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窦立现在何处?”轩辕晦将书信折好放入里衣,“听闻山南道望风而降,此事确凿么?”
说起正事,章天问也不由正色道:“正是,山南道黜置使本就是株墙头草,对邓党不如何忠心,听闻王师将至,立马修书过来请降。窦将军正星夜兼程,赶来与我们合兵。”
轩辕晦看着舆图,“咱们已靠近江南,分兵去接收河北道已不合时宜,现在邓翻云在何处?”
章天问以竹杖轻点,“邓覆雨在剑南道茂州,邓翻云正从江南西道疾行而来,邓翔依旧驻守长安。”
之所以肃王大军能屡屡大胜,其间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先前的离间之计奏效,邓观星死后,邓翱与邓翔兄弟不共戴天,最终邓翱被邓翻云用计所杀。邓演被两个不孝子气得大病一场,如今下床行走都有些困难,邓翔俨然成了邓党当仁不让的“太、祖”人选。
就在今年年初,小皇帝又下了几道敕令,其中一道便是说邓翱无嗣,他昭王的亲王爵便由邓乘风继承,邓乘风原先所封的嗣王爵便除去。这么一来,所有邓氏除去隐形太子邓翻云外均有了亲王的爵位,且皆是邓翔之子。
看起来像是邓翔得偿所愿,然而这么一折腾,邓翱旧部反叛的反叛,请辞的请辞,肃王正好乘虚而入,将原先邓翱父子控制的地盘占据了大半。
等邓翔有暇他顾时,轩辕晦早已站稳脚跟,他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徒叹奈何。
“张仁宝在何处?”轩辕晦的目光定在舆图上某个地方,若有所思。
“先前攻打许州时他受了重伤,如今正留驻当地休养。”
轩辕晦蹙眉,“这么看他也靠不上了,看来最近的只有中军了。赵司徒那边尚有多少人马?”
“约莫二十万。”
“嗯,假使这是个圈套,那么不管是谁去接收山南道都有可能遇到埋伏,邓覆雨与邓翔离山南道可都不远啊,”轩辕晦的手指划过舆图,定在赵诩所在的岷州,“单轮距离,怕是中军最合宜,我看不如让赵司徒遣使过去,代他接收可好?”
章天问迟疑道:“虽说并无不可,可若是要找一个与司徒胆识谋略相当,关键是与那黜置使官位相当的,恐怕并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让十九郎亲自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得起这个责任?”轩辕晦沉下脸,明显不悦。
章天问又道:“那不如这样,直接修书予司徒,让他自己决断,王爷你以为如何?”
轩辕晦叹息,“也只能如此了。”
见章天问退下,他又打开赵诩那封书信,略过前面那些军国大事不谈,直接看最后一页,赵诩一笔一划地以魏碑体抄着——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第90章
赵诩的顾虑与轩辕晦相类,远迎王师、望风而降这般的事情,看着就像是话本里演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真的。
可无论如何,此事却是势在必行——如今肃王几路大军被京畿道与山南道斩为两截,如果能拿下山南道,不仅可以完全打通肃王阵营,更离帝京又近了一步。
不管他是真降假降,若借此事将山南道拿下,如此大事便已定了。
赵诩不善兵事,不然便直接点个十万人马打杀过去便是,哪里还需要今日这般举棋不定?
“司徒。”谋士们纷纷入帐,对赵诩恭敬行礼。
赵诩讲完前因后果,帐内霎时便炸开了锅,有的劝赵诩即刻出发,乘机以此扬名立威,有人劝赵诩留守中军,将这个球再踢还给轩辕晦,还有人和轩辕晦一样,让他找人代他出使……
赵诩被他们吵得头疼,揉揉眉心,“你们有没有想过,不管谁去山南道,剩下的军队也有可能被围攻?”
“那便不去收降?”裴隽反问道,“何况王爷既然已经下令,山南道的事情便是交付给中军了,司徒若是毫不作为,恐怕那帮小人又要说三道四。”
赵诩苦笑,“等天下大势已定,还都长安,我第一个要废掉的就是御史台。”
他沉默良久,最终道:“山南道我不能去,我怀疑此事从头至尾都是邓翻云下的一局棋。”
他这么一说,无疑默认了山南道乃是危机重重的虎狼之地,他若是不去,谁又能去?谁还敢去?
一时间,帐内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人低声道:“在下愿往!”
众人看过去,发现竟是清河崔氏的一个子弟,因与博陵崔氏沾亲带故,崔静笏又深陷邓党,清河崔氏迟迟才来投奔肃王,在肃王阵营里地位也极是尴尬。
赵诩眯了眯眼,笑道:“可是清河崔从玖?”
崔从玖躬身称诺。
“此去,九成可能有去无回,”赵诩瞥他一眼,“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崔从玖低声笑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一语双关,既是指此番收降山南,也是指先前崔氏错失依附肃王的良机。
赵诩摇头,“也罢,给你一日功夫,将后事安排妥当,明日你便出发罢。”
他也是无情至极,让人奇怪的是,这些士族子弟倒也无恻然之色,个个神情淡然。
也在帐中效力的寒门子弟对视一眼,不知心里该作何感想。
“裴隽,渊之。”赵诩留下二人,便打发了其余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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