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皂斗
花四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没答,那戏谑的眼光在安宁和三少间来回穿梭,三少睨了他一眼,弯身把小家伙抱起来,把他歪了的帽子戴正,诱哄道:“娃娃,海里可能很难抓到禾花鱼,而且禾花鱼不是拿来养的,是拿来做菜的,回家后咱们去买漂亮的金鱼来养好不好?”
“两样!”安宁伸出两根小指头比数,“买鸟儿和金鱼。”
“好吧,记下了。”三少放他下地,“乖乖的不要乱跑,明白么?”
“明白了长官!”安宁正儿八经的行了个军礼,和萧香去跟小陈拿了救生圈和潜水镜,蹦蹦跳跳的往跳水崖走去,一路左右张望,只见两三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随同大人在蓬伞下躺着,其他都是成年人了,心下不免有些无趣。他把帽檐转到脑后,眯着眼仰视天空那轮耀眼的太阳,张开手掌忽远忽近的玩转光线,“那天教自然科学的老师说到宇宙形成,哥哥说太阳是个天然的火球。表面温度约华氏六千度,核心温度约一千五百万度。”
萧香莞尔,小家伙放假后常跟同学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学了不少东西,有时候回家了也跟聒噪的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把老师教的那些知识重复给他们听。抬手把他的帽子重新扣正,接问:“还说了什么?”
“说了太阳神阿波罗和达芙妮的故事……”说着又突然停下来,捡起脚边的一只细长的海螺,拈在两指间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又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儿,一甩手就扔出去了,皱眉:“什么也听不见!”
萧香摸摸他绯红的小脸,滚烫的,立即加快脚步把他拉到崖下阴凉处,褪下衣裤放在石棱上,擦了防晒油,又教他踢腿扭腰做几个舒展动作,那粉嫩嫩的小肉身配合着笨拙的动作,着实可爱。
“我下去了!”
安宁兜上救生圈,兴奋的冲下水,才十几步,那瘦小的身子便已经被水浮力托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想划往深处,奈何力小平衡度不好,整个就像只陀螺般原地打转。
萧香走在身后笑不可遏,遭遇了数次控诉哀怨眼神后才好心把他抱起来,背朝天放趴在救生圈上,推着继续往深水里去,到崖下的平石块处停下,重新把他兜进圆圈里让他自由飘浮。
“香哥哥,你去游泳吧,我在这儿找找有没有海螺。”说话时,安宁正两手攀着一处挑出的小石块,仔细搜索石缝中可能的新鲜东西。
“能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萧香不放心。
“能。我保证不到其他地方,等你上来。”安宁双手发誓,表情颇严肃。受家中某些谨执军人作风的家长影响,他也奉行“言必行,行必果”。
“记着,我会在水里监视你。等我上来带你到别处去玩。”萧香恩威并施并一一交待安全行为,戴上潜水镜潜下水。
第18章
海是个奇妙的地方,它冷静又狂躁,宽容又狭隘,温柔又冷酷,它用它独一无二的深沉广褒包容所有,它能让人恐惧不安也能让人欢喜快活。多数时候它像个娴静的妇人,任由自己的孩子嬉戏玩耍,但偶尔它她像个有着无穷力量却思想单纯的孩子,恣意妄为不计后果。
萧香舒展肢体在绵广蔚蓝的海水中兴风作浪,他仿若生于斯长于斯也容于斯,陆地上的安静迟钝全然变成嬉闹灵动,身边的小生物们被逗弄得惊慌失措四下逃窜,隔了一会儿,发觉这个突然入侵的人类没有危险,便又摇摇摆摆的聚集回来了。
腕上的防水表表明下水已经十来分钟了,他扭了个身往上划,浮出水面卸下水镜,四下望了望,此时身处的地方属崖左侧,距离之前下水的右侧有一段距离了,他不急着返回,浮在原地环视粼粼波光的海面。
湿热的海风拂过裸露的肩颈,一片灼热,水面强烈的日光反射也极为刺目,不稍片刻,他便受不住了,又想往水下遁去。刚要戴上水镜,几米外近崖底处突然一声哗啦响,半个人身速疾冲出水面,带起的透明水幕中,犹可见一身饱受骄阳洗礼的均匀的古桐色肌肤以及修长结实的身形。
那人猛地甩了甩凌乱的半长发,突然转过头,两只如野兽般凶狠又纯净如黑曜石的眼睛望过来。
时间凝住了般,一阵风吹来,海面轻微起伏,那人极年轻的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开始出现细小的波动,浓黑的眉峰攒起,眼中添了抹疑惑和恼怒,薄唇也抿起,紧盯了他片刻,他倏地如一根沉甸铁条般直挺挺的蓦然沉下水,而水面上连个泡沫都不见,仿佛那处从来没人出现过。
萧香错愕不已,他被那两道凶狠眼神给惊了,那野性十足的少年明显是岛上的人,但,他俩从未撞过面更无甚渊源,他这是?
暗叹了一气,他忽然觉得自己命中跟玄月岛或花家犯冲,这才刚来就遇了诸多莫名其妙的事,着实让人郁闷费解,之前的快乐心情也烟消云散,忍不住孩子气的仰天嚎了声,朝右返回。
游出二、三米远时,水下突然出现些微异动,他没在意,只当鱼群在戏耍,可当小腿被一个滑腻粗壮的东西缠住且一路往上绕过大腿、紧紧缠上腰时,他面无人色,浑身冰冷战栗惊骇莫名,想尖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那贴着皮肤缓缓上滑的腻凉几乎让他心跳停止,四肢僵硬如石,眼神思维都在涣散,一片空白。
皮肤变得异常敏感,他浑噩恍惚中感觉到有条细丝般的软物沿着小腹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到胸口,腰上缠绕的圈越来越多越来越紧,那丝条点到脖子时,他只感觉得到五脏六腑绞紧的巨大疼痛,心里无比绝望——
走开!别靠近我!
那东西像是故意要恐吓他般,绕上脖子后又爬上脸,翘起灵活的身子与他面对面,硕大扁平的金黄脑袋赤裸裸的钻入他混乱的眼瞳中,清晰又骇然。
眼中映现的这个亮黄脑袋的东西是属于蛇的,而且是条粗长的大蛇,它吐着腥长的蛇信子在他脸上,那绿豆般的小眼睛黏腻阴潮的盯着他,蓦然张大嘴露出两颗锐牙示威般扑上来,上下腭130度大开几乎可以立即吞下他的头!
意识刹那间昏沉,他极度恐惧下居然忘了闭眼,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眼前大嘴中凸起的一块儿淡粉色的肉。而蛇兄显然也没打算要吞他,它只像是在向别人骄傲的展示自己威风的大嘴般,扑上来,退开,又疾速贴近,又退开,然后得意洋洋的盯着他。
紧缠在身上的蛇体在滑动中放松,他被挤压得疼痛的胸肺终于得以轻松,但彻底僵化的脑子却无法对它进行思考,整个人魂不附体仿佛空了般,连恐惧都在不复存在了。
一人一蛇就这么绞着,时间像是生死轮回了好几次,也像眨眼功夫,他终于机械似的抬起手,颤抖的缓缓的轻碰一下它粗滑的蛇身。
蛇头突然扭成不可思议的防备角度,随时准备攻击,可对方除了颤抖的抚触外并无其他动作,且动物特有的锐利直觉告诉它:这人没有危险,他是在示好示弱。于是,它觉得高兴了,不再吓他,并把头伏在他颈上,咝咝吐着长信子。
萧香如崩断了弦般出现短暂昏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涣散的神智慢慢凝聚,开始感觉得到心脏的跳动。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愚钝,他没有灵活敏捷的手脚足以弄死这东西或捉住它,也没有临危不乱的冷静和淡定与之周旋,他甚至没有强健的体魄和体力跟它耗时间!
咝,蛇兄无聊了,骇人的蛇头又爬上来与他面对面,吐着信子扭动它纯亮黄的身体,荡出一波波圆滑的漂亮弧度。
萧香不敢动半分,垂下眼帘拼命压下欲冲出喉咙的心跳,任这滑腻微凉的大家伙把头贴在他额上,忽然感觉缠在身上的圈开始缓缓松动,心下一喜,猜测它估计是玩腻了想走了,于是更是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变成若有若无。然而,只松了几秒它便又环紧了,并且开始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玩耍似的。
恐慌又无力的感觉狂涨,体内忽冷忽热,他满头冷汗,四肢依然僵硬着。
“HIU——”,一声嘹喨婉转的口哨声刺破僵滞,继而,他察觉蛇身痉挛似的抽了几下,蛇头似惊慌又似兴奋的蹿上蹿下,在第二声口哨响起时,它飞快的甩尾滑动,把他带到崖壁浅水处的岩石上,缠在他身上的蛇身也松开,滑到一边一圈一圈的把自己叠起来,那一坨高耸的亮黄色绝对超出三米长,颜色看上去漂亮又恐怖,他余眼晃过立即紧闭上,再也不敢看了,只盼着它能离开,越远越好!
一人一蛇都在默然时,忽然传来安宁的呼叫声,夹着传来的似乎还有踢水的声响,萧香心急如焚,急切焦灼的盯着崖右面,从未有过的虔诚心祈求他千万别过来,别过来!
片刻,那端声音又骤然消失了,他崩溃般把头埋在膝上,虚弱的喘息。太可怕了,再来一次他就要心脏衰竭了。
此时,一个少年悄无声息在他跟前浮出,孩子似的调皮清亮的笑声近在咫尺的响起,似炫耀的问道:“花雷,你说他是不是很害怕?”
咝咝。
“真可怜。”他又说,“这是我的地盘,难道没人告诉他不能乱闯么?”
咝咝。
“诶算了,他是客人呢。”他边说边伸手去摸萧香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光滑冰凉的触感有些像花雷,好奇心起,索性两手强捧起他的脸,把黏在他脸上的湿发拨开,定定瞧着,忽然笑了,转头蛇兄说:“花雷,他真好看,我喜欢。”
咝咝。
“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喜欢的。”少年得意的笑,那笑中有野性有狡黠,同时兼容了一种特有的纯粹明亮,上扬的浓眉显得邪气十足,他用修长带薄茧的手指画萧香精细的五官,说:“晚上我会出来找你的,你等我。”
“……”
“花雷,走了。”少年朝蛇兄花雷勾手,花雷立即欢快的散盘,整个缠上少年,渐行渐远。
许久后,萧香回过神,劫后余生的强烈感让他突然颤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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