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轩辕晦依旧躺着,看着他整理衣裳,“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对旁人再无情无义,对王妃我可舍不得。”
赵诩回头看他,挑眉,“哦?无论我做什么?”
轩辕晦静静道:“只要不屠戮无辜轩辕宗室,不对母妃不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哪怕是杀了我……”
赵诩垂下眼睑,“轩辕宗室也好,独孤太妃也罢,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只要他们不来害我,我自然也不会对他们不利。至于你……”
他俯下身去,目光锁住轩辕晦蓝眸,“我与他们相安无事,乃是君子风度,而我如今处处为他们筹谋,你道又是为了谁?至于我会杀你,这想法天下人都可以有,轩辕晦你却绝不该有。”
说吧,赵诩便掀了帐子,拂袖而去。
徒留轩辕晦一人躺在原地郁闷——自以为说了句动听的情话,为何又惹得他大动肝火?
赵诩步履匆匆地出了主帐,被冷风一吹,灵台也清净了些,不由得自嘲一笑,相交几载,他自然笃定轩辕晦不会觉得自己想弑主,可耐不住他身旁总有人胡乱吹风。
不然轩辕晦为何会有此语?事出有因,潜移默化罢了。
“赵司徒。”
他抬眼一看,是白日社的钟山,便颔首回礼道:“钟统领。”
钟山手中有一封了蜡的木筒,赵诩只看一眼便知是独孤太妃的密信,便笑道:“王爷正在帐中,统领径自去吧。”
双方周全地尽了礼数,便各走各道,面上殊无笑意。
轩辕晦站在帐门口看着,眉头紧锁。
独孤太妃的信并无任何特别,只嘱咐他多加餐饭、保重己身,照例无一字提及赵诩。
轩辕晦突然间明白了赵诩对白日社的敌意,对独孤太妃的漠然——河还未过,就想着拆桥了么?
赵诩回帐时,那些士族子弟虽不耐,却也还老老实实地等着,案上整整齐齐地叠着那几人猜的事宜。
赵诩随手取了翻看,挑出其中几张,“这几张是谁写的?均算你们赢了,各自有赏。”说罢,他看向白苏,“带这几位公子去我的小库房挑拣,我虽是个粗人,可也藏了不少字画,兴许几位不弃,得了心头所好,也不枉这些东西蒙尘一场。”
他又取了其中一张,“这字倒像是郑渊之的,你与裴隽留一下。”
诸人皆退了出去,只剩下裴隽与郑渊之。
裴隽是自小熟了的不提,赵诩这还是头一次仔细打量郑渊之。
这个郑渊之出自荥阳郑氏,貌不惊人,也不似大多数世家子弟那般锋芒毕露,冷清孤傲,反而一副笑模样,见之可亲。
那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以邓克邓。
赵诩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守宁满面堆笑地求见,“见过赵司徒,司徒万安。王爷听闻司徒这里连续几日都挑灯议事,实在心疼……”
“嗯?”赵诩似笑非笑。
守宁赶紧正色道:“王爷体恤诸位大人,特请火头军为诸位送来乌米饭,军营中餐食鄙陋,这乌米饭权当调剂。司徒劳苦功高,王爷便让小厨房炖了乌雌鸡羹,还请王妃……不,司徒好生将养,对了,这花笺上是个字谜,王爷说给各位逗个趣。”
赵诩接过来,发觉这还是去年重阳肃王府饮宴时自己作的花笺,想不到轩辕晦竟还收着,用在了这里。上面用轩辕晦特有的狂草写着行字,“星落云散,风吹雨打。”
赵诩瞥了眼,“郑渊之,此谜便交予你来解,王爷的谜面不难,以你的才智,不需我多言了吧?”
郑渊之笑吟吟道:“在下自当勉力。”
他这笑面弥勒的样子,赵诩看着也是讨喜,便对白苏道:“还不将膳食分给大人们?”
这些都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自从来了军中便和将士们一般以胡饼为生,如今难得有了些还算新鲜的花样,自是喜不自胜,纷纷取了乌米饭各自回帐了。
暗夜沉沉,帐中只有一豆烛光,帐外却隔五步便有一处篝火,巡防士卒的身影映在帐上,说不出的鬼魅。
赵诩托腮看着面前那花笺,许是烛火昏暗,许是老眼昏花,竟隐隐生出了幻象——自己跪伏在玉阶之上,轩辕晦头戴十二冕旒,神色森然。他看着他废去士族荫封,废去太学中士族一切特权,看着他娶了独孤氏的女儿,看着他的唇张张合合。
“我心里何尝没有你?想与你形影不离,想与你肌肤相亲,想与你相携相行,这些够么?”
“这些都不够……这天下说大也大,实则也不过是舆图大小,哪里就够分了呢?”
胸中阵阵闷痛,赵诩缓缓搭上自己的脉门,还不够……
闷痛逐渐变为钝痛,钝痛又变成刺痛,此刻赵诩简直不知是这难堪的疼痛更甚,还是心中哀凉更甚。
他终于吐出一口血,拼尽全身气力,将那盛乌雌鸡羹的碗砸出去。
一声脆响后,赵诩阖上眼。
轩辕晦,看不好你家里的狗,让它攀咬到我身上,我倒看看你预备如何向我交待!
作者有话要说: 王妃知道有毒 故意喝的
第85章
帐中烛火通明,帐外人影憧憧,整个肃军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控制了起来。
“王爷人在何处?你们还不去叫他?”白苏声音颤抖,慌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赵诩方才一头栽了下去,唇角溢血,再如何不谙世事之人,也看得出这乃是中毒之象。
门口的亲兵早已慌了神,还是先一步赶到的裴隽大喝一声,“都慌什么,你们想造反么?”
说罢,他先看白苏,“你立即去请军医,如果可以再将赵诙叫来,一则这是他堂兄,二来赵氏素以岐黄之术着称,兴许他能有些眉目。王爷那边……”
他正想着人去请,就见帐帘霎时打开,轩辕晦只着里衣,拖着鞋履便奔了过来,身后的守宁抱着件大氅跟着,无比狼狈。
轩辕晦抬眼一看——赵诩平躺在榻上,唇角血迹未干,隐隐还含着些许讥诮;他眉头紧蹙,双眼微阖……
轩辕晦突然有个极其荒唐的想法,若是这双眼再不能张开,若是那眉头再不能舒展,若是那张唇再不能贴着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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