说送我一车,那小子也坏,去我衙门竟然不带酒上门,我还说孩子年纪小,不识酒滋味,谁知……”

“东翁,那咱们……”

“走,我们去四门看看这夏税收得如何了,再去教教这小子怎么孝敬长辈!”

柳林知道安德裕也就是痛快痛快嘴,他虽然嗜酒,却是气量宽大之人。也只摇了摇头,跟着他出城门去看看。

崔瑛将交夏税的地方设在了城门外,主要是减少百姓入城时会被克扣财物的损耗,基本上按现在的收税法子,百姓只要负担从家里运粮到城门外的食物和牲口的粮草就行了。比之前一会儿间架钱,一会儿脚夫钱什么的要好太多了,再加上各村到县城里的路已经基本修好了,这本来要路三四天的路如今顶多两天就到了。

城门外壮班的力役们隔几步站一个人,指挥着交粮的队伍按序前进,安德裕瞧着有几个还没驴身高的小子身手灵活地钻进队伍里,将刚掉到地上的马粪拾起来,不禁失笑:“这六安城一大怪,粪便能当黄金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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