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 第14章

作者:皂斗 标签: 近代现代

“不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沈破浪并为因这番真诚的话而有软化之意,依然维持一惯的冷然。

“你不是他,凭什么这么说!”到底是年轻气盛,三言两语就能激怒一颗骄傲的心。乔翌紧盯着他冷俊的侧脸,冲口而出:“我想你们不仅是同学这么简单吧!是情人?哈!难怪昨晚花四还特地找杨尚言训了一通,叫她别再惹萧香,不然你不会放过她……”突然堪堪住口,因为被两道突然扫过来的阴狠眼神镇住了,心里瞬时清醒的了悟:花四的话是真的,没掺任何虚假成分。自己知道的不是么?

“祸从口出。记着。”沈破浪淡然告诫,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沙砾,“不该做的事千万别做,不该碰的人千万别碰。我不像花四那么好说话。”说完便走向别处。

乔翌呆坐着望他的挺拔颀长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羡慕与不甘相互撕扯着,迟疑了一阵,还是跳起来急追了上去,扯住他的衣后摆,讷讷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有点……”

沈破浪侧头往后瞧,眉头攒了起来,拍开他的手,不言不语的又继续走。

乔翌再次追上去,但这次没敢扯他衣服,只是像道影子般默默跟在他两步后,他走便跟着走,他停便跟着停,沿着海岸线笔直走了一道,身后忽然传来几人高呼声:浪头儿!快过来!

沈破浪顿住脚步,转过身不带任何情绪的扫了乔翌一眼,活似跟前这不是个人一般,径直向伙伴们走去。

大傲无形。

“那人是谁呢?”李欧哥俩好的攀上沈破浪的肩膀,一脸好奇的望着远处直视过来的年轻男人,戏谑的痛诉:“你出轨了?可怜萧香前脚才病倒,你后脚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被扣上去了,不值!太不值了!”

三少闻言,遽然抬头盯着沈破浪看。他不知道俩人什么时候有那层关系的,连安乐都不知道。

单令夕暗叹一气,狠狠把李欧扯到一边,呲牙咧嘴的胖揍了他一顿,随后耙耙头发理理衣服,端出一脸世界和平的圣洁笑容挡住三少的视线。要知道,自家头儿虽然行事狠厉,但真追究动起手来,在场怕是没人能打得过那看似骄贵的三少,更别提他旁边还有宁珂和罗小布呢,那两人不仅也是斗狠的主,还无以伦比的护短!

“沈少?”三少倏然莞尔一笑,如沐春风,“你不说一下?萧香怎么说也是安乐的哥哥,那小子对他的事很执扭……”

“沈叔叔把哥哥怎么了?”一直蹲在地上找细螺的安宁突然抬头问,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知道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做了让自己失望伤心的事,有指责,有气恼,有怀疑。见沈破浪没答他,立即跳起来扑过去,两只沾满湿沙的小手使劲往他身上挥,一边还鬼嚎:“一定是你让他生病了!一定是你!讨厌你!讨厌!”

三少啼笑皆非的看他嚎了一阵就哭了,忙将他拦腰捞起,到海边洗了手又洗了把脸,这才慢条斯理的安慰他:“哥哥是因为受凉了才生病的,医生说他休息好了就可以陪你玩了,别担心。”

“晚上能好么?”安宁可怜巴巴求证。

“能的。”万能的家长保证。

可是,当傍晚夜幕降临,沙滩上堆起丛丛篝火准备狂欢时,花四接了个电话,大惊失色的找到沈破浪,不敢置信的告诉他:萧香不见了!韩姨刚去看他,没见人,纠集了所有人里里外外翻一个遍,都没见!

沈破浪在震怒惊诧过后冷静下来,寻思着环顾四周,忽然疾步往左边人群而去,一把将正跟新娘笑谈的乔翌扯出几米外,反手揪住他衣领,阴狠的眼神盯着他,一字一顿问:“萧香在哪儿?”

“呃?”乔翌显然还没回过神,垂下视线望紧揪自己衣领的手,那只手如此断然有力,似乎把他的五脏六腑也拧起来了。他低喘了一下,似笑非笑,语调低柔诡谲道:“奇怪,你居然会来问我?我跟他又不熟,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儿!”

沈破浪不语,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看,过了一会儿,猝然松开他,大步走到花四处,迅速交待了一番便和三少等人开车回主屋。

第21章

玄月岛此名的由来,正是因为岛屿形状呈下玄月型,东、南、西三处连成半圆弧,而北面则呈不规则线型,且相较于其他三面的郁葱葳蕤生机勃勃,此处礁石耸峙苍凉荒寂。

而正是在这片荒凉礁石丛中,有一座架空在四座礁石上的用灰色水磨岩石及钢筋混凝土建起的三层梯状小楼,每层一个宽大挑台,顶楼采用了大面积的钢化玻璃为墙,整体看上去极具后现代主义风格。

此时天色早已漆黑如墨,二楼半隔断成两室的空间内灯火通明,一个形貌带野性的少年正单腿支坐在内室的宽窗台上,手里拿着一灌啤酒,脚边搁了几只装满食物的盘子,他对面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秀少年正毫无形象的埋头啜面条。

野少年起身走离几步,用皮筋把头发绑了一掇扫把尾后又回到原位,把米饭舀进装红烧排骨的盘子里,搅了几下,刚张口时又顿了一下,夹起一块质量上等的肉放到对方碗里,侧目望了望睡在樟木床上的萧香,迟疑问道:“七,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不知道。”三七很干脆的回答,快速扒完饭,跳下窗台直接往室外大挑台角落处的浴室走去,一脚踏进门内时又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说:“我只知道你这回麻烦大了,不吭不声的把四哥的客人掳来,现在主屋那边估计已经找翻天了。花十一,你就乖乖等着被收拾吧。”

十一撇撇嘴,非常不以为然,但三七漠然置之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丢下盘子也跳了出去,把全身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的三七拽出来,摆出要攻击的姿势。

三七冷眼一扫,慢条斯理把挑台拦杆上晾着的短裤穿上,转身的同时飞起一脚。十一措手不及,踉跄几步退到栏杆边,哇哇痛陈:“三七!你他妈使诈使诈了!”

三七嘲讽一笑,轻蔑的勾勾手指:“还打么?过来。”

十一脸上青红皂白,忿忿喷了一气,调头对挑台另一侧的石床吼:“花雷!过来给我收拾他!”

盘成一坨正昏昏欲睡的蛇兄花雷一听大主子号令,立即精神抖擞的高昂起头,长长的蛇信子咝咝吐气,倏地飞蹿而起,粗长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三七岔开的双腿,缩紧,眨眼功夫便把失了支撑点的三七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咝咝。花雷得意洋洋的朝同样得意洋洋的十一晃脑袋。

“真乖!呆会儿赏你半边兔肉。”十一摸它脑袋,俯身笑嬉嬉的看着面瘫似的三七,使劲捏他紧绷的脸皮做出各种呲牙咧嘴相,差点把人玩出眼泪来才收手,示意花雷松开,把他扶起来,告诫道:“我早说过了么,叫你不要老挑战权威,看吧,又受教训了不是?真是的!诶,我帮你洗澡吧。”边说边想解他裤子。

三七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他,脚步虚软的挪进浴室,门也不关就拧开水哗啦啦冲了起来。

十一蹲在外边听了一阵,倍感无趣,起身做了几个伸展运动,骨骼扭得喀喀响,走到台中央的单杠旁,两手着地一个标准后空翻动作,倒挂杠上。

花雷见大主子这么玩,也有样学样的高高蹿挂而上,看上去像条亮黄色软管。

几分钟后,三七祼着上身走出来,目不斜视的从窗台跃进室内。杠上的十一攒眉毛思索了半晌,很不解很严肃的侧头问:“花雷,你觉不觉得他从岛外回来后就变得古怪了?你说是为什么呢?难道被人欺负了?”

咝咝。花雷甩脑袋。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欺负他?”十一赞同似的点点头,忽而又肃然着脸对花雷道:“我告诉你,要是真有人敢欺负他,你一定要给他报仇,听见了么!”

咝咝。花雷猛点头。

“真乖!你也是我兄弟,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也会给你报仇的。”十一笑眯眯拍拍它脑袋,转头朝向窗台处望去,招招手:“七,你要不要上来一起看风景。”

“白痴!”三七嗤之以鼻,不耐烦的走过去,两手往杠上一撑,翻坐其上,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居高临下的睥睨十一,漫不经心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送回去?”

“不送!”十一皱着鼻子哼哧一气,“我留着他有用!”

“别糟蹋人家。”三七眼睛带笑,语调却十年如一日的薄凉,“你想留,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别老是冲动做蠢事,那头还有一堆人在找他呢,谁知道呆会儿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不太可能。”十一摇摇头,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地,朝他伸手:“下来,咱们去看看他。”

“你转过身去。”三七命令。

十一摸摸鼻子无异议的背过身,背着他进屋,爬上木床,一人伏在一边观察沉睡的萧香,手指从他额头画到锁骨,小声的讨论着线条的完美性,连花雷也不甘人后盘在他头顶上,蛇信子咝咝长吐。

半晌,十一跳下地,奔出外室抱了一只未成型的头部黏土模具和工具箱进来,把小型工作台推到床边,拿起描线笔开始在模具上划,一边还不忘交待:“七,快去帮我把黏土加热,别忘了加点棕蜡和机油。”

三七不为所动,意兴阑珊的支起腿靠在墙边,眼睛斜向那条正学人直挺挺躺着的傻瓜蛇,猝然伸手捉住它滑溜的尾巴,整个甩到地上,长指朝外室一指:“去!给十一热黏土去!”

蛇兄花雷那两只绿豆眼转啊转,扭着身子从窗口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