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军
来金沙的客户的确不少有特殊癖好,但是真被称得上老变态的只有一个,半年来一次,每次必定会有人进医院。路鹤宁上次听说这个人的时候还在药企,由于工作需要买了份报纸回家,结果被游辰看到,指着报纸上的人说:“这个老不死的。”
路鹤宁以为这小孩对时政不满,笑他说:“这位的政绩突出,风评也一直很好,算是不错了。”
游辰撇撇嘴,歪着头道:“他那天把我们会所的小军折腾残了。”
之后名叫小军的少爷再也没来上班,路鹤宁感到震惊,却又不敢问详情,那时候他还觉得少爷这个群体就是游走在社会边缘的人,明明勤快一点就能活在阳光底下,却一个个为钱为利,半只脚插在泥沟里。他心里同情又鄙视,还借此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教育过游辰。
“他怎么突然来了?”路鹤宁心里突突直跳,突然想起昨天经理跟他说的必须要来。
怪不得……
这个同伴也很同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谁知道,不过你小心点,老变态的口味挺杂,这人选多半都是经理挑的……不行,你早点包个红包打点打点吧。”
路鹤宁先前进来的时候就没打点,那时候他正缺钱,自己吃饭都要饥一顿饱一顿。收入稍微多点也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他还想着认识几个老客,以后也算有部分固定收入,这样就不会一直受到经理的挟制。谁知道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早晚还是躲不过去这一套。
钱要早点送人,人也要早点讨好。路鹤宁心里憋气,点了点头,又郑重跟同伴道了谢。
后半夜再轮房果然没有什么好地方了,路鹤宁心事重重,一连几次状态都不太好,被领班提醒了几句。等他调整好了状态,领班手里却又只剩下了一个中包。
最后剩下的几个少爷鱼贯而入,路鹤宁跟在最后面,一提气一抬头,顿时跟沙发上的人撞了个对面。
徐稷的眼神有些古怪,瞧他一眼后似乎哼了一声,就扭头去看别人了。路鹤宁更是心理鄙夷,一边想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那天看他那穷酸样还以为包工头不容易,少收了他一千块钱,谁知道竟然是个一天都憋不住的货,前天在医院里上蹿下跳,今天就能来夜场寻花问柳。
活该蛋上长毛,也不知道哪个少爷倒霉,小心别被传染了。
路鹤宁知道他不会选自己,一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一边想今晚这架势可能要白耗一晚上了,一会儿不行去少爷房睡会儿补补觉。
谁知道徐稷翘着二郎腿来回打量了三四趟,最后竟然轻咳了一声,慢悠悠道:“就让那个留下吧。”
路鹤宁正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左晃晃有晃晃。
领班问:“哪个?”
徐稷道:“最不出相的那个……嗯,对,抖着腿的那个。”
路鹤宁:“……”
路鹤宁被留下,领班走在最后,还语重心长的提醒他要“好好服务”。
好好服务的潜台词就是多忽悠点东西,路鹤宁不知道这领班从哪里看出来徐稷有油水可刮的,反正他没看出来,见人都走了,索性自己盘腿往地上一坐,跟徐稷大眼瞪小眼。
徐稷放下了二郎腿,揉了下鼻子,提醒道:“地上凉。”
路鹤宁说:“没事,我坐垫子上了。”
徐稷点了点头,“哦,那就好。”说完一愣,又反应过来道:“哎不对啊,你们不是半跪式服务吗?你怎么还坐下了?”
路鹤宁问:“要不给您换个懂事的?”
徐稷不知道想什么,琢磨了一会儿,竟然摇了摇头。
路鹤宁是打心底里不想在这待着,先不说他每次看见徐稷就倒霉的规律,单看徐稷的消费能力,就让他有一种推销有罪不推销也有罪的无力感。但是他也不能真一直坐着,待了一会儿见徐稷竟然不生气也不挑刺,心里叹了口气,把身上的酒水单拿了出来。
徐稷凑过来看,不等他介绍,伸手一点上面的英文字母道:“随便来瓶这个吧。”
路鹤宁拿出单子,问:“哪个?”
徐稷瞅了一眼:“阿曼达,的,这是个的什么的……”
路鹤宁一愣,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不想说话了。
“Armand de Brignac,”路鹤宁无语的给他念了一遍,见徐稷瞪大眼似乎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Armand de Brignac……香槟酒,一般人多的时候装逼用的。你点这个干什么?”
徐稷被他噎的一愣,低头瞅了瞅那一串字母,嘀咕道:“我哪知道这是香槟,上面又没写。”
金沙的酒水单做的很高级,洋酒的单子都是英文字母,烫金字。路鹤宁他们推销酒水的惯例都是从高价酒开始,这次习惯了,也是先甩出来的高档酒。
徐稷一脑门官司的皱着眉往下看,包厢里灯光偏暗,他看不清上面的字母,就把酒水单拿起来,歪着脸找了个稍亮的地方研究。
还没研究明白第二个,单子就被抽走了。
路鹤宁叼着笔,把小吃的那张塞他手里,又伸出手指给他点了点最上面的几个。
徐稷这次看懂了,牛肉干、泡椒凤爪、香酥鸡翅、 卤鸭肠……
“你随便点个什么吧我的哥,凑够了最低消费就行,而且你那儿好了吗你就喝酒?”
徐稷本来拧着眉有些不太乐意,听这话愣了下,摸了摸鼻子道:“没有。”
他说完后看路鹤宁神情微妙,想了想道:“我来这不是吃东西的,你从那个洋酒单上随便给我点一个。”
路鹤宁愣了下:“干嘛?”
“点完了寄存,我去结账,然后你跟我出去。”
“……”路鹤宁皱着眉啊了一声,看了他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不是,什么意思,你是来点人出台的?”
他原来觉得徐稷病没好就出来找少爷,不是病的不重就是浪的不轻。但是不管哪一种,这种情况下应该都啪啪啪不了,所以这人八成就是来这消遣过干瘾的。
哪想到这人简直了……
徐稷点了点头,路鹤宁看他没有玩笑的意思,后退一步压着气道:“徐稷,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管,但是你有病这事我知道,所以我不可能跟你出去。你明白吗?”
“我明白,”徐稷也看着他说:“但是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病。”
“你不想……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别来啊?”路鹤宁简直无语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就不能忍两天吗?”
“忍了,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