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音蜗
百里安见这女子忙得很的样子,转头准备去找别人问一问,没想那女子随便一瞥,竟看见了他,“这位公子……”
百里安才走出几步,听到女子声音就回过头来。
那女人年轻的很,只是脸上妆容太浓,显得有些僵硬,她见到百里安的面容,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她几步走到百里安面前来,从头到脚将百里安打量了一遍,百里安见她目光奇怪的很,就开口道,“姑娘为何这样看我?”
“你是那仰春楼里的人?”女子问。
百里安哪里听过仰春楼。
女子看他困惑神色,即刻就知道这公子不是那仰春楼里的那些同她们抢生意的男子,脸上即刻露出一抹笑容来,“我看公子面生的很,是头一回来我们这流光画舫吧。”
百里安确实是头一次来。
看到百里安点头,女子越发热络,她上前扶了百里安手臂一把,“我带您去转转?我们这稀奇的歌舞多得很,只是要晚一些才能看见。”
百里安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他说出自己来意,“是这样子的,今日我在长缨楼有幸得妙音姑娘邀约,现在过来也是——”
百里安没有说完,那女子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
“妙音呀。”女子端正了站姿,“她的房间在那上头,公子若是想见她,就自己过去吧。”
百里安察觉出女子冷淡的态度,也不甚在意,他本就是为了妙音而来,听到女子指点,即刻就动身过去了。
那有阁楼的画舫大的很,里面有几个小厮在摆桌上瓜果,那瓜果都新鲜的很,想来是晚上招待来这里的客人。百里安也知道,这些地方,要晚上过来才更有情趣,但他现在明显是因为那罗闻佩,享受不到这情趣,只想早早的过来和这妙音姑娘见一面。
百里安上了阁楼,见那妙音的门口,站着两个冷面的男子,那两个男子都生的凶恶的很,左边那个,脸上还有刀疤。百里安踌躇了一会,才走过去。
那两个男子见他过来,齐齐上前一步,将他拦住。
百里安道,“两位兄台,请问这里可是妙音姑娘的住处?”
那两人答也不答,胳膊一抬便要将百里安推出去。
这阁楼上分两间小房间,百里安也不知这是不是妙音的住处,他转身想去另外一间先看看的时候,就听到门里传来妙音的声音,“是今日长缨楼的那位公子吗?”
百里安脚步一顿,“正是在下。”
“让他进来吧。”妙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那两个长相凶恶的男子,听到妙音吩咐,就退开了,百里安推门走进去,就看到房间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一扇屏风,屏风后就是一层白色纱幔,因为开着窗户的缘故,有些夜风吹进来,将那落地的纱幔吹的飞舞。
里面亮起了一星烛火,而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否打扰了妙音姑娘小憩?”百里安听那声音,像是在穿衣裳。
妙音果然道,“不打扰,只是靠在榻上看书。”
随着这一声落地,捧着烛台的妙音施施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今日在长缨楼穿的那件衣裳已经换下来,身上只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满头青丝只用一支玉簪斜斜挽在鬓间,妙音又将房中其他两个烛台点亮,才抬头去看进来的百里安,“公子来的有些早。”
何止是有些早,百里安颔首一笑,带着几分歉疚的味道,“让妙音姑娘见笑了——只是我今日在长缨楼里见到妙音姑娘,就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心中急切,便等不到天黑时候。”
妙音听百里安所说,抿唇笑了笑,“我今日见公子,也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百里安可不是那样会哄女孩子的人么,他一听妙音都这么说了,于是便更顺着杆子往上爬了起来,“也不怕妙音姑娘见笑,现在见到妙音姑娘,我就想起了是在哪里见到过了。”
妙音正走到窗前,抬手将窗户掩上一些,“哪里?”
“梦里。”百里安一说完,见妙音愕然神色,就又道,“像妙音姑娘这样动人的女子,也只有在梦里能得以一窥芳容。”
妙音听惯了男子的甜言蜜语,但却从未招架过百里安这一种——明明知道他轻浮浪荡,但你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他的话比情话还要动人。
“是我孟浪了。”百里安垂下头来。
妙音从窗前走了过来,走到桌边向百里安抬手,“公子请坐。”
百里安坐了下来。
桌上正摆着一张摊开的纸,纸上只写着两行字:美人一何丽,颜若芙蓉花。看那纸上折痕,正是百里安那叫妙音青睐的‘画作。’
妙音道,“公子是哪里人士?”
“京都人士。”百里安道。
妙音原来看他面生,以为他是外地至此的,“从前没有见过公子。”
“母亲管教的严,就一直在家中读书。”百里安说的也不算假话。
妙音正在拿茶杯的手一顿,而后她抬起脸来,看百里安俊秀面庞——想来是出生名门的公子,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两人又聊了一会,百里安实在不是那样急色的人,对女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有耐心的很。旁敲侧击问了妙音几个问题,便打探出妙音从前也是出生富贵人家,只是家道中落,才流落到这样的地方来。门外那两个守卫,也是有一回她险些遭人强迫,才央求老板替她找来的。
百里安听完,叹息了一声。
妙音本也不是那种喜欢同人说自己痛处的人,今日与百里安一见如故,就不免说的多了一些。等她说完开始觉得懊悔的时候,听到百里安的叹息,便道,“公子为何叹气?”
“为妙音姑娘叹气。”百里安道。
妙音道,“今日本是想请公子过来谈些开心的事,却不想……”
“听妙音姑娘说起自己的事,就觉得自己与妙音姑娘亲近了许多。”百里安望着妙音,桌上烛火煌煌,更是叫他一双眼温柔缱绻。
妙音触到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就慌乱的垂下了视线。
百里安也不再那样直白的看着她,转而去抚桌上那一张纸,“本来是想画幅牡丹送给妙音姑娘的,却怕晚了,让妙音姑娘被人抢去——仓促下写了这两句诗,没想到能得到妙音姑娘的青睐,已经是今日再惊喜不过的事了。不敢再奢求太多。”
妙音流落这风尘之地已有些年头,所见到那些对她蜜语甜言的男人,与她共处一室,便急不可耐的露出急色模样,而这眼前的公子,却和那些男人不同。
是个规矩,又嘴甜的君子。