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lockwork
“嗯……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少年皱起了眉,终于忍不住道:“滚开。”
话音刚落,房间另一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面前的人气场顿时紧张起来,虞渊饶有兴致地隔着黑暗打量了一下那双眼睛的轮廓,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顶着背后的目光走到门边,拉开门,把外面站着的人一脚踹了出去。
再次回到少年面前时,他觉察到对方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惹上麻烦了?”
对方这次愿意开口了,但只回答了半个问题:“我姓周。”
固执又谨慎,甚至没有要打听虞渊身份的打算,好像只想跟这个奇怪的陌生Alpha划清距离。
虞渊于是又难能可贵地起了点兴趣,逗逗面前这个不知哪来的小omega似乎比无聊的生日宴本身有意思,于是他道:“我帮了你一个忙,没有什么答谢吗?”
“你要什么?”
“今天是我生日,送我个礼物吧。”
“我回去以后再送你。”
“这么说,”虞渊咬了咬烟嘴,“你要是今天回不去,那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少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太吃亏了,我不如提前讨来,”虞渊朝少年漂亮的眼睛吐了个烟圈,压低声音道,“这里没有人,我可以直接把你标记了。”
“如果你想死的话。”
虞渊无视了少年的威胁,自顾自道:“我在普兰岛上有个庄园,把你偷走藏在那里,没人能找到——”
他突然间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朝脖子上刺来的匕首,反手一用力,把刀劈落在地,失去平衡的omega顿时无法控制地栽倒在他身上。
“开个玩笑而已,”虞渊扶住他,“怎么这么凶?”
距离一下子拉近,少年柔软的发蹭在下巴上,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红酒香,夹着一丝无法忽视的甜味,掌心下的躯体因为Alpha的靠近猛地绷紧到极限,如果不是有药物作用,此时怕是已经一拳挥了过来。
虞渊放开他,后退两步到安全距离,揉了揉鼻尖打破沉默:“你喝的什么酒?味道怪怪的。”
Omega语气冷冽地回道:“你抽的烟味道也很怪。”
虞渊只当对方嘴上不饶人,并未深想,这时腕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宴会即将结束,他约了几个朋友晚上去射击场,有人已经发来了催促的消息。
他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侧,拉开了门,回头放缓了语气道:“在这里呆着吧,没人会进来。”
离开前,在门彻底合上的瞬间,里面的omega轻声道了句:“……谢谢。”
虞渊笑了笑,把半支烟随手扔进垃圾桶,走回到大厅时,突然想起刚才嗅见的那点酒香,于是停下脚步,从桌上顺了一杯,一饮而尽。
有点涩,甜味不够。
他品了品舌尖上的味道,解开领带走到门外,和等在那里的友人会合。
“你们先走吧,我叫个司机跟上。”
“今天不自己开车?对了,虞泉呢?”
虞渊不喜欢自己的车里有人,出门一向不带司机。
“喝了点酒,“他咂了下嘴,皱眉看了看通讯器,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带着他过去。”
其余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虞渊等了一会,堂兄却发来消息说自己醉得厉害站不起来,先回去休息了。
他嗤笑一声,拉开后座上了车。
……
当悬浮车冲出护栏坠落悬崖的那一刻,虞渊在剧烈的失重感里看见了死亡的阴影,随即座位上的的自动弹射装置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送出了车外。
他滚落到崖底,奄奄一息,意识模糊之际,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燃起冲天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驾驶座上的弹射装置出了故障,司机被困在车内,被爆炸烧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残骸。
在那场意外刚过去的几年里,虞渊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梦里的他坐在了那个本为他而设的位置上,在灾难来临之际被烈烈火舌吞噬,化为焦黑虚无。
又是很多年后,与死亡擦肩而过太多次,曾经的阴影渐渐在记忆里淡去,他偶尔再回想起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夜晚,所有情绪仿佛都已经模糊成虚影,唯一留下的是一点淡淡的遗憾。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知道那个omega的名字。
没醒。
(再续前缘这种狗血梗我再写一百年都不会腻。
第三十二章
助理这段时间快忙疯了。
自从周虞二人在宴会厅那次遇险之后,两人便都负了伤,他一方面要将消息严密封锁住,一方面要暗中调查当日意外发生的全过程,除此之外,还要把上司原定的计划继续一丝不苟地进行下去,这几天在医院和大厦之间来回奔波,短短五天好像过去五年,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贺隅昏迷不醒,他只好暂时听从上司法定配偶的命令,周暮时倒是一直老神在在地呆在医院养伤,说实话,他伤得并不重,全身上下最值得一提也就是断了左手臂,之前骨折的腿也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助理实在不明白对方还有什么卧病在床的必要。
当然,这话他当着周暮时的面是不敢说的。
况且周暮时也并非完全做了甩手掌柜,只是把所有要经手的任务都分配给底下的人去做了,安排可谓有条不紊合理压榨,总之就是谁也没能闲着,让助理在埋头苦干之余对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omega产生了莫大的敬佩。
不愧是敢拿枪崩了自己老大的男人。
两人都请了假,贺隅那边有助理托关系兜着,而周暮时则不知怎么捏造出一张公派出境的文件光明正大地缺了委员会的席。关于那天慈善宴的局已经查清了,的确是虞家人求和不成,在二审之前意图破釜沉舟绝地反扑,而程还青则提供给了他们这个便利。助理想到那天跟着贺隅去监狱时与对方打的照面,或许就是在那天,虞家许诺给了这位秘书长什么东西,作为东山再起的代价,但抛开这些不谈,程还青对贺隅的杀心就足够成为他的动机。
可惜借刀杀人不成,现在这位刚上台没多久的秘书长恐怕要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
但让助理不解的是,周暮时不知是在顾虑什么,始终没急着动作。
明明事情查清楚了,证据也有了,以周暮时的谨慎作风,手里要是没事先捏着程还青的把柄,助理死都不信,要说是以德报怨手下留情,那就更加天方夜谭,在他看来,这个omega的记仇程度跟他上司一样一样的,程还青倘若不被搞死他都觉得奇怪。况且如果不趁现在先下手,等对方反应过来有所提防,那就更麻烦了。
可周暮时偏偏就是按兵不动,每天一本正经地坐在床上捧着本厚厚的大部头翻看,里头全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医学专业词汇,还是拉丁文,助理瞄过一眼,只看懂了“激素”“安全期”几个词,一头雾水。偶尔看见对方关起门来和医生严肃地谈论着什么,明明没受什么伤,每天的药却没断过,饶是如此,omega依旧在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苍白清隽的轮廓仿佛薄瓷,一碰就能碎。
贺隅在这段时间里断断续续醒过几次,时间都不长,总是眼睛刚睁开不久便又闭上,意识坚持最久的一次,也就开口说了半句话:“……他在哪?”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可惜当时周暮时并不在场,他甚至不在隔壁病房,而是去诊所另一层做检查了。
助理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两个人的关系了。
贺隅喜欢周暮时,这是毋庸置疑的,他跟了他长官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他在别人身上栽跟头,还不止一次,还都栽得心甘情愿。
但是周暮时呢?助理在联邦军部呆了许多年,见过的omega也不算少,有像他一样漂亮的,也有像他一样聪明的,但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冷情的。
除了第一天向他问起过关于贺隅的情况之后,助理就再也没听对方提起过上司的伤情,明明就在隔壁病房,却从来不去看一眼,好像手里的专业书都比自己躺在床上昏迷的丈夫有吸引力。
只有一次,那是在半夜,助理在回去的路上想起有份文件落在了医院,于是临时赶回来取,到病房门口时却透过玻璃看见床边坐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是周暮时,他微垂着头长久注视着床上的人,表情在夜色深浓的阴影里看不太清,只有一双眼泛着寒凉的光,似乎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助理注意到他的手正搭在贺隅的脖颈间,骨节微微凸起,当时心下一个咯噔,敲响了房门。
这是深夜弑夫来了?思考了几天后还是决定要掐死他解恨吗?
周暮时看到旁人闯进,面上并无一丝慌乱,收回手,起身对助理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助理忙上前查看自己上司的状况,依旧睡得无知无觉,神态看起来似乎比白天还要更安稳些,他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只在贺隅的颈侧看见了一个已经愈合的咬痕,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其实并非毫无留痕,在助理觉察不到的地方,属于omega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流动在病床周围,将床上的Alpha纳进范围里,无声安抚。
**
第二天早晨,助理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回到医院,正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准备给周暮时做汇报,敲开病房的门,以往早该坐在床头喝药的omega却不见了踪影。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刚要打开通讯器问问对方去了哪里,就听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
助理立刻跑了过去,撞开房门,看见坐在地上正扶着床栏慢慢站起来的Alpha男人时,险些热泪盈眶:“老大!你醒了!”
贺隅坐在床沿上,撑着额头闭目缓了一会,半响沙哑着声音问:“他在哪里?”
助理想:又是这句!
他正要回答说就在隔壁,想起刚才房里空无一人的场景,不由得卡了下壳,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紧接着,就见贺隅环视一圈,目光停在了床头摆着的文件袋上。
助理还没想起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贺隅已经伸手拿了过来,揭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一张薄纸。
下一秒,Alpha的视线陡然间停滞,死死地盯着纸上印着的字,表情阴沉得可怕。
助理心头一跳,接着就听贺隅问:“他人呢?”
“我……我现在去找。”
“等等。”
贺隅把手里捏得发皱的文件扔到一旁,起身开始找自己的通讯器。
纸张飘落到脚边,助理低下头瞄了一眼,发现最顶上一行是“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他顿时明白贺隅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
还有什么比受了重伤一觉醒来发现媳妇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还留下一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更让人抓狂的事?
助理心头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直觉告诉他周暮时不像是这种会随随便便跑路的人,要是真有什么矛盾不满他一定第一时间把对方解决,现在这是……他想到这几天omega的状态和表现,忍不住胡思乱想,该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得绝症了吧?
一阵恶寒,助理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嘴巴,转头瞧见床头的文件,便不信邪地打开倒过来抖了抖。
还真掉出来一样东西。
他看着落在手心里的一片玫瑰花瓣,奇怪道:“这是什么?”
贺隅操作终端的动作停了停,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那抹鲜红上,霎时间顿住了。
他紧蹙的眉渐渐松开,眸色深沉地思索了片刻,突然出声道:“我的箱子呢?”
“什么箱子?”助理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在病房里找了一圈,最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了灰的银色手提箱,“是这个吗?”
贺隅伸手接过来放在膝上,先用指纹解开第一道锁,接着在密码锁上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是一个日期,就刻在他的胸口。
一声轻响,箱子被打开了。
外层放着的依旧是当初没能拿出来的那叠个人资料,贺隅扫了一眼就放到一旁,接着按开了夹层。
这里原本放着一柄枪和两副手铐,现在全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样式古旧的数据盘。
助理很快找来一台智脑插上,连接终端后出现了密码输入提示,贺隅想了想,把同样的那串数字又重复了一遍。
密码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