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军
还是澄澄的事儿。
澄澄初中的时候转了一次校,原因是她后爸工作调动,被派到了省会任职,且任期较长。她后爸思来想去,又跟宁珊好一番商量,终于决定把他们的小家也搬到省会去。
路鹤宁其实很高兴,虽然江城发展的也不错,但是就教育环境师资力量,以及将来的升学便利条件而言,跟省会还是没法比。全家人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徐稷。
他不舍得,觉得孩子一走远了一年到头见不上几次,到时候就跟自己不亲了。又觉得省会空气不好,交通拥堵,那里的孩子从小资源多竞争又大,怕澄澄去了跟不上。
他自己越想越着急,想给宁珊提建议,各种想法都琢磨,想了五六条。可是真到了开家庭会议的时候,他又不出声了。
徐稷心里知道,总体来说,对澄澄也好,或者对她那个小家庭也好,搬到省会都是利大于弊。
他就是不舍得,心里难过,但是想想,好像出了难过也不能干别的。
路鹤宁看出了徐稷的心思,只得拿着好话哄他,说澄澄先过去适应适应,如果那边呆的不好,还可以回来。又说宁珊他们说好了,这边的房子不卖也不租,就那么放着,他们周末或者节假日一有空就回来,寒暑假好几个月也都会在江城过,算下来见面跟平时没差很多。
徐稷心软,白天被哄的想开了,晚上一睡觉却又拧回来了,一个大男人趴被窝里滚泪珠子。
路鹤宁几天下来也没了办法,工作上事情又多,刚开始还能变着法儿的开解他,后来索性不管了,让他自己琢磨去。
他知道徐稷对澄澄的感情太深。
头两年的时候宁珊忙蛋糕店,路鹤宁也上班,还是小肉团子的澄澄多半时间都被丢在了徐稷手里。徐稷请了个阿姨过来,自己又笨拙地学着当奶爸,给孩子换尿布,后来又扶着孩子走路。后来澄澄第一次说出完整的句子,自己蹒跚迈出的第一步,跑起来的第一个圈儿,几乎都是徐稷在一旁陪着。
后来他看着小肉团子抽枝长条变成了小姑娘,又有了新爸爸,只是也许是习惯使然,在和孩子有关的事情上,他总是格外紧张。
澄澄小儿肺炎的他还跟着半夜去医院,后来病房里面坐着孩子她亲妈后爸,外面总杵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徐叔叔。徐叔叔不光自己急眼,还拉着那个路鹤宁一块急。路鹤宁在外面出差,徐稷隔三差五打电话,要么觉得医生今天心情不好,要么觉得小孩挂的水太凉,那个小热水袋不够使。
路鹤宁每到这时候就叹气,心想孩子爹妈都在那呢,你干啥瞎着急。可是这话又不能说,说了徐稷没话回,跟自己憋着嗷嗷上火,满嘴起燎泡。
为此路鹤宁还问过他:“徐稷,要不咱也要个孩子?”
徐稷问:“怎么要?”
路鹤宁说:“……这个应该有办法,我同事的表哥跟我们一样情况,做的试管。”其实是路鹤宁客户的同事的表哥,总之关系七绕八绕,也不知道是传言还是真有这么回事。
徐稷当时很兴奋,问:“真的吗?能行吗?”
说完又搓手来回走了一整天,大晚上自己琢磨地睡不着觉,第二天看路鹤宁一醒,又立马问道:“那个是在哪做?孩子在试管里带多久?有妈妈吗?多少钱?”
路鹤宁原本不过试探性的一问,看他这样,这才起了心思。后来拐弯抹角找到了那个客户的同事的表哥。
只是刚找上联系方式要跟人面谈,徐稷那边不知道又怎么变了卦。
路鹤宁问他:“我先问下基本的吧,如果对方方便的话你再过来,我们一块见见?”
徐稷那边犹犹豫豫,却忽然道:“要不就算了吧。”
路鹤宁愣了愣,问他:“什么算了吧?”
徐稷道:“孩子,我不想要了。你别去了。”。
路鹤宁再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左右就是一句不想要了,不让他去了。
路鹤宁其实对孩子一直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当初起意不过是为了徐稷,后来这番折腾,他找了不少人,跑了不少地,全是为了满足徐稷的那点小心愿。谁知道临了临了,当事人却突然来了一句不想要了。
路鹤宁有些憋气,也不再说什么,只让他再好好考虑一下。
之后他在那边呆了两天,跟徐稷沟通了四五遍,他甚至能明显从徐稷的口气里听出难过和不舍,偏偏徐稷非一口咬死了就是不要。又催他早点回去,说澄澄想舅舅了。
路鹤宁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又不舍得冲徐稷发货,干脆从此再也不提这一茬了。
后来徐稷再对澄澄好,他只当徐稷跟澄澄投缘。
——
宁珊搬家的日期越来越近。
她和她丈夫有一笔不大不小的存款,于是商量着在省会买了一套学区房,主要方便孩子上学。那边房子不大,二手房里家电家具也齐全,初期凑合住着没问题。她丈夫过去办了澄澄的转学事宜,也十分顺利,就等着她处理好蛋糕店的事情带孩子过去了。
宁珊的蛋糕店其实没什么麻烦,她和李军按资入股,之前她在店里干活,拿的是工资+年底利润分红。如今她不在店里,不拿工资就是了。谁知道宁珊这次拧巴了一回,白放着每年的分红不要,非要退股。
李军对此难以理解,不想给他退。宁珊非要坚持。没办法李军又去找了路鹤宁说和。
宁珊却问路鹤宁道:“哥,你觉得我该不该退。”
路鹤宁诧异:“当然是不退好啊!现在蛋糕店利润不错,你又不缺钱,干嘛要退。”
宁珊笑笑,道:“是啊,那你觉得我傻吗?”
路鹤宁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示意他继续。
宁珊道:“当初我们刚来江城,说实话,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多亏了李大哥的帮忙。我那时候跟他合伙,虽然条条框框分的很清,一分钱都不含糊,但是我心里是特别感激他的。现在我退股,也不是拿现在蛋糕店的估值来算,而是要拿当初我投进去的那个数,一是表示我始终没忘当初军哥伸出的援手,二也是想拿真金白银来说事。”
路鹤宁顿了顿,依旧劝道:“可是军哥现在很生气,你这么坚持,弄不好反倒伤了两家感情。”
宁珊低下头去收拾行李,摇头道:“怎么会伤了感情呢,这么浅显的事情,他哪能不知道这是为他好,而且我之前的确听小王说过,他还挺想自己单独弄家蛋糕店的,他爱这行,但是跟我合伙就总要考虑我的意见,尤其很多自己喜欢但并不会太热卖的东西,他尝试一下也会有压力。”
“他有这个愿望,如今快要达成了,”宁珊回头看路鹤宁一眼,叹了口气问:“你觉得他可能会了什么而不同意呢?”
路鹤宁一愣。
一个人心心念念的事情,快要达成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意了呢?
谁知道为什么,但反正是不会为了他自己…
李军明白宁珊的想法,现在不同意是不想宁珊吃亏。
他思绪稍稍偏远,过了会儿才又拉回来,问宁珊:“可是军哥怕你吃亏,说什么都不同意的话,你俩还能就一直这么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