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隰植
说起来沈庭之前其实并不想跟他一个床睡,在顾朝岸这里算是件稀奇事。
从前不知道多少人倒贴都想跟他睡觉,现在成了他倒贴,人都不想跟他睡觉。
当时的沈庭一直坚持自己的铺盖自己盖,自己的枕头自己睡,顾朝岸明里暗里诱惑过多少次要不要来主卧一起睡大床,沈庭都根本没听懂,抱着自己满床的娃娃拒绝他,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不要。
求助无门的顾先生甚至上网搜索了关于“如何让孩子更亲近家长”这类话题的帖子来看,效仿过上面的推荐做法,但结局都不太尽人意。
什么给孩子坚持讲睡前故事,陪他一起做游戏,通通都是假的。
他专门网购了几套彩绘版童话书回来给沈庭讲故事,讲完后沈庭没睡,他自己困了,把书一合就上了沈庭的床,要睡觉。
躺下的前几分钟还好,沈庭以为他还在跟自己做游戏,便也陪他躺下,躺着躺着发现顾朝岸睡着了,就“好心”地将他摇醒,手还撑在他胸口上,软软的触感,顾朝岸几乎立刻就醒了。
“你困了就回去睡觉呀。”
沈庭残忍地说道。
顾朝岸心里打了二十个问号,却敌不过他天真的眼神,起床把书都抱进怀里气急败坏地走了。
还有什么比犟脾气孩子更难说服的呢?
顾朝岸躺回自己冰冷的被窝,开始嫌弃自己的床或许过于大了,旁边空空的,脚边手边也是空空的,翻五个身都掉不下去,他觉得这样的床睡着很没意思。
可是当天夜里,老天爷给他开了后门,沈庭突然半夜拜访,打开了他房间的门,做贼一般垫着脚从他床尾铺盖处钻了进去,一路钻进他怀里。
动静很小,听起来不像有事要喊醒他,顾朝岸就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沈庭很能折腾,一会把他的手臂抓起来环住自己,一会又完全婴儿般拱来拱去,扭动不安。
可能是在寻找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到底要怎么抱你?”
顾朝岸忍不住问出口,还手脚并用夹住他,报复似的地问:“这样抱行不行?嗯?行不行?”
沈庭吓得想跑,又被他紧紧箍住,挣脱不能。
顾朝岸继续逗他:“不是不要我一起睡嘛?你撒谎啊?撒谎可不行,要变小猪的,好孩子都不撒谎。”
沈庭沉默了,月光渗透进来,顾朝岸看见沈庭在黑暗中瞪着的大眼睛。
他紧张地抱住顾朝岸的脖子,要泄露什么机密一样,手挡住半边脸,凑到他耳边说:“我觉得有妖怪……”
“我房间里,妖怪,敲窗户。”
顾朝岸挑眉:“什么东西?”
难道是贼?
不能够吧,他这几百万的安保系统是白装的?
顾朝岸越想越怪,说:“我去看看。”
“不要去不要去,哥哥不要去!”
沈庭觉得危险极了,赶紧缠住他,不要他走。
“你去了就会被抓走,别去,哥哥别去。”
他挨得太近了,脸贴着顾朝岸脖子。
“怕什么?”
顾朝岸嘴角微翘,“怕我发现你撒谎啊?其实没有妖怪,你就是想来和我一起睡是吧?”
“没撒谎!”
沈庭辩解道:“真的有妖怪,我没骗你,你不信……你不信就自己去看。”
他说得真诚,顾朝岸愈发来了兴趣,按亮了床头灯,只见沈庭一头软发拱得乱糟糟,眉毛也紧皱着,眼里满是担忧。
“你要是不怕,你就去……看,要是被抓走了,就不要怪我……”
他爬起来坐好,脸睡得红红的,“但是呢,真的,最好不要去。”
顾朝岸轻笑一声出门,往客房里去了。
过了两分钟,他又回来了。
哪里有什么妖怪。
是窗外一棵树的树枝太长,风一吹,打着窗户面儿,就发出啪啪踏踏的声音。
顾朝岸解释了一通,不管沈庭听明白没有,就开始撵人。
“好了,我把那树枝折断了,没有东西再发出声音了。”
“树枝,什么树枝?”
沈庭又想咬手指甲,但不太敢,显得很慌张。
看来还是没听懂。
“我说,没有妖怪,你可以回自己房间睡觉了,毕竟你也困了。”
他不相信,问道:“真的是树枝吗?”
“真的。”
“树枝为什么长这么长?”
“那你去问它啊。”
“可以吗?可以问?你不是说不是妖怪吗?”
顾朝岸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关灯睡了啊?”
沈庭扭扭捏捏地,就是不走。
“万一它又回来了呢?它哐哐哐地,好可怕。”
顾朝岸无奈地耸耸肩:“但是没办法,你要自己睡啊。”
“今晚可以一起睡!”
沈庭忽然想到了这个好点子,说:“今晚,就一起睡好了,我可以保护你,”他拍拍被子,笑出两枚可爱的酒窝:“但是如果有妖怪的话,还是要麻烦你保护我的。”
顾朝岸按捺住心中狂跳不止的喜悦,扔了个枕头到沈庭身上,冷冰冰说:
“总之别吵我睡觉就是。”
第13章
但是那一晚,顾朝岸几乎一宿没睡。
沈庭睡相差极了,抢被子蹬被子,到后半夜整个人偏离枕头九十度,双腿睡到了顾朝岸肚子上。
顾朝岸望着天花板失眠的时候心里就在想,要不算了,还是各睡各的吧。
第二天天刚亮,顾朝岸黑着脸起床了。
沈庭还在梦周公,床上一团乱,不知道还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顾朝岸的被子大半都给他抢了过去,只能盖点边角,醒时喉咙发痒,沈庭倒裹作一团睡得热乎。
顾朝岸起床时隔着被子蹬了他一脚,但就像踹在了棉花上,没见他有一点反应。
到八点半顾朝岸准备出门上班了,沈庭才起床。
“早上好,哥哥早上好,吴嫂好。”
他穿着顾朝岸买的星星睡衣,脚下穿的还是顾朝岸的大拖鞋。
“刷牙了没?”顾朝岸在玄关处换鞋,眼睛往下瞥着他那双鞋,淡淡地问:“你鞋呢?”
沈庭仍吃不惯吐司,边敷衍地回答了顾朝岸,“鞋在脚上啊,”边问吴嫂要小蛋糕,那是昨天傍晚她和吴嫂一起做的小蛋糕,虽然他只是在旁边加油打气。
“想要小蛋糕。”
“大清早吃什么蛋糕,中午再吃!”
顾朝岸没睡好,说话也没了气势,沈庭自然不怕,焉巴巴地重复了几次“想要小蛋糕。”
东家吩咐,吴嫂不好不听,也劝说沈庭:“不然中午再吃吧。”
沈庭又很着急:“中午再吃那化了怎么办?”
吴嫂说:“不会化的。”
“昨天说好今天吃的啊。”
“中午吃的。”
“现在不可以吗?”
“……”
顾朝岸嫌他吵的要命,只想能清净一会,又不愿立马出门,便黑着脸沉声说:“给他,全都给他,叫他当着我面吃完,给他吃。”
“这……”
他说完沈庭就安静了,吴嫂两难地看着他们,当真就要去厨房端蛋糕。
“那还是中午吃吧。”
沈庭像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一样,立马改变了风向,缩着脖子,心虚地在烤得脆脆的吐司面上涂草莓酱,“要不就中午好了……”
顾朝岸吐了口恶气,看他,“你又不吃你涂那么多酱干嘛?涂了就给我吃下去,别糟蹋东西!”
沈庭的恐惧感忽地就冲上了头,顾朝岸平时对他骂骂咧咧,但哪些是唬人哪些是真动了气,他还是分得清的。
“吃的,我马上就吃。”
吐司的味道有点怪,沈庭用手撕了一大块放进嘴里,干巴巴地嚼着。
看他艰难地咽了两口下肚,顾朝岸脸色才稍稍缓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行了别吃了,不吃就算了。”
沈庭停下来看他:“可以吗?”
“这屋有你不可以做的事吗?”顾朝岸拧着眉头,不悦道:“别人当我虐待你呢,我走了,今天晚点回来,别等我,自己睡。”
沈庭:“……”
年末的工作是很忙,吴嫂说顾朝岸是要赚大钱的,要沈庭好好听话,别让他操心。
沈庭却不是很理解,因为顾朝岸赚的钱又不是给他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