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皂斗
一月中,常主任打电话说希望小学要赶在过年前完工,货要尽快送去。因正逢周末,李能建议沈破浪跟车过去看看。
临出发前,傅南西居然找上沈破浪,要跟他一道去打一转,他这才知道,原来在市规划局工作的傅南西是代替老父来视察工作的。回程时,傅南西极有兴致的跟他聊天,时不时提及许宇,说是人家喜欢上他了,云云,语气诚恳,态度和善。沈破浪不置可否,但嘴角那戏谑的弧度表明了他的态度。
一月下旬初,陶瓷城的整个大展厅搞活动,要求每个公司都以厂价直销——厂家可按销售金额送礼品,加上搭配的还有家俱类直销,此举吸引了周边各地区的人们蜂拥而至。
卓越旗下各厂此时都已经基本停窑了,高层们以身作则一同到展厅帮忙,充当一次专业的导购员。三天的活动下来,订单开了厚厚一沓,另外加上经销商那方的促销,销售部稍统计了一下,有一部分卖的是积压库存,上一年的库存尾货清得差不多了。可喜可贺!
一月下旬末,盘点、发年终奖和年礼,接着是全体庆祝酒会。
酒会在厂里可容纳数万人的大操场上举行的,公关部的俊男美女主持人在临时搭起的舞台上把总公司的祝福传达,李能作为卓越的老大,理所当然要上台一番精练演讲,末尾是一句掷地有声的话:齐心协力,发展卓越!博得如雷掌声。
沈破浪不算正式领导,但他身份特殊,且这一个多月与大家同进同出,也算是熟了,在一群人的欢呼声中,他不得不上台露个相,年轻英俊又沉稳冷静,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台下大片的追慕眼光,他也没说什么华丽辞藻,只有一句真诚的谢谢,新一年我们再一起努力。
太子真帅!旁边的女孩儿边拍手边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萧香忍俊不禁,眯着眼看他走下来,忙把怀里的小暖炉拿出来,递给他。
沈破浪没接,把凳子挪到他身后,整个拥住他,两人一起兜着小暖炉取暖。
冷风如刀,吹不散这一小片温暖。
第102章
二月春日喧,送起秋千,笑语如莺燕。消失了一个月的夏漾在沈破浪准备订机票返回燕城时出现了,三人到附近茶庄坐了一小时,沈破浪和萧香回家收拾了些换洗衣物,随他上车。
沿着石水往西,在连绵起伏的青山荒野中畅行,小家碧玉的秀丽景色一路迤逦铺陈开来,像一幅特殊处理过的水彩画卷,磨砂质地的纸质把冬日的苍劲萧瑟描绘得淋漓尽致,宁静优美的洛水河蜿蜒流淌,河堤边荡涤的杨柳枝姿态婀娜。单位入了洛水城,入眼便是高耸巍峨的洛水白塔,数三十层高,八角飞檐,雕梁画栋,精雕细刻,眼下又正值天日高霁,霏霏霭霭,气派非凡。这栋建筑物已成为洛水城的象征,人们心目中的图腾。
夏家老宅位于城西的窄街小弄巷里,宽敞的四合院,院里有株树龄过五十的粗壮老苦楝树,荫荫已遮了大半个院子,树下置了几张石桌凳。
此时,矮胖的夏家老爷子穿着黑底暗纹的对襟唐装,脚踩厚底棉布鞋,怀抱暖炉,闲情逸致地坐在凳上逗鹦鹉,红嘴绿毛的马屁精一见来客了,立即开口说欢迎光临!
“回来了?”夏老爷子头也不转地问了句:“今晚叫夏潇洒回来吃饭,要不然以后就别回来了。”
“小叔又去哪儿了?”夏漾狐疑问了句,把贵客引过去,笑眯眯介绍:“老爷子,给您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他们本来要回家过年的,临时被我捉了过来。这位叫沈破浪,麒麟化工您肯定不陌生,咱们的货船也承运他们的易燃易爆品呢;这位叫萧香,按理说是我堂弟您的孙子了。”
夏老爷子一张圆滚滚的脸上有一对小眼睛,此时,这双小眼睛蓦然张大,精光乍泄,呵呵笑了起来。
沈破浪和萧香礼貌唤了声,把手上的礼盒递过去,那张圆脸上立即现出喜不自禁的表情:嘴咧开,黑短的眉毛一高一低,眼睛眯着……模样很卡通,也很生动很喜乐。
“客人好!”鹦鹉又叫,“客人好!”
“这只蠢鸟。”夏漾屈指弹向鸟笼,鹦鹉扑楞楞就掉下杆了,在笼底直打转,他拿起桌上一根檀木细棍,伸过鸟笼里戳它,那鸟儿左躲右闪的就是不会飞上铁杆,被逗怒了就只会尖叫:讨厌!讨厌!
还真挺蠢的。萧香撇过头忍笑。
“别弄它了!”夏老爷子抽走木棍,助鹦鹉一棍之力上了铁杆,这才吩咐孙儿带两人进屋。
上了二楼,进入最边上的一间房,萧香略略扫了一眼这简洁舒适的房间,把窗子打开,沁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潮湿,遥目望去,洛水河就在不远的数座院落外,如一条碧翡翠纽带,含蓄的系在婉丽女子的腰间,典雅而端庄。忽然眼前如撒纸片般扑起一道道白影,仔细看,原来是成群的鸽子。
夏漾走过来,指着一座与夏家类似的院落道:“是那家养的。除了鸽子,还有黄莺、喜鹊之类五花八门的鸟,早年那老爷子跟我们家老爷子是换挡兄弟,整日无所事事就端个鸟笼到大街上遛鸟,后来我们老爷子改邪归正奋发图强,他却更加变本加厉地玩起鸟来,如今已经是洛水城的鸟类专家了。”
“那多好啊,改善生态环境。”萧香笑,“夏时回来是住这儿,还是回他家?”
“过年一般是住这儿,平时都在自己家。小叔没娶妻,所以一直跟老爷子住。对了,几个叔伯姑估计明晚上都回来了,可能会捉你们聊家常,你要应付不来就尽管微笑。”
“聊什么家常?”沈破浪放好行李,问。
“什么都聊,他们很能扯,很八卦,很热情,同时,也很怕五叔。”夏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后天中午五叔他们就回来了,放心吧。”
“为什么怕叔叔?”
“因为五叔喝过洋墨水,人又长得儒雅端正,可他们就不同了,不仅是一群没上过大学也没见过大世面的土鳖,那一副副歪瓜裂枣的模样还像是上帝随便捏出来的不合格品。对于可望不可即的美好事情,人们的敬畏之心自然有之。”
“有你这么说自己家人的么?”萧香好笑,极度怀疑他的夸张程度,“怎么没见你有歪瓜裂枣的基因呢!”
可是,当真正在第二天傍晚见到这些叔伯姑们时,他无言了,发现夏漾的毒嘴并非空口无凭,而是一个个都是有事实根据的!眼前这些人怎么说呢?拆开来看,每个部分都是正常的,可组合在一起,就怎么看怎么诡异,比如大叔夏南海,夏家海运的老大,那下巴不管是笑还是不笑,都绷得紧紧的,导致整个嘴角两端向下弯,一脸悲苦相,可事实上他这人性格极其开朗风趣;二叔夏东海就不用说了,就是个黑社会老大;三姑夏西海奇瘦,竹竿似的直挺挺一条,走个路都一摇三摆似随时会被刮走了;四叔夏北海最像夏老爷子,体型矮胖,一张红润的圆脸上时时挂着笑,像个喜剧演员……
暗叹了一下,他望了望夏家两位端庄的奶奶,不明白基因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明明父母都正常得很,生出来的孩子却一个个的都那么的与众不同,而且更诡异的是,这些叔姑们都娶了个漂亮的太太或嫁了个高大英挺的老公,生养的孩子又都一个个郎才女貌,精明能干。
夏家全体对于闻名已久的萧香非常热情,好的相貌一直是夏家人自身难以拔除的痛,和抗拒不了的诱惑。以前他们宠爱夏时,现在,对于温驯精巧的萧香,他们同样小心翼翼的喜爱。几个姑姑一吃完饭就非把他拉到洛水最昂贵的购物中心,自做主张的给他买了金项链金手链。
这是年轻人会戴的东西么!萧香无言哀嚎。
“姑姑,这些玩意儿只适合暴发户戴,人家萧香’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的,你们这不是活生生的糟蹋他么!”看够了的夏漾终于开口了,把礼盒一个个退回去,换成一个吊坠,指甲大的天然琥珀中镶嵌了一粒蓝钻,样式简单却极尽精致,也极其昂贵。
萧香不想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沈破浪很喜欢,花言巧语的就自己买单了,随后又挑了些漂亮的小礼物送给他们。
一举讨好所有人。
隔天中午,夏行若一行人下机了,跟来的不仅有十一、三七和安宁,还有韩清幽。
夏潇洒自得知韩清幽还是待嫁闺中,整个就由流氓变身为情圣,一逮到她落单时,就时不时来个忧郁表情,时不时学一下五叔的温柔体贴,时不时创新一个求爱暗语,时不时……
韩清幽杵了,何时何地都不再敢离开自己姐姐或姐夫——夏潇洒惧怕韩清淋胜过夏行若,一见韩清淋如老鼠见了猫,有多远躲多远,也不知原因为何。
安宁、十一和三七这三个孩子可兴奋了,大年大三一大早,一串隐约的敲锣打鼓声和着喇叭唢呐声驱走了小巷的宁静,夏时蓦地从床上跳起来,挨个的把几个小鬼叫醒,神速的穿戴整齐,奔出大门站在门等候。
喜乐越来越近,四人伸长了脖子朝巷内望,一串嘹亮刺耳的鞭炮声适时响起,穿着一身红褂子的迎亲队伍出现在视线中,四人抬大红花轿,其后跟着乐手,后面是清一色捧喜糖及甩红方巾的阿姨们,每个人脸颊上都抹着两团红胭脂,笑意融融。
经过夏家门口时,几位阿姨纷纷抓糖果给他们,扬声叫“新年好”!
几人也笑嘻嘻的齐声叫:新年好!恭喜发财!
家里来了几个小娇客,再加上自己的几个孙儿,夏老太爷忙活开了,上午带他们去老年怡情馆看斗鸡斗蛐蛐,下午全体挨个长袍褂子上茶座听明先生说书,一壶铁观音一盘瓜子就坐上俩小时,一节“俞中举题诗遇上皇”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回到家,安宁甩拍小袍身坐上太师椅,小手往下巴捋一把无形的胡须,咳一声,字正腔圆的用软嫩的嗓音开腔:“君不见,韩侯未遇,遭胯下受驱驰,蒙正瓦窑借宿,裴度在古庙依栖。时来也,皆为将相,方表是——男——儿——”
末尾居然拉出戏剧腔来了,这习惯总改不了。萧香笑得打跌。
“都不许笑!”夏老太爷威严的咳一声,转又和蔼可亲地对安宁说:“娃娃继续,说完了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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